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教坊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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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果然不出所料,這次縣試,薑毅名落孫山,考秀才徹底沒戲。沒臉見人的薑毅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在了西屋,兩天沒出門。

    薑毅老爹去世的早,他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子將來靠科舉光耀門庭。為了這個願望,娘親張氏含辛茹苦十多年,除了讀書,幾乎不讓薑毅幹任何髒活兒累活兒。

    想不到,薑毅應試秀才竟然名落孫山。

    薑毅的恩師,教私塾的何先生來了。

    薑毅是何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他不相信薑毅會連秀才這關都過不了,薑毅臉上不好看,自己臉麵更掛不住,是而,他找到了縣衙的趙縣令,探聽薑毅到底因為什麽原因落榜。

    趙縣令與何先生是老熟人了,趙縣令拿出了薑毅的卷子,對何先生道:“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的得意門生,到底寫了些啥?”

    何先生展開薑毅的卷子,定睛一看,頓時呆住了:這……這寫的都是些什麽?自己教授私塾二十多年,也算博覽群書,何曾見過這樣的文字?

    看何先生已經傻在了那裏,趙縣令道:“本縣聽差官說,學子們進入考場後,俱都聚精會神地審題作文,唯獨這個薑毅竟然憨憨睡去,一覺醒來,就拿出了這樣一篇文章。我看,這個薑毅是不是中了邪了?回去,請個郎中給他好好看看吧。”

    何先生沒敢把實情說給張氏,這太打擊張氏了,這位老姐姐不容易呀,如果知道薑毅可能是中了邪,那還不得把她急死?

    何先生叫開了薑毅的門,薑毅行禮,見過自己的恩師。

    看薑毅彬彬有禮的樣子,與往常並無二致,不像是中邪呀,可是,他怎麽寫出的文字那麽不同尋常?

    薑毅無法做出解釋,隻好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考場裏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將信將疑的何先生,讓薑毅又書寫了一段論語。薑毅寫罷,何先生乜呆呆地半晌無語,這是腫麽了?真見了鬼了。

    這可怎麽好?突然之間,自己教出的學生竟然連字都寫不好了,別說秀才了,看這意思,薑毅連童生都不夠格,寫字的基本功沒有呀。還有,自己有意將小女許配給薑毅為妻,如今薑毅變成了這樣,太……太讓人堵心了。

    薑毅心知,不能說自己是穿越而來,那樣會被人當做怪物的,甚至,會被人當做得了失心症,也就是後世人們常說的神經病。

    薑毅照了照銅鏡,自己現在這具肉身,眉清目秀,玉樹臨風,比前世那個薑毅還要英俊有加,這使薑毅頗為滿意,不管怎樣,先有副好皮囊比什麽都好。可是,長得好有什麽用?連秀才都考不上,驢糞球外麵光,真是羞於見人呀。

    尤其娘親張氏和恩師何先生,一個含辛茹苦撫養自己長大,一個嘔心瀝血培養自己成才,可如今,自己竟然以不是白卷的白卷回報了他們,真是讓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怎麽辦?

    薑毅調動起現在這具肉身的思維,苦苦地思索著。現在的自己,完全是一副書生模樣,可這個書生,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中。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半點武功,看來,建功立業是不可能了。麵對即將到來的世事巨變,自己如何應對呢?

    過最基本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難道費勁巴力地穿越過來,就這麽庸庸碌碌地度過一生?那也太糟心了吧。

    忽然,薑毅想到了自己有個舅舅,名叫張仲年,現在京城教坊司擔任左司樂一職,要不,前去投奔他?做個大明的北漂?

    嗯,這個主意不錯。

    何先生陪著張氏正在東屋裏唉聲歎氣,咣啷!門扇一響,薑毅從西屋出來了,他低著頭進了東屋:“恩師,娘,我想好了。我要去京城。”

    “京城?”何先生、張氏都愣住了。

    “孩啊,你去京城作甚?”張氏滿麵擔憂地道。

    “恩師,娘,我現在這個樣子,看來是無法應對科舉考試了,我辜負了娘親的希望和何先生的教誨。娘,我舅舅不是在京城嗎?我要去投奔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京城那麽大,我想去闖闖。”

    張氏茫然地看向何先生,何先生思忖片刻,頷首道:“毅兒父親去世前留下的那點積蓄,怕是你們早就用完了吧?如此下去,會坐吃山空的。你們娘倆沒個營生,終不是長久之計。讓毅兒去京城討個營生,也未嚐不可。”

