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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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別看蕭笑昆表麵力主選擇陳圓圓,其實他心裏也是糾結了好一陣子。放棄陳圓圓,另選一位歌妓帶回京城,省時省力省事,也能夠向祁國舅交差,即便將來祁國舅知道姑蘇有個陳圓圓,也不會怎麽埋怨他蕭笑昆。但那樣一來,總歸是留下了一個遺憾,而且,這也不是蕭笑昆做事的風格。

    但如此一來,要把被姑蘇名士葉秋池讚為天宮仙子的陳圓圓,從富可敵國、一心掠美的杭州鹽商曹雲淮手中搶過來,怕是要頗費一番周折了。蕭笑昆嘴上說謀事在人,可他悶在客棧整整兩天,竟然沒能想出一條良策。

    薑毅看出蕭笑昆心情煩悶,也不好在他麵前晃來晃去,便一個人悄悄出了客棧,去了街上閑逛。難得來一趟姑蘇,可不能辜負了這美景良天。姑蘇街市甚是繁華,紅男綠女往來如織,薑毅一會兒進茶社品茶,一會兒進繡莊看繡娘刺繡,一會兒又坐上烏篷船聽船娘哼唱姑蘇小調,倒也逍遙自在。

    正往前走,忽見一堵牆邊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似在觀看什麽,薑毅近前一看,原來眾人正在圍觀一則告示。就聽一位手拿折扇的中年男子說道:“官府禁販私鹽,年年禁,年年有,屢禁不絕呀。貼這告示又有何用?”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些鹽商都怎麽發起來的?不販私鹽,那白花花的銀子從哪兒來呀?”

    薑毅看是禁販私鹽的告示,便沒在意,徑直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了,折回身來,將那告示仔仔細細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看過告示,薑毅心中一動,他也無心閑逛了,急急趕回客棧。

    推開蕭笑昆的房門,隻見蕭笑昆正和衣躺在床上小睡,薑毅不敢打擾,剛要退出房間,就聽蕭笑昆道:“薑毅,去外麵轉了轉?”

    “笑昆兄,你沒休息呀?”

    “我哪裏睡得來?”蕭笑昆翻身坐起,薑毅拿過桌上的茶碗,給蕭笑昆倒了碗茶。

    “笑昆兄,我剛才在外麵看了一則告示。是官府禁販私鹽的告示。”

    “禁販私鹽……嗯?禁販私鹽?”蕭笑昆若有所思,突然抬起頭,雙目放光,緊盯著薑毅,“薑毅,你的意思是?”

    薑毅點點頭,笑了,蕭笑昆也笑了。

    ……

    三天後,杭州曹雲淮宅邸來了兩位公子。曹雲淮接過家丁遞上來的精致名帖一看,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永平侯祁駿府幕賓蕭笑昆。上麵還有一枚祁駿的印章。

    人的名,樹的影。曹雲淮不認識蕭笑昆,但祁駿祁國舅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當朝貴妃的親弟弟、崇禎皇帝的小舅子,這誰不知道?

    曹雲淮想,我還沒有攀上祁國舅這棵大樹呀,今天他怎麽會派幕賓登我的門呢?是不是有什麽事?曹雲淮不敢怠慢,連聲說道:“快請,快請。”

    蕭笑昆、薑毅進了中廳,與曹雲淮見禮,落座後,互相寒暄了幾句,曹雲淮問道:“二位公子今日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呀?”

    蕭笑昆微微一笑:“我二人這次來杭州,是奉了祁國舅之命,專門采購絲綢的。”

    “哦!”曹雲淮心道:我又不做絲綢生意,你們采購絲綢與我何幹哪?心下想著,口中卻道,“二位公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我曹某願為國舅爺效力,有用得著我的,盡管講來。”

    “絲綢我們已經采辦好了,並無其他難事。”蕭笑昆道。

    曹雲淮麵露狐疑之色,訥訥言道:“蕭公子有話,就請直說吧。曹某喜歡開門見山。”

    蕭笑昆上下看了看曹雲淮,這幾眼看得曹雲淮心裏直發毛。

    就聽蕭笑昆道:“笑昆來前,曾陪同國舅爺與工部尚書潘大人議過一次事。如今賊寇猖獗,滿清蠢蠢欲動,朝廷剿賊護邊花費甚巨,國庫空虛。皇上為了充盈軍費,著工部加征鹽稅,緝查私鹽。還特別差遣祁國舅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行欽差之職,督辦工部。聖旨一下,江南一帶陸續上了好多奏章,不乏檢舉私鹽販賣之事。不妙的是,其中就有您曹雲淮的大名呀!”

