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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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文對自己的記憶很自信,關於這個任務,麵板絲毫沒有任何文字上的欺詐和隱瞞,它上麵單純的就隻有一個任務編號和一個疑似一本道經的名字。

    沒有任務要求,沒有任何說明,也沒有新手操作指南,鍾文無意識的用矮短的指甲揪著夜裏長出的些許胡茬,費心費力地思考自己下一步需要采取的舉措。

    首先,我要摸清楚這座城市的規劃。

    其次,找一個落腳地以及換一身體麵的衣服。

    最後,我得收集這座城裏所有和道士有關的信息。

    直到一根胡茬被揪下,鍾文才因為疼痛從沉思中醒過神來。

    街道兩邊的人已經散空了,兩側店鋪裏的小廝都在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他,嘴裏還在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看著顧客稀少的幾個店鋪,鍾文的眼睛眯了眯又瞬間張開,整個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沉鬱。

    他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猜這個地方應該是不會支持移動支付了。鍾文望著依然還有88%電量的手機,默默吐槽。

    那我還要你有何用,拍視頻回去上傳給嗶哩嗶哩?

    鍾文有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商鋪,他在考慮如何才能在這麽個地界來快錢。

    早知道在學校複習經濟法的時候就順帶著把刑法也看一看了,也省得在這麽個地界連條賺錢的路子都沒有,哪怕當初拍點照片也好啊。無奈的歎了口氣,鍾文把手機關機重新放回了褲子口袋。

    ......

    ......

    這是一個從外麵看起來有一定年代的古廟,坐落在嘈雜不堪的鬧市之中。建築風格和周邊民房格格不入,和鍾文以往見到的那些寺廟卻也不是很相似,倒有點像是一群外行人給建的。

    鍾文在城內逛了一個下午,隻找到這麽個小廟,也沒見有道觀的樣子。

    但仔細想想也是,鬧市多廟宇,道觀應往深山尋才是。

    廟前的陳設不是很舊,但是香火氣很重。往來參拜的人不少,文案上的燭台卻毫無煙熏的痕跡,灰塵也不是很多。

    廟雖然小了點,勝在幹淨。

    來來往往的幾個信徒,話也不多,就是路過進來放點貢品,拜一拜。

    廟後也無廂房也無僧。

    鍾文進來的時候,裏身隻有一個老叟在擦拭聖帝像後背,而每每有人進來參拜的時候,老叟就會暫停下手裏的動作,恭敬的束手讓到一邊,一直等到信眾離開為止。

    看到鍾文一副落魄樣,老叟也未出聲趕他,反而還親自給鍾文在廟側的角落裏找了塊幹淨的空地,讓他暫且安置下來。

    鍾文確實挺落魄的,當他去街邊的幾個商鋪問需不需要長工的時候,被幾個夥計聯手給趕出了坊市,鍾文身上的顧師兄的襯衫上的紐扣都被揪掉了幾個,脖頸上還殘有一些撓出來的抓痕。

    褲子上也占了不少街邊的爛泥,這年頭你就別指望街邊能有多幹淨,就算是鍾文已經尋了處水井擦洗了褲腳和鞋襪,但褲子的殘存的味道實在是讓鍾文怎麽也無法恭維。

    要不是就隻有這一條褲子,鍾文實在是想把它脫下扔得遠遠的。

    這褲子每在身上多穿一秒,他就感覺身上多一隻蟲子在爬。

    而且每過一段時間,鍾文就會不自禁的顫抖一下子。

    仿佛這樣就能抖掉些身上的細菌,讓自己幹淨一些。

    “後生就暫且在這安歇一陣子,這年頭外麵不安生,想後生這樣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那麽幾個。”老叟看著坐在地上不停發顫的鍾文,以為這個後生經受了什麽打擊,在擦拭完聖帝像之後,又捧了一杯水給鍾文。

    鍾文道了聲謝,接過放在一邊,沒敢喝。

    他這種生活在另外一類環境裏的傲嬌身體可不敢肆意妄為的挑戰這樣一個極不重視城市衛生的時代。

    望著轉身又去重新擺放貢品的老叟,鍾文想了想老叟安慰他的話,而後狐疑地問道:“在這裏像我這樣的人很多麽?”