    ……

    置身京城教坊司的官舍裏,盡管心下有些焦灼,但薑毅顯然已經沉靜了許多,全沒有了剛進門時的惴惴不安。

    從薑家堡出來半個月了。這一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從沒出過遠門的薑毅也算經受了曆練。

    初入京城,滿路繁華,滿目錦繡,薑毅大開眼界,心下緊著念了幾聲阿彌陀佛:還是出來的好,要是一直窩在薑家堡,怎會見得如此世麵?隻是不知道舅父能否收留自己。

    簾外有腳步之聲,一個中等身材、麵白如玉的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上下打量薑毅,麵呈喜悅之色,問道:“你是毅兒?”

    薑毅早已起身,聽他叫“毅兒”,不禁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淚止不住簌簌而下,道:“想必是舅父大人了?毅兒這裏給您叩頭了!”

    張仲年扶起薑毅,很是高興,讚歎道:“自我那老姐嫁到薑家堡,就再沒見過麵。想不到我家毅兒已是一表人才了,難得難得。”他退後幾步,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笑道:“都說外甥隨舅,果然不差,還真是與我有幾分相像。”

    薑毅靦腆地道:“在家時,我娘就總說我相貌生的像舅父呢。”

    看著眼前一表人才的外甥,張仲年不禁暗暗叫苦。心道:我的老姐姐呀,您隻知我在京城為官,卻怎知我做的隻是個從九品的小官,而且,在世人眼中,還是個不入流的專管官伎樂戶的官。我在教坊司混口飯吃也就罷了,您怎讓外甥前來投我,這不是害了他嗎?我總不能讓他一輩子在花間柳下廝混吧?

    看舅父低頭沉思,半天未言語,薑毅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莫不是舅父不想收留我嗎?

    “張大人,宮裏的劉公公來了。”外麵一個老仆扣了扣門簾。

    “知道了。”張仲年向外麵應了一聲,轉過臉來對薑毅道,“毅兒,你先在教坊司住下,將來是繼續科考,還是謀個營生,咱們再從長計議。”

    張仲年起身道:“一會兒有人帶你去安排飯食、宿處,我還有些事,先去下。”

    聽舅父安排自己在教坊司住下,薑毅不禁心下狐疑:按照常理,舅父應該先把自己領到家裏呀,我還沒有拜見那從未見過麵的舅母呢。可是,看舅父根本沒這意思。真是奇怪。

    老仆帶著薑毅出了教坊司,往西來到了僅隔一條胡同的一個青磚院落裏。院落很大,幾進幾出。拐彎抹角走到西北角,一棵梨花樹下又有個小院,進了月亮門,眼前是幾間小房。薑毅住的屋子不大,很是幹淨。“少公子,你先洗把臉,歇息一下,一會兒有人送飯食來。”老仆說完話,轉身要走。

    “哎,老哥哥,”薑毅叫住老仆,“這是什麽地方呀?”

    “這裏也是咱教坊司的地兒,用不了幾天,你就熟了。”老仆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用過晚飯,看天色還早,薑毅出了屋門。站在院裏,望著東邊天空上的晚霞,他不禁想起了娘親。出來已經半個多月了,不知道娘過得咋樣?她一個人在家裏會不會孤單呢?薑毅記得恩師何先生曾對自己說過,父母在,不遠遊。是啊,娘親雖年紀不大,但膝前總應有盡孝之人。想至此處,薑毅不覺眼角沁出了淚水。

    正想著心事,耳邊忽然傳來了悠悠的琴聲,甚是滄然,撫琴之人似有滿腹的心事。薑毅想,這琴聲怎麽和自己當下的心情這麽契合呢?是誰在彈撥?

    循著琴音,薑毅走進了另一個跨院。琴音吟猱真切,如在眼前。哦,是這間屋子了。駐足門外,傾聽良久,薑毅一時竟忘了自我。

    “嗨,誰在偷聽?”一個銀鈴兒般的聲音在身後叫起,薑毅的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薑毅一驚,回頭一看,又是一怔。隻見身後站著一個豆蔻年華的粉粉嫩嫩的可人兒,兩彎笑目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抹紅唇,水荷色襦裙係出一撚兒的腰身。乍一見如此天人一般的美人,薑毅竟然應答不上,臉騰地紅了。

    姑娘上下打量薑毅,問道:“咦,我怎麽沒見過你呀?你是誰呀?”