    曹雲淮一聽這話,立馬急了,騰地站起身,怒道:“胡扯,簡直是一派胡言。我曹雲淮一向守法,何曾販過私鹽?”

    蕭笑昆道:“雲淮公,莫急莫急。奏折中所言可能不實,國舅爺定會細查的。不過……”蕭笑昆故意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麽?”曹雲淮急迫地問道。

    蕭笑昆接著說道;“我知道雲淮公經商多年,堪稱蘇杭第一鹽商,您一定經常囑咐下麵在鹽業經營上不得越軌。不過,您眼睛再亮,也不一定全都盯得住,說不定就有私鹽混雜在您的正常經營中。說不定就被那眼紅者留心了。”

    “你說的對,一定是有人犯了紅眼病,故意陷害與我。冤枉!純粹是冤枉!”曹雲淮不住地辯解道。

    其實不僅蕭笑昆,就連曹雲淮心裏都明鏡似的,哪個鹽商不販私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舊賬、新賬,不販私鹽,單靠正常經營,哪能賺來那麽多的銀子?隻不過有的鹽商膽大,幹得也大,有的鹽商膽小,偷偷摸摸試試水罷了。

    曹雲淮又一想,別急別急,先穩住陣腳再說,平白無故蹦出這麽一個國舅府幕賓,就把我嚇住了?我曹雲淮經營鹽業快二十年了,黑白兩道上朋友無數,不說呼風喚雨,也是吆五喝六,我怕過誰呀?再說了,這杭州知府、杭州將軍都是自己的座上賓,即便有人上奏章,說不定花幾個錢也就能擺平了。這個蕭笑昆,是不是想靠著掌握的這點內幕,來我這黑吃黑呀?

    想到這兒,老奸巨猾的曹雲淮忽然不言語了,自顧自地喝起了茶。

    場麵變得有些尷尬,蕭笑昆笑道:“此次來杭州,我本無心登門,但我有個遠房親戚,多年前在生意上曾經得到過您的照顧,我想,奏章之事,還是告訴雲淮公為好。既然雲淮公對此事不以為然,那我就告辭了。”說著話,蕭笑昆給薑毅遞了個眼色,示意二人告辭。

    蕭笑昆這最後一句話,著實話裏有話,軟中帶硬:皇上欽點的事,你敢不以為然?真的以販賣私鹽治罪,掉腦袋也說不定。

    商人本色決定了曹雲淮的行事風格,不到最後時刻,他是不肯拍板成交的,此刻他心裏想的是:走就走吧,我先拖幾天再說。

    但麵子上曹雲淮還是過得去的,他拱手言道:“蕭公子言重了,我哪能不以為然呢?此事容我吩咐手下排查一番。不知二位住在哪裏?這兩日我一定差人登門拜謝。”

    蕭笑昆笑笑:“我們住在六合巷馬家客棧。”

    ……

    送走了蕭笑昆二人,曹雲淮急忙吩咐大管家曹望跑了一趟杭州知府,請教知府大人是否知道祁國舅手下有這麽個名叫“蕭笑昆”的幕賓。曹望回來稟報,京城確實有位公子名叫“蕭笑昆”,不曾做官,但名頭很響,至於他何時做了祁國舅府上的幕賓,就不清楚了。

    曹望勸道:“主家,我看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祁國舅咱可是得罪不起的。”

    “這個我自然知道。”曹雲淮緩緩坐回羅圈椅上,拿起蕭笑昆那個名帖,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咱們就再會會這個蕭笑昆。”

    曹雲淮這次很客氣,專門派曹望帶了兩乘轎子把蕭笑昆、薑毅接了過來,擺下酒宴,好生款待。席間,曹雲淮滿帶歉意地笑道:“蕭公子,薑公子,非是曹某有意怠慢二位,實在是這些年我吃了不少啞巴虧,官麵上的,黑道上的,甚至地痞無賴,都沒少訛詐我。再加上這些年世道不太平,我是不得不防啊!來來來,我先敬二位一杯。”

    “雲淮公行事謹慎,我等理解。”蕭笑昆道。

    “說起來,我曹某也是個好交好為的人,我也很想攀上祁國舅這條高枝兒啊!蕭公子,以後諸事還請你多多關照呀!”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好說好說!”

