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他贏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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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小紅對庾慶棋藝的評價,聞馨可以理解,她是看過兩人下棋的,庾慶確實下不贏小紅。
    說實話,她對此是將信將疑的。
    倒不是說因為小紅是下人就看不起,而是下人確實是沒什麽自己的時間,不管是為了謀生,還是過於辛勞,下棋這種慢悠悠休閑的方式確實不適合沒自己時間的人。
    說到底就是接觸的少,這方麵的學習和曆練都不夠,棋藝自然高不到哪去,何況這玩意確實需要頭腦。
    因而小紅能下贏她懷疑的那個身份的人,她是將信將疑的,可她又看不出什麽破綻,庾慶敗的理所當然的樣子。
    照此而論的話,庾慶確實有可能是下不贏宇文淵。
    但若以身份地位論棋藝高低的話,她不認為宇文淵能勝過庾慶。
    一個是文壇宿老之後,一個可能是天下第一才子,論身份隻怕後者的勝算還要更大一些。
    這兩個人坐在了一起對弈,一個是自己的未婚夫,一個可能是自己仰慕的男人,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因而一時間忘了害羞,快步到了門口,卻又不敢在門口張望,最終走到了窗戶邊,輕輕推開了一道可見,觀察著亭子裏對弈的二人。
    庾慶她自然是熟悉的,另一青衫男子她多看了幾眼,如今也隻是能看到個側麵,看不清全麵,但也能看出幾分不俗的風華,舉手投足的教養在那擺著的。
    小紅走到一旁嬉笑,“小姐,看到了沒,宇文公子長的不錯喲。”
    “不要亂說話。”聞馨羞臊責怪了一聲。
    “好啦,再不上茶,回頭聞管家又得訓斥我了。唉,那個阿慶,回頭看我怎麽教訓他。”小紅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不忘把書房的門關上,知道小姐還害羞著。
    聞馨則在書房繼續偷偷觀望,隻見宇文淵舉手落子間透著遲疑,而庾慶則給她一種殺伐決斷的感覺,對方沉吟著落下一子後,庾慶啪一聲緊跟著就落子了,速度之快,迥異於之前和小紅下棋。
    這讓她隱隱察覺到一些不對,真的很想過去看看兩人之間的鏖戰會是個什麽樣的局麵,奈何又確實是不好意思。
    泡好了茶水的小紅端著托盤來了亭內,一盞茶奉給了客人宇文淵,“公子用茶。”
    奈何宇文淵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棋盤上,根本沒聽到,自然也沒有理會。
    小紅略感意外,繼而又奉茶給聞魁,“總管用茶。”
    聞魁點頭嗯了聲,目光也沒有離開棋盤,他也已經坐了下來,在嚴密關注著棋盤上的交鋒局麵。
    庾慶眼巴巴看向小紅,後者卻白了他一眼,隻有宇文淵和聞魁的茶,沒有他庾慶的。
    放下托盤站一旁的小紅忽感覺哪不對,目光掃過在座的三人後,才意識到了不對在哪,總管和宇文公子已經是全神貫注在棋盤上,心無旁騖的樣子,而阿慶這家夥居然還有心思和她對眼擺可憐。
    怎麽回事?小紅旋即細看,發現棋麵似乎還是她之前和庾慶下的那盤的底子,粗略算了算棋盤上棋子的數量,可以肯定是她和庾慶那盤的延續,否則短時間內落不了這麽多子。
    再看棋局,局勢似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她略占上風的局麵,如今在宇文淵的手上已經是全麵落於了下風,且岌岌可危。
    小紅暗暗訝異,忍不住多看了宇文淵幾眼,居然連阿慶那臭棋簍子都下不贏?頓感覺宇文公子的棋藝似乎也沒他長相那麽好看。
    棋局已是即將分出勝負,她不知道經過,旁觀的聞魁卻是眉頭緊皺。
    做為從頭到尾的旁觀者,聞魁深深知道宇文淵經曆了什麽,那是一場浩劫,天翻地覆!
    一開始的殘局,宇文淵還略占優勢,也並不是想占庾慶的便宜,隻是隨手接了小紅的局繼續而已。
    換人後,隨著對坐雙方的交鋒,隨著庾慶一枚又一枚子的快速落下,棋局漸漸出現了天塌地陷的變化。
    原本一枚枚窠臼裏的黑子,陸續演變成了暗伏的殺手。
    那將一枚枚黑子落下的手,步步生蓮,在棋局上翻雲覆雨,醞釀出一波波的驚濤駭浪,漸漸將白子給殺的沒了招架之力。
    宇文淵先是臉上的微笑被下沒了,繼而是言行舉止間的淡定從容也消失不見了,手上的子越下越慢。
    直到此刻,舉棋不定的宇文淵已是一頭的冷汗。
    好一會兒後,無能無力的宇文淵抬頭,向庾慶擠出牽強笑意,眼巴巴道:“再下一盤吧?”
