第七章 清雎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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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九卿用渡鴉向靳燁恭,傳完消息的第二天早,她便見到了屠戈,也看見了靳燁恭寫來的信。

    屠戈大約二十二,膚色黝黑,有些西域的血統,眼睛明亮深邃,屏息潛行,不負聶家名聲。

    屠戈很快了解了宮中事物,扮作宮內小廝,絲毫不惹人生疑。

    信中,靳燁恭表達了對公九卿的安慰,也詳細介紹了屠戈身份和能力。

    表示祖父會徹查遊隼叛變之因,並誅殺遊隼。

    讓公九卿定時前去清雎樓相會。

    前世公九卿身死,她轉生於公九卿身死十四年後。

    靳燁恭早已與靳煜祺反目成仇,擔任過浮蠻國媯(gui一聲)儀鈺的軍師,讓靳煜祺吃了敗仗。

    甚至靳盛之死,他也有參與。

    公九卿屍身於出靈日被剁碎,靳燁恭是唯一一個靳家人中,試圖去保護屍身的人。

    在子饑死時,靳燁恭勢力在慢慢壯大,名號確是懷卿。

    公九卿想,靳燁恭其實與她這麽多年,也見不上幾麵,他在潛陶道學法,她在宮中作困獸之鬥。

    可是這麽一個兒時玩伴,一個表哥,卻始終記得她。

    但子饑那世,她沒有與他相認的勇氣。

    靳燁恭確實待她極好,如同親兄。

    好好休息了一晚,朱公公送她坐上滑椅,讓扮作小廝的屠戈推著滑椅前去學堂,先去拜見太傅許昌。

    這位授業恩師,養出了她讀書人的氣度,讓她就算淪落亂世,也因為識文斷字而選入子規,不至於被送入後宅當憐人。

    “太子昨日墮馬受驚了,臣不能為殿下堪憂,實在無能,萬幸性命無憂,蘇太醫定能治愈殿下的腿傷。”

    許太傅向太子鞠了一禮。

    “太傅過謙了,學生無事,自是相信蘇太醫的醫術的。”

    公九卿扶住許太傅,這位太傅就是過於剛正,才隻能當一個太子太傅。

    當朝丞相一位空缺,前一位暴斃身亡,建斌帝已經幾月未上朝,三公之一的丞相人選,各派爭奪不定。

    原先她覺得許太傅是個好人選,但丞相要協調各方,許太傅的性格當個監察使或許更合適。

    “學生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告知太傅學生平安;

    二是希望讓太傅為我寫一封引薦信給沼川謝璟廷公子,請不必說明我是太子。

    太傅也知我墮馬之事有蹊蹺,是庶長皇子公伯閏發難於我,其餘兩位皇兄也有推波助瀾之功。

    我孤掌難鳴,望尋求謝璟廷公子的幫助。

    太傅曾任職謝公子的私教,想必更了解謝公子。”

    一番話,公九卿說的很真誠。

    目前沒有比謝璟廷,更好的選擇了。

    “這……臣允諾殿下,望殿下出宮小心行事,宮中事物,殿下不必擔心,臣會幫忙處理。”

    許昌知道太子不可能一輩子做一個傀儡,憑借自己的力量登基,才能真正垂拱而治。

    走下象牙塔,到人間去走走,對太子心智也是極好的。

    許昌很害怕,在他手中會交出一個如建斌帝一樣,少年有才,中年無德的庸帝。

    他期望的,一直是千古名帝,正因此,他求了自家姐姐,讓蘇青入宮,擔任太子內侍。

    太子墮馬而死,這桀商會怎麽樣?

    許太傅無法想象,太子羽翼漸豐,沒有被嚇退陣腳,這是最值得欣慰的。

    許昌很快把引薦信寫好,印上自己的私人印章,交給公九卿。

    公九卿囑托許太傅,說自己在學堂讀書,未曾出去後。

    公九卿便換了身不起眼的淺色短裾,帶了張人皮麵具。

    讓屠戈把滑椅折疊,拿著出宮令,帶著她出宮。

    有了夙公公本人的出宮令,禁京軍都會紛紛退開。

    屠戈拎著她,還拿著滑椅,在屋簷上輕盈的跳躍絲毫沒有問題,隻留下一道道殘影,像似光線的背麵。

    皇城坐北朝南,左右各有東西兩市,南邊有條蚩江提供河運。

    原有夜禁,現在開市的時間,空間正逐步被打破。

    來到位於東市的街坊。

    清雎樓是座五層小樓,以棕紅色為主,飛揚簷角掛著一溜別致的風鈴,風鈴上刻著千闕的小字。

    千闕樓是桀商的大財閥,從舊商以前的湯,直至桀商,最少已存有六百多年。

    湯時重農抑商,舊商皇族是商家財閥出身,不堪政策壓迫,推翻了湯,至此允許商業的大規模的發展,但仍然限定入商籍者,不能入政籍。

    千門紅蓮在五層,由小廝引進,靳燁恭己等在那裏。

    白衣公子流袖上的銀絲被入窗的光線照亮,一瞬間幾乎閃瞎公九卿的眼睛。

    嗯,她這個表哥還是挺人模狗樣的。

    “表弟,多年不見,你連聲表哥都不喊了?”

    “……隻是一下子沒認出來。”

    公九卿被屠戈推著一同進入,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後被小廝關上。

    “說正事,你從哪裏拿到的出宮令?你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麽?靳煜祺已經融不下我了。”

    靳燁恭眼線很長,不同於公九卿的杏貓眼,鳳眼的輪廓,瞳孔卻很大,也不同於靳煜祺的狹長。

    見公九卿盯著他發呆,他挑了挑眼睫,這個表弟不會是傻了吧,還有他臉上那張人皮麵具可真醜。

    公九卿當太子幾年未見,當子規十四年,她還真的記不清他的相貌了。

    人一下就都長大了。

    公九卿緩過神,

    “找夙公公要的,我已讓許太傅寫了舉薦信,我想去沼川尋求謝璟廷的支持,還有公伯閏怕有逼宮之心,我們要早作準備。”

    “夙公公能給你這個臉,可真是稀奇。

    表弟,你早做好弑父殺兄的打算了吧,靳盛給你的毒藥,你用了幾年,慢慢下到建斌帝的丹藥裏。

    前日,我聽聞建斌帝吐血,怕是時日無多。

    所以公伯閏急了,反咬了你一口,把你這腿給摔了。

    你可千萬別忘了,隻要祖父還存在一日,皇帝還不如太子來的自在。”

    靳燁恭給公九卿倒了杯茶,看不下去伸手把那張麵具撕下來。

    別說,表弟長得真惹人憐愛,啪,又給糊回去了。

    “你幹嘛!對於外祖,我相信表哥心中已有決定,靳家一旦確定家主人選,其餘嫡子必會受製於家主……”

    靳家對除了家主人選外的嫡子,都極其殘忍,沒有把柄,就創造把柄,挖目毀足,都是繼任路上的常事。

    公九卿此次前來主要是希望靳燁恭,能夠在她前去沼川州時,給她傳遞消息。

    既然他已有奪家主之位決心,定不會甘於靳煜祺之下,在亂世中能夠將靳煜祺玩弄於鼓掌,讓他吃敗仗,甚至在浮蠻等國也有口碑,這個表哥智多如妖啊。

    公九卿經常在深宮中靜養,不被重視,幾個月不見,朝臣習以為常,靳盛為靳家以後鋪路,也不願公九卿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她這個太子,除了那張臉,在世人眼中的就是平庸。

    殺戮已經開始,眾人的頭顱將是皇權交接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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