    薑毅趕緊施禮回道:“姑娘,實在對不住,我是聽了琴聲冒然入院的。教坊司左司樂張仲年是我的舅父。”

    “哦,你是張司樂的外甥呀!你也會撫琴嗎?”姑娘小嘴兒一翹,故意現出不屑的神情。

    “小茹,你又在調皮了。”琴聲止住,一位老者走出屋門,“快請客人屋裏坐吧。”

    “爺爺,他哪是什麽客人,他分明在偷聽你撫琴。”小茹姑娘假裝不依不饒,一雙俏眉衝著薑毅蹙了蹙。

    “妹妹,是我不對了,我這裏給你賠禮了。”薑毅趕忙一揖到地。

    “嗬嗬,”小茹姑娘覺得薑毅有些好笑,小聲嘀咕道,“這麽大的人了,看見女孩子還臉紅?嘻嘻……”

    “行了行了,客人快進屋吧。”老者熱情地招呼道。

    進了屋子,薑毅注意到,這間房與自己住的那間,格局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老者的屋子裏擺放著許多樂器,除了條案上一架黑紅老舊的瑤琴外,牆上還掛著柳琴、竹笛、玉簫,以及叫不上名字的其他樂器。

    老者見薑毅不錯眼珠地打量瑤琴,遂問道:“公子,莫非你也擅長此技麽?”

    薑毅道:“我家裏倒是也有一架瑤琴,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做工比不上您老這架。我們村隻有我的恩師、教私塾的何先生會撫琴,我和他學了一段時日,但學藝不精,技藝一般。”

    “你也會撫琴?不如來上一曲,也讓我等聆聽一番仙樂?”小茹姑娘打趣道。

    薑毅知是小茹姑娘調侃,忙不迭地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

    老者看薑毅文質彬彬,不像是個混跡市井的俗人,心下已是有了幾分喜歡,遂言道:“既是張司樂的親戚,那就不是外人了,今日我的琴聲能夠吸引公子駐足,也算有緣,咱們切磋一下,也是一番雅事啊。”

    薑毅見老者誠邀,心想,自己的琴技肯定不如人家,如能請教一二,也是自己的造化,何必拘泥於臉麵呢?“好吧,那我就獻醜了。”

    小茹姑娘見薑毅痛快地答應了,一把拉住老者道:“爺爺,他真的答應了。我去焚香,這叫焚香撫琴。”又衝著薑毅眨眨眼,“哎,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番美意呀。”

    薑毅正襟危坐,略試了試琴,便彈撥起來。開始,薑毅還有些拘謹,待兩個小節過後,便灑脫了許多,一曲《梅花三弄》從指下瀟灑律出。雖沒有繞梁三日之感,但薑毅感覺是自己超常發揮的一次。

    琴曲終了,隻見老者手撚銀髯,微微點了點頭。小茹姑娘卻在端上茶後,掩著小嘴兒吃吃地笑了:“呦,你說你會撫琴,我還以為定有一番功力呢,想不到……”小茹姑娘搖了搖頭。

    薑毅趕忙起身道:“薑毅現醜了,還請老伯和妹妹指教一二。”

    小茹姑娘剛要說話,被老者攔住了:“小茹,不可造次。”老者轉向薑毅道:“公子到底是學過撫琴的人,指下功夫還是很不錯的。”

    “我自知在老伯麵前是班門弄斧,不過,我是真心想請教的。”薑毅道。

    “談不上請教,公子有此雅興,他日我們一定好好切磋切磋。”老者道。

    薑毅看天色已晚,想自己首次登門,就在這裏撫琴,已是唐突了,再說人家這裏還有一位美貌少女,真的不宜久留,便拱手道:“老伯,天色晚了,我實是打擾了,就此告辭。”

    “怎麽,公子要走呀?小茹,快送送公子。”老者吩咐道。

    小茹姑娘像靈巧的羽毛飄至門邊,衝著薑毅誇張地道了個萬福:“有送公子!”說完這句話,小茹姑娘自己竟先笑了。

    薑毅倒是非常喜歡小茹姑娘的大方嬌俏,忙回禮道:“不勞小茹妹妹相送。老伯,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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