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八章: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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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空一聲如隔世千年的輕喚,讓神教聖主揚起嘴角,眼神卻並未因兩人曾經的回憶而感動,隻有恨和痛徒留心底。

    “看來你並未忘記我,還算有些良心。隻不過——你經年來享譽各大門派,甚至連你的師兄弟都不知,你內心的膽怯和虛榮!”

    話鋒一轉,本來溫情的重逢寒暄,轉瞬間變作揭露暴行,神教聖主說得明空無處遁形,清玄他們更是一臉迷茫。

    “師兄,此人在說什麽?你同他相識?”

    明空聞言沒有回眸去看清玄,隻歎道:

    “一段孽緣,我確實愧對於他。”

    明空抬眸,麵色懇切的看向神教聖主:

    “況兒,我的罪孽,由我來贖,莫要牽連無辜,回頭是岸。”

    聽著明空的勸告,神教聖主陡然發笑,笑得很是開懷的他,眼中氤氳著霧氣朦朧。

    回頭?他早就回不了頭,當年明空將他遺棄的時候,他就一直堅信明空會回來找他,那家人打罵他,像攆走一隻流浪狗一般的欺辱她,他都不肯離開半步,隻怕明空回到此處的時候尋不見他。

    那戶人家不僅沒能如明空所願,將他收養,男主人甚至起了歪心思,見他貌美,將他賣進紅樓,紅樓的媽媽瞧她生得好看,本對她很好,可在發現他本是男子之後,像是見到妖怪一般,失手將他推下樓。

    摔暈了的他,被紅樓的打手像扔垃圾一般丟到亂葬崗,他鄙視已經醒轉,卻依舊要裝作活不過來的樣子,隻怕被打手發現他尚留一絲氣息,就毫不猶豫的結束了他的性命。

    這種輾轉流浪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年,每天擔驚受怕,混在乞丐群裏,隻能在夜裏,等那戶人家熟睡時,跑到和明空分別的地方,盼望明空回來。

    三年過去了,他經曆了比普通小孩難以想象的惡劣童年,心智漸漸成熟的他,才知道遺棄和拋棄是何意,欺騙能表現的多真誠。

    後來,他誤闖上古魔地,九死一生撿回了一條命,從魔窟中得到邪功的他,發誓要將自己經受的一切,百倍奉送給曾經遺棄他的人。

    確實,明空不欠他,然而,做出了承諾,為何不信守,他隻是個孩子,毫無判別能力,一個謊言占據了他的前半生,後半生——就為了複仇而活。

    逐漸變得強大的他,收留了許多在人世間痛不欲生,甚至想輕生之人,詢問他們的苦惱,幫他們報複,作惡、殺人、嗜血,壞事幹盡。

    他自創神教一派,收攬鬼才進入門下,每一個都並非性本惡,被世道所逼,被人心迷惑,才被迫走上不歸路。

    彼時,有了報仇能力的他,第一個想找的——便是曾要親手結束他生命的生父。那時——他的生身父親已經如願以償當上武林盟主,可惜年事已高,徒占個名號和地位罷了。而他最溫柔的母親,從未去找過他,且又誕下了一對男嬰,一家人真是幸福美滿,感人至深。

    那一夜,武林盟主全家三十六口被血洗,無一生還,盟主與盟主夫人死後的表情——時恐懼又痛苦的,還透著那麽一點點內疚。

    殺掉自己所有的家人,他反而變得輕鬆和暢快了,他拋棄了以前的名字,隻用聖主二字自封,不僅為嘲笑所有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徒,也是在向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挑釁。

    何為聖人?誰又配得上聖人?他比所有人都認識深刻。

    當然,這些經曆和過往,神教聖主是絕不會向明空訴說的,毫無意義——從明空將他拋棄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他一生孤獨煎熬。

    “你來恕罪?你堂堂無齡掌門,何來罪過?”

    神教聖主故意明知故問,搞得清玄等人更加好奇——像明空這般為人正直的修士,怎會做過對不起旁人的事,且此事他們毫不知曉。

    明空在想起神教聖主是誰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羞愧無比,神教聖主此時就算將他做過的事情悉數道出,他也無話可說。錯了就是錯了。

    “況兒,我明白——或許當年我沒有做錯選擇,你就不會墮落至此,是我毀了你的一生,我本該償還,但無齡幾千人命,並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就不能停止殺孽嗎?”

    神教聖主聞言,十分好笑的露出輕蔑又滑稽的表情:

    “殺孽?這詞兒聽上去罪過挺大呢?世人糊塗,不知死去才是解脫,我哪裏是在造孽?我分明是在救世!再者言——你所做過的事,比起殺孽而言,可隻重不輕啊,你有何資格站在這裏指責我?”