    “曹望,”曹雲淮一揮手,曹望捧過來一個托盤,上麵放著黃澄澄的十錠金元寶,一錠金元寶下壓著兩張銀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蕭公子在國舅爺麵前引薦引薦,懇請國舅爺笑納。”

    “嗬嗬!”蕭笑昆微微笑了笑,“雲淮公,看來你真是誤會我了,你也誤會國舅爺了。”

    “哦?”曹雲淮奇怪道,“蕭公子何出此言?”

    “也難怪,雲淮公你是沒見過我們國舅爺呀?國舅爺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世間俗人,他性情耿直,從不愛財。要不,皇上也不會讓他來督辦這麽大的事兒。”

    曹雲淮撚著胡須,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此說來,我是唐突了?可是,蕭公子,我怎麽著也得給國舅爺送點見麵禮呀?要不然,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呀!”

    薑毅一聽這話,心中暗笑,這老家夥,總算著了笑昆兄的道兒了。

    蕭笑昆道:“雲淮公切莫拿世俗眼光看待國舅爺,您若想結交國舅爺,不能隻在乎這一時一刻不是?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隻要平時把國舅爺伺候好了,還愁他老人家不關照你嗎?”

    “那是那是。”曹雲淮頻頻點頭,“可是,蕭公子,不怕您笑話,我這人急脾氣,我還是想在國舅爺麵前表示表示。您是國舅爺麵前的紅人,您得給我這個機會不是?”

    蕭笑昆想了想,笑道:“雲淮公對國舅爺的一番真情真是天地可鑒呀,我回去後一定把雲淮公的懇切之情轉達給國舅爺。”

    “多謝蕭公子,”曹雲淮端起酒杯,“蕭公子,請!請!”

    蕭笑昆飲罷,把酒杯輕輕放下:“不瞞雲淮公,我這趟江南辦差,諸事都已完結,我和雲淮公一樣,也想額外辦件讓國舅爺高興的事,可當局者迷,我竟然想不出有什麽能讓國舅爺高興的。”

    曹雲淮眼珠轉了轉,眼神一聚,瞬間又散了,幹笑兩聲道:“曹某與國舅爺從未謀麵,就更是無從得知國舅爺所好了,這事兒還得蕭公子親自定奪呀。國舅爺身居高位,那好事、喜事、高興事定是天天都有,您隻需挑出最最讓國舅爺高興的事,不就結了?”

    “嗯,雲淮公所言極是。”蕭笑昆環顧室內,指了指牆角擺放的一架瑤琴,“不怕雲淮公笑話,笑昆對琴理略知一二,每每和國舅爺在一起時,隻要談起琴理,撫動琴弦,國舅爺就會快慰非常,此時,若有歌伎獻上美妙歌舞,國舅爺就更是心曠神怡了。”

    “哦!”曹雲淮長哦一聲,拍手笑道,“這便罷了,既然如此,蕭公子何不挑選一位絕色歌伎獻給國舅爺?自古江南多美色,這應該是獻給國舅爺最好的禮物了。”

    “哎呀,雲淮公真是一言點醒夢中人啊。”蕭笑昆喜道,“但我初來江南,不知就裏,這江南一帶的歌伎中誰最有名呀?”

    “最有名的當然是陳圓圓嘍!”說出陳圓圓三字,曹雲淮竟然顯得有些洋洋得意,這讓蕭笑昆、薑毅心裏都有些吃驚,這曹雲淮不是一心要得到陳圓圓嗎?按理說他應該有所隱瞞才是,怎麽主動說出了陳圓圓?

    其實,蕭笑昆、薑毅有所不知,曹雲淮這些日子正為陳圓圓鬧心呢。曹雲淮自從下過聘禮之後,就心急火燎地想把陳圓圓早日娶過門來。可陳圓圓呢,不是今天頭痛,就是明天心口不舒服,要不就幹脆整日蓬頭垢麵閉門不出。

    曹雲淮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這陳圓圓是對自己不中意,不想嫁給他,故意拖延罷了。曹雲淮火一般的激情,漸漸冷卻下來,加上去年新娶的四夫人怕陳圓圓進門後分寵,死纏爛打讓曹雲淮作罷,曹雲淮真的有些騎虎難下了。

    如今,聽到蕭笑昆要給國舅爺物色一位歌伎,曹雲淮心中一動,既然你陳圓圓不願嫁給我曹某,那我幹脆就把你轉給國舅爺得了。有了進獻美人之功,還怕我的鹽商生意不獨霸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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