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內。

    顧沫雙眼通紅，蹲在外公的病床旁邊。

    “沫沫，你先吃點東西吧，醫生說外公過一會就會醒了，你先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外公醒來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顧呂燕端著一碗盒飯，輕聲說道。

    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沙啞。

    顧呂燕回想到自己在家裏麵發現父親暈倒在房間的場景，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

    立馬轉過身去用手抹幹，孩子她爸今天上午在外地出差，現在還在回來的飛機上，現在家裏麵需要有一個堅強的人。

    女人，有時候真的是既軟弱，又堅強。

    發現父親暈倒的時候，顧呂燕一開始也是慌亂的，但慌亂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隻能靠自己。

    不知道是憑借著一股什麽樣的力量，她一個人將顧言背下來了樓，開車送到醫院，辦好所有的住院手續之後，才感覺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似的。

    那時候自己才敢哭出來，才開始打電話給顧暖年。

    顧爸一聽到顧媽的哭聲，就知道可能是家裏麵出事了，在顧媽斷斷續續地說完情況之後，當機立斷訂了回程的機票……

    顧呂燕看著顧沫，思緒這才拉回來。

    “沫沫，多少吃一點。”顧呂燕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顧沫旁邊。

    顧沫沒有絲毫反應，眸眼空洞無神。

    顧呂燕看著別提有多心疼了，可以理解卻也有點生氣，突然用力將顧沫拉到椅子上麵坐著，聲色嚴厲，“外公不願意告訴你他的身體狀況，就是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沫沫。”

    聽到“外公”這兩個字，顧沫才像是回過神來，緩緩地轉頭，望著顧呂燕，眼淚霎時撲簌而下，“媽媽，外公隻是感冒了對不對？隻要打針吃藥就馬上會好對不對？”

    許是太久沒有說話，整個聲音都嘶啞到不行。

    “媽媽，你為什麽不回答我，告訴我呀！”

    “沫沫，別這樣……。”

    “一定是醫生誤診了，不可能的，外公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是胃癌晚期……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外公還好好的，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顧沫兀自呢喃，似是完全聽不清顧呂燕的話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後，雙手環在一起，趴在外公的床上，發出聲聲嗚咽，這樣的聲音比起嚎啕大哭更加的讓人揪心。

    顧呂燕也緩緩蹲了下來，安撫般輕拍顧沫的背，“沫沫，堅強一點，既然你已經知道外公的身體狀況了，那就要更加不要這樣子了，你想外公醒來之後，忍著自己身體上的病痛，反過頭來還要讓外公擔心你嗎？”

    顧沫的抽泣聲似乎弱了一些。

    “我們得知外公患了癌症的時候，外公左叮囑右囑咐的事情就是一定不要讓你知道。”顧呂燕歎了一口氣，“沫沫，其實外公是最了解你的人。他知道，倘若你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可能會精神承受不住，就連……。就連醫生早就建議要動手術，也被外公拒絕了，就是為了瞞著你啊……。”

    顧沫抬頭，眸中淚光晶瑩，“外公…。外公因為我拒絕了動手術？”

    愧疚更甚。

    “沫沫，你要明白，媽媽告訴你這些，並不是為了讓你愧疚。隻是想讓你知道，外公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埋怨外公沒有告訴你真相，”顧呂燕擦了擦顧沫的眼淚，自己反而淚中泛笑，“你知道嗎，最近看著你那麽努力的學習，外公特別高興，時不時地還唱個小曲兒，有事沒事就感慨一句，咱沫沫現在啊，終於是長大啦……。”

    老一輩的人，經常會覺得這孩子啊，在學生時期自己真正明白學習的重要性，這才算得上是長大咯。

    顧沫半晌沒有說話。

    顧呂燕伸手將顧沫摟入懷中，緊緊地，“所以我們沫沫呀，不要讓外公失望好嗎？”

    “等外公醒過來，和媽媽一起勸勸外公接受手術，這樣外公才能變得健康啊。”

    “隻是區區一個癌症而已，外公一定可以戰勝他的，我們也要一起相信外公，嗯？”

    顧呂燕還說了很多很多，像是在安慰顧沫，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良久。

    顧沫雙手回抱顧呂燕，輕聲說了一句。

    “媽媽……我知道了。”

    誰也沒有看見，病床上人眼角處早已潤濕。

    ——

    淩晨兩點。

    安奕寒被電話鈴聲吵醒，“現在這個點，你最好是有什麽要緊事，否則？”

    話留半邊，留足想象空間，實實在在的威脅。

    “安少，實在對不起這麽晚給你打電話的，實在是事出有因……”

    “說重點。”安少十分不耐。

    對麵這才言簡意賅地道出來這通電話的理由。

    “什麽？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安奕寒幽深冷酷，猶如從地底裏麵吹出來的一股陰風刮在耳邊。

    讓人不寒而栗。

    “我也是剛才……。”

    “嘟嘟嘟嘟嘟…。”電話已經被掛斷。

    秦小朝看著手機，默默地將剩下半句話補，“才知道的。”

    說完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現在才告訴你怪我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好嗎？你以為我想現在這個時候告訴你哦，我自己都沒有睡一個好覺，真是的，一點都不關懷下屬……。”

    碎碎念了半天，這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心中的鬱氣終於發泄完了。

    再一次確認四周空無一人，立馬換好衣服，迅速站在安少門口，整裝待命。果然，一分鍾不到，安奕寒開門，步伐匆匆。

    “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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