    “可不是哩嘛,這邕城外邊又是劫匪又是凶獸的,不說隔段時間了,每天都人在外麵送命的哩,像後生這樣在城外還能撿條命回來的算是不錯的咯,這個世道,哎。”

    老人說著說著明顯沒了再說下去的欲望,把他剛剛放好的貢品又拿了下來,接著換了個位置又重新擺放了回去,一幅心神不屬的樣子。

    老叟回答完,鍾文心裏鬆了不小的一口氣,他還以為有其他人穿越來了呢。但老叟紫字眼裏的凶獸也讓鍾文多留意了幾分。

    這老人,有故事。

    暫時還人生地不熟的鍾文決定把老人當做自己在這個陌生地界的突破口,他起身拿過老人丟在一邊的抹布,取了點水,擰了擰,擦拭起廟宇周身的梁柱。

    許是視野範圍內有了人的緣故,老人回過神來,才看到在一邊忙活的鍾文,愣了愣,欣慰的點了點頭,從聖帝像立著的台子下麵拿出幾個有點破舊的蒲團,放到他給鍾文劃的地盤上。

    “後生呐,這地界夜裏涼,你這剛受了驚,可不能再睡地上了,這幾個蒲團你就將就著用一用吧,那些貢品你隨便賀吃,但注意隻能拿那些被我放在一邊的。”老人頓了頓,又想起些事情,繼續說道,“你呀,也別怪老漢欺負你,不將這兩張蒲席讓與你一張,實在是老漢這身體經不起折騰。”

    鍾文自然是無半分埋怨老人的意思,看樣子老人在這廟裏生活了多年,這老人就算是趕自己出去,自己也無話可說。

    何況老人也算是給了自己溫飽之恩,他道謝還來不及,又說哪門子的記恨。

    點了點頭接過老叟尋來的好幾個破爛的蒲團,鍾文也沒了講究的力氣,去廟外稍微撣了撣蒲團上的灰塵,便排成一排鋪在身下,也不管這蒲團有多紮人。

    ........

    沒了霓虹燈的陪伴,邕城的夜顯得很是深沉。

    在老人吹滅了廟裏的蠟燭之後,廟裏黑的可怕。

    廟裏廟外的夜色連成一片,時間空間的概念悄然從腦海中溜出。

    讓你感覺如同處在宇宙的最深處,邃暗,孤寂,無路可去。

    這是鍾文在這陌生地方的第一夜。

    他很困。

    畢竟算下來他已經有36個小時沒合過眼了。

    但是他的內心遠遠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他睡不著.......

    當然,他不是在擔心自己可能會永遠地留在這個地方,

    他在回憶。

    回憶白日裏走過的路線,大致的街道規劃方向,以及這座城池的中心區域。

    邕城的四道城門都有城衛把守,無論進出全都需要查看路引。

    鍾文遠遠的看了一眼便沒敢靠近。

    城牆,他上不去。

    外界的環境如何,鍾文不清楚。

    但是,鍾文發現,進城的商隊護衛數量明顯是比不上出城商隊的護衛數量。

    料想這老叟先前說的並不是聳人聽聞。

    鍾文心裏有了主意,問道;“敢問老丈在這方地界呆了有多長時間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廟宇的另一側傳來,老叟翻了個身子,睜開眼睛,望向鍾文的位置,說道:“二十多年咯,具體多久我也記不太清了,隻還記得那年我跟後生你一樣逃難至此,一呆就呆到了現在。”

    “老丈為何不跟著來往的商隊一同返鄉?”

    黑暗中隻傳來老人翻身的動靜,再沒其他聲音。

    鍾文自覺失言,趕緊換了個話題,接著說道:“不知道老丈對此地熟不熟,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鍾文倒不是真的有事情想需要老人幫忙,這一把身子骨也經不起他的折騰,人活得老點見識也就多點,從老人這裏獲取他需要的第一步的資料準沒錯,然而又不能顯得太突兀,聽起來就是一幅別有企圖的樣子。

    等了許久,黑暗中才傳來老人沙啞而又緩慢的嗓音。

    “何事?”

    “老丈可知這裏哪裏有道觀,路上我曾聽我父親說過,早年家裏有個親戚離家稱到這裏做了個道士,我想尋他求個照應。”

    ......

    “這世間除了一些地方建的祭祀山川河神的廟宇,哪裏還有什麽道觀寺廟。四百多年前,斛朝初立,天下道場廟宇接二連三的被清洗,滅的滅,趕得趕,僅剩下一些野狐禪苟延殘喘。你那親戚隻要腦子清明一些又怎麽可能跑到一州的首府之地來做道士,後生你那親戚莫不是在家騙了你們錢財,隨口報了個地名應付你們便往他處逃匿了吧。”

    老叟的話對於鍾文來說不亞於一場驚雷,貫耳驚心!

    自己接的那個任務竟然是要自己在這麽個末法時代去找一本極有可能已經失傳了四百多年的道經?

    你咋不讓我去找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呢?