    語氣更像是懇求,也有不甘。
    這句話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認輸了。
    宇文公子輸了?小紅錯愕,盡管她也看出了宇文淵輸定了,可還是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宇文公子居然輸給了阿慶?未來的男主人居然不如阿慶?
    對客人的這個要求,庾慶沒意見,倒不如說是求之不得。
    一開始,他不知宇文淵的深淺,還是挺慎重的。也是那句老話,他知道自己下棋應該挺不錯的,但畢竟交過手的人不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情說不清的,說不定就會遇上。
    後來發現宇文淵不過如此,再有機會的話,他自然不想客氣。
    當然,他還是看向了管家聞魁,在征求他的態度。
    聞魁眉頭緊鎖,說實話,從這半盤棋上他就看出來了,庾慶逆勢而起,於逆勢中翻雲覆雨,最後逆轉乾坤的人,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宇文淵壓根不是庾慶的對手,棋力相差太遠了。
    連占了上風都還下輸了,還要讓人家從頭布局再殺一次,這不是找刺激嗎?
    然而下棋的宇文淵本人卻不這樣想,認為之所以輸成這樣,跟前半局不是自己的布局有很大關係,重新再來的話,局勢熟稔於心,鹿死誰手隻怕未必。
    觀宇文淵的樣子,聞魁輕輕歎了聲,大概懂對方的心情,不讓對方再殺一把的話,怕是不會甘心。
    轉念一想,反正已經輸了,多輸一把也無所謂了,也就沒說什麽。
    見他不吭聲,庾慶點頭道:“好。”
    兩人隨後快手撿子,宇文淵邊撿邊抬袖擦拭額頭上和臉上的細密汗珠,且在拉長呼吸,似乎在努力恢複心神。
    拿著托盤的小紅輕輕退離了,快步返回了書房。
    推開門,見小姐還在窗戶前觀望,也不知看清楚沒有,立刻關門過去了,提醒道:“小姐,阿慶他…”有點難以啟齒。
    聞馨:“看出來了,宇文淵輸了。”
    小紅走到她身邊嘟囔,“宇文公子是在我占了上風的棋局上下的,居然還下輸了,看來宇文公子平常不太下棋,讓阿慶撿了便宜。來者是客,阿慶一點禮數都不懂,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他。”
    “你占了上風的棋局?”聞馨腦海中閃過了庾慶寫的字,一幅真,一副假,不由微微搖頭,“你真以為阿慶以前下不贏你嗎?他隻是不想贏你罷了,他故意讓你贏的,而且是讓的不露痕跡。別說你,之前連我都看不出來破綻,由此可見,他的棋力非常高,而且是遠高過我們,才能讓我們看不出來。宇文淵…”
    說到這個名字,她神情有些複雜,略頓了頓,才道:“阿慶如果不想讓他,他贏不了的。”
    剛才的一個畫麵,她印象深刻,阿慶老神在在的樣子,而宇文淵卻下出了一頭汗,連風度都不要了,抬起衣袖在那擦汗。試問,差別如斯,阿慶如果不想讓宇文淵贏的話,宇文淵拿什麽去贏?
    如果說她之前還想出去看看兩人如何下的,那麽此時她不想出去了,怕讓宇文淵難堪。
    小紅瞪大了眼,“謔,阿慶哪有小姐說的那麽厲害?”
    聞馨略抬下巴,“你自己看吧,看他現在下棋的樣子和跟你下棋的樣子,還是一樣的嗎?”
    小紅當即將自己跟前的窗戶推開了一些,經提醒這麽一瞅,一眼發現了不對,庾慶下的是快棋,宇文淵斟酌著一落子,庾慶手上子毫不猶豫就跟上了,然後慢慢等著宇文淵去琢磨,偶爾還分心左右看看,大多時候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瞅著對麵的宇文淵欣賞。
    小紅發現,和自己下的時候果然是不一樣,那時的阿慶時常是舉棋不定,撓頭抓耳犯愁的樣子……
    亭子裏,聞魁終於想到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同時左右觀察對弈二人。
    一開始,新的一盤,重新落子時,端正了心態的宇文淵落子還算有節奏,不慌不忙,可是隨著棋盤上的子越來越多後,宇文淵落子的速度又越來越慢了。
    額頭上又開始微微冒汗了,一顆子往這邊送送,落不下去,往那邊送,又不敢落下去,好不容易落下一子,自己神都沒緩過來,手都還沒完全抬起來,對麵啪一聲已是一子輕鬆落下,不給他絲毫喘息之機,令他一直保持狀態。
    宇文淵還是頭次碰到這樣下棋的人,帶給他的壓迫感太強烈了。
    而聞魁之所以有了閑心喝茶,是因為心思從棋局上抽離了出來,因為他發現一個問題,庾慶能殺的時候經常高抬貴手放過宇文淵,這是要讓的意思?
    有感於此,聞魁放心了不少。
    殊不知,庾慶沒那麽好心,他要讓宇文淵想活活不好,想死又死不掉,想讓宇文淵一直處在這種折磨狀態中,今天不“活埋”宇文淵一場,他感覺對不起自己在玉園做這些天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