    聽著對方的口氣,毫無回旋餘地,明空放棄同對方論道,麵色哀痛的無奈閉目:

    “況兒,今日你犯無齡,為保無齡,我必須與你對抗,可我欠你的,一定會還給你——”

    明空勘破生死一般道出這句話,已經做好了迎接戰鬥的準備。

    神教聖主隻是相貌類似女兒家,行事從不矯情拖拉,聽完明空此話,他譏諷般勾起嘴角,飛身下了轎子,一道血紅暗影擊向明空。

    那血紅暗影功力十足,殺傷力不淺,明空若躲閃,就隻能害得身後的同門遭殃,若回擊,又怕再傷況兒,他很想一動不動承受著這一擊,可是一思及無齡眼下勢單力薄,他若隻為恕一人治罪累計無數性命,得不償失。

    思考頃刻,刻不容緩之際,明空不得不拔劍阻攔。

    揮劍瀟灑一砍,血影被擊退,劍氣直衝神教聖主。

    神教聖主可不像明空那般心慈手軟,該躲則躲,於是那道劍氣,就落在了他的走卒身上,重傷數人。

    戰鬥開幕,明空主要對戰神教聖主,平笙和望舒則幫助門下弟子擊退連連不斷攻上山的神教門徒。望安則和方子配對上了,孫妙儀一如既往的死盯黎落,再加一個蘇錦雲,她就被雙麵夾擊。

    無名他們,則死死防住道觀入口,以免觀中藏匿著的無辜之人被來敵找到。

    可以說,無齡明顯處於劣勢,人手不多,修為平平者占多數。又因神教功夫陰毒無比,讓人防不勝防,打起來很是費力。縱使有那麽一兩個修為卓越的,敵手中亦有,抗衡之際哪裏得空去幫其他人。

    明空和神教聖主的對戰中,後者越戰越勇,前者卻越來越束手束腳,甚至明空的手掌已經沾染到神教聖主蘊藏在邪功的毒氣,來不及逼毒,明空得死死纏住神教聖主。

    莫說是黎落他們,平笙和清玄兩人加起來,都難敵神教聖主十分之一。

    無為這廂,追了將近三個時辰,發現孫令被安頓在一處小茅草屋內,屋裏屋外再無他人,才想到無齡或許正遭奸人陷害,便奮力往回趕。

    黎落雖在秘境的時候,修為大有提升,可也不是孫妙儀的對手,能全身而退,已算技巧過硬,那蘇錦雲又在孫妙儀身側鑽空子,攪得黎落心煩意亂,頻頻失手。

    黎落從未想到,轉個臉的工夫,她跟蘇錦雲就從好姐妹變為仇敵,更不懂蘇錦雲對她的嫉恨到底從何而來。越發覺得看不懂人心的黎落,又不禁想起彥塵——

    究竟是她的問題,還是別人的問題,正真一心護她的人被攆走,她一心維護的師妹卻絞盡腦汁思量著算計她。

    黎落此刻突覺與人相處好累,孑然一身屬實自在,像彥塵那般從不招惹別人,也不怵別人招惹他的超然世外的生活方式,誰說算不上一種最樂得輕鬆的一生。

    孫妙儀見黎落開了小差,立即甩出殘花箭雨,黎落猝不及防,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無法抵抗,但見蘇錦雲邪佞一笑,長劍直插黎落肩胛。

    沒入骨頭的長劍和渾身炸裂的痛楚讓黎落連連後退,劍端離開皮肉,鮮血噴湧而出,黎落麵色一慌,正欲躲閃,卻瞧著陸鳶容情形很是不妙,恐怕拖累陸鳶容的黎落隻能硬著頭皮擋下孫妙儀和蘇錦雲聯手的第二輪打壓。

    麵色逐漸淡如白紙的黎落,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傷口處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毒氣進入肺腑的不適。

    明空一個回旋,正好看見被打得退無可退的黎落毫無還手之力,便快速移動到黎落身前,將孫妙儀和蘇錦雲擊退,黎落見狀振作起來,與明空一同和神教聖主、孫妙儀、蘇錦雲奮勇抗擊。

    蘇錦雲修為最弱,被明空打傷後躲到神教門徒之中得以喘息。

    奈何黎落的體力越發跟不上,雖然依舊跟著明空發招,可傷害太小,於是實質上就成了明空一人對陣神教聖主和孫妙儀。

    再次間隙,剛好抽身出來的平笙見明空吃緊,便一個飛身擋到黎落跟前,同時以劍氣擊向孫妙儀。

    孫妙儀正專心與神教聖主對付明空,反應過來時已被平笙擊飛。

    孫妙儀的嘴角溢出鮮血,或許受了內傷,可她無所畏懼的立刻精神奕奕的又加入交戰當中。

    見孫妙儀受了傷,神教聖主眉頭一蹙,眼中精光一閃,飛快的從明空同平笙二人間竄過去,發出致命一擊,打在黎落身上。

    那一瞬,黎落隻感到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和眩暈,神教聖主的邪功可比孫妙儀強了不少,毒氣蔓延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