    這一夜,鍾文感覺受到了傷害,他是帶著委屈入睡的,但他不說。

    見鍾文不再言語,老人歎了一口氣,以為鍾文被他的分析打擊到了,再想想自己的往事,也沒了說話的動力,把蓋在身上的蒲席往上拉了拉,翻了個身,任由他去。

    鍾文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淩晨,他是被老韓頭叫醒的,大概是潔癖發作,鍾文半夜在無意識狀態下脫掉了那條有味道的原味休閑褲。

    老韓頭看著他渾身上下隻剩條破破爛爛的外衣和一條疑似兜襠布的東西,實在是看不下眼,找了幾戶人家給鍾文湊了身衣服,要不然早上聖帝廟開門,等到信眾進來看到這麽個裸男,聖帝他老人家的麵子往哪裏放!

    老韓頭是周邊街坊信眾對秒於老人的稱呼,鍾文也就隨著他們一起這般稱呼。隻不過,即便鍾文告知了老韓頭自己的名字,老人依舊稱呼他為後生。

    “老韓頭,我出去走走。”鍾文把找回的手機隨手塞到一個蒲團裏麵,便準備繼續出門打聽有關道士的消息。

    末法時代,雖然道士的傳聞如中年程序猿腦袋上的頭發一般稀少,對於鍾文的目的難以形成有效的幫助和排查,但也有著另一麵的好處,比如,一旦有了相關傳聞,這類消息在坊間八卦中必定極為顯眼。

    老韓頭背對著鍾文,一邊替換著新的貢品,一邊笑著點了點頭。

    邕城的街道,鍾文大體還是記住了得。

    除了幾間官營利的店鋪,其他的店鋪都隻能在西城區的坊市開建。

    當鋪,亦不例外。

    鍾文看著身上明顯不成套的衣服,上麵是一件寬大的麻衣,下麵則是一條極為謹慎的短腳工褲,一雙能看見腳趾的布鞋,麻衣扣在身上還是鬆鬆垮垮的,不倫不類,若是再把頭發立起來,像極了那些零八年流行於街頭巷尾的,結合了日本視覺係和歐美搖滾的結合體。

    這一切讓鍾文在水缸的投影之中看起來極為的怪誕和荒謬,一如現實生活中那些已經成為了一種獨特的社會形態,喜歡挑戰審美下限的那類人。

    鍾文果斷地當掉了去年老舅給自己買的那塊手表。

    一番囉嗦,憑借著過人的膽識和嘴炮功夫,鍾文強行從當鋪掌櫃眯成一條線的眼睛中摳出了兩枚小金葉。

    接著就去了裁縫店換了一身盛澤產出的絲綢所定製的衣服。

    鍾文一直在店內等到晌午,才身著新衣邁出了裁縫鋪。

    頭發簡單的往後麵捋了捋,鍾文看著刺眼的太陽,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他要去實施他的下一步計劃。

    對於鍾文坐在裁縫店中思前想後總結出的一個計劃,你並不能指望它會有多可靠。

    因為這個計劃真的很簡單,簡單到每一個穿越可都可以去嚐試一下。

    頂著一個旁人聽都沒聽過的王城財政顧問的名號,到一些家境殷實的家中講講一些現實生活中普遍運用的商業營銷手段,如何在短時間呢自提升自己的經濟效益就可以。

    雖然在現實中運用這些不入流的商業手段極有可能被別人把奶都給錘爆,但就是勝在欺負別人沒見識啊。

    鍾文光是一個以產品為核心的包裝、顏色、款式、商標的設計思路就讓眾多的巨資商賈眼前一亮,心甘情願的擠到一起聽這麽一個年齡還不到他們一半的後生吹得胡天胡地。

    而鍾文接下來的關於銷售策略上的分銷、經銷、代理等理論更是讓一眾人聽得雲裏霧裏,再加上一係列已經在各大商場戰中運用到極致的促銷手段直接讓邕城所有有名氣的商賈都把鍾文捧為天人。

    白手起家,就是這麽簡單。

    emm......前提條件還是有的。

    比如,你要帥。(照照鏡子吧,你不帥的。)

    其次,你要能和鍾文一樣笑起來不分貴賤,男女通吃。(這個你學不會的,請教練也不行。)

    最後最重要的也是最不重要的,

    多讀書。(高考雖然結束了,但你還可以重讀啊。)

    認真起來的鍾文,斂財速度是極為驚人的。

    雖然鍾文並不重視這些錢財。

    眼下生活無憂之後,唯一能入鍾文眼的隻有這些富貴人家家中的藏書,不論是載記類還是地理類,都是他迫切需要了解的。

    他需要抽絲剝繭,去找那尋覓道經的任何一絲可能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