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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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繭芙如往常洗漱打扮一番,隨而打開房門,邁過門檻,她往常出門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水,灌溉懸崖邊的大槐樹,隻是今日,她覺得好像不用了。

    她往一旁走了幾步,隨而利落悠然的靠在了門邊,神情清冷平淡,靜靜的看著遠處拿著水瓢細細照料大槐樹的瀟,想著昨天瀟一整日跟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自在,昨晚本以為他睡個覺就會正常,沒想到今早一開門,瀟,他還是——不正常。

    懸崖邊上的少年瀟拿著水瓢,不斷的往根部灌,還不忘與這棵孤寂的大槐樹嘮叨嘮叨:“你就幸福了,師姐天天在你枝上打盹,天天早上還給你灌水。”說完瓢中的水也灌完了,轉身往木桶又打了一瓢,繼續說道:“不知道師姐什麽時候能看見我的心意,昨天也隻是給她當了一天的小跟班,要是能幫她做點什麽就好了。”

    又是一瓢水盡了,瀟覺得灌的差不多了,隨手把瓢丟入木桶,然而木桶中的水未盡,被瓢砸的飛濺而起,濺的瀟一臉的水,他急忙的扭頭,拿袖子擦拭,擦拭完剛要放下手,突然看見遠方倚靠在房門邊的繭芙,欣喜萬分。

    繭芙腦子還在遊離,突然看見遠處的瀟對自己笑意滿滿,她輕皺眉,想著,糟糕了,這小子定然…

    剛這麽想著,果然,瀟正向她小跑而來,繭芙冷眼相待,趁兩人還有些距離,趕緊往正殿走去,希望瀟不要跟來,盡管希望渺茫。

    顯然,瀟的覺悟還是有些,低。興奮的小跑到了繭芙的身後,想著開始做她第二天的小跟班。

    繭芙還是如往常一席白衣白裙,由於步伐快些,寬大的衣擺裙擺更是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瀟跟在她的身後,由於比繭芙矮小些,瀟隻能看見繭芙額角以下的長發,發極長,就快及膝了,黑中帶細,細而濃密,順滑中透出幾分光亮,跟的近了,還能聞到她發間一股淡淡的清香。

    繭芙進入正殿,卷席而坐,看了眼麵前這個少年,覺得這個小孩真的太粘人,理了理袖子,眸光又看向了這個少年,神情清冷,沒有一絲的變化,語氣也極其的平淡,不剛不柔,說道:“你跟著我,很麻煩。”

    瀟神情淡定,上山幾天,對繭芙的清冷話語自以為的有些理解,想著師姐應該是想問他,跟著她是幹什麽,於是自作聰明的解釋道:“上山這些天,總給師姐添麻煩,想看看師姐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然而繭芙其實並不想聽瀟說話,也不想知道他跟著自己做些什麽,目的何在,說他麻煩隻是想讓他趕緊離開。

    但是看著他許久的站定在原地,想著或許瀟的臉皮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薄,憑著這不怎麽薄的臉皮,定然是要繼續跟著她了,故而應該想點別的法子。

    繭芙收回與瀟四目相對的雙眸,閉上了雙眼,開始打坐冥思。

    瀟站在原地,看著神情平靜的繭芙,想著師姐這是不打算回他話了嗎?歎了口氣,眼神帶著些失落,剛低下頭,突然聽見一個有力的“有。”字

    瀟驀然抬頭將視線重新回到繭芙的身上,神情一瞬間既驚又喜。

    繭芙緩緩的睜開雙眸,神情沒有太多的變化,眼神卻有些犀利,試探的問道:“讓你做什麽都行?”

    瀟猛的點點頭示意:“嗯嗯。”

    繭芙抿抿嘴角,看看誠懇的瀟,定定神,認真的說道:“你還真別說,恰巧有一件。”

    “你說。”

    “我近來修行上有些苦惱,想要打坐冥思一段時間,直到思出結果,但是我一冥思,就別外的認真,我一個女孩子家,細皮嫩肉的…”繭芙隻是淡淡的快速陳述著,話語沒有過多的感情變化,到了這後麵一句,卻有些緩慢:“要是期間蛇蟲鼠蟻來犯可就不好了。”

    瀟瞪著天真的大眼,霎時間頓悟了,激動的握緊雙手,欣喜的說道:“我明白了,我負責看好師姐仙體無恙,一刻也不離開!”

    繭芙雙手理了理裙擺,心中有些許安慰,這個小師弟還是很為自己著想的,欣賞的誇張道:“很好。”隨而又緊接著交代了個任務:“你且先去打幾盆涼水來,這樣午時可以降降溫。”

    “好的。”瀟沒有多想,爽快的應答著,興奮的往門外跑去。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了,瀟沒想到繭芙一冥思便是3個多月,這期間除了內急,倒也是鮮少離開,就怕期間繭芙被蛇蟲鼠蟻上了身,就連蚊子他都不讓近繭芙的身,倒是博淵起初總來探望,但是瀟怕他打擾到繭芙,而後也讓他少來,之後博淵就真的少來,甚至不來了。

    瀟本以為這要一直持續到繭芙從冥思中清醒過來,然而,3個月多後的今天,博淵突然闖了進來,手舞足蹈,興奮的大聲嚷嚷道:“瀟弟!我的仙力突破第十層了!”

    “噓!小聲點。”瀟急忙跑到門邊把博淵推了出去。

    博淵似乎想起了什麽,放低了嗓音,把手搭在了瀟的雙肩上,嚴謹的看著瀟的眼睛,說道:“告訴你,我仙力突破第十層了!”

    “哇,好厲害,恭喜你,怎麽做到的?”瀟霎時間兩眼放光,替博淵高興的同時,也露出幾分羨慕之情,要知道像他們這般的長生不老,苦練仙力之人,活百年才能得到半層的功力,如今博淵才活了900年,還要百年才算成年,自己與博淵同樣活了900年,勤奮努力,日夜苦修也才突破第六層,與之相比,博淵突破第十層真的是萬中選一,而突破第十層也意味著博淵不用再苦修仙力,已經可以開始修煉騰雲駕霧之術、以及修習仙法功力等等,也就是可以正式修仙了。

    看著瀟兩眼精光,羨慕的神情,博淵更是開心不已,心中得意萬分,這欣喜的神情不能避免,但是話語上總要謙虛些,盡量撇清自誇的嫌疑,說道:“憑我一己之力當然不可能,多虧師姐日日在旁提點,我才能那麽早突破。”

    人一自傲就容易壞事,這過分的開心興奮的博淵,本質上隻是想要將一切歸功於繭芙,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一個不留神,就把繭芙——出賣了。

    瀟本還是分享著博淵的喜樂,這突如其來的一席話,讓他的神情,瞬間僵硬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信非信的問道:“日日在旁提點?”

    “額…我說什麽了嗎?”反應過來的博淵平淡的反問道,眼神卻閃爍不定,不敢再與瀟對視,扶了扶額角,盡量不讓瀟看見自己的神情,不斷的閃避,想著不能讓瀟繼續問下去,隨而靈光一現,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哦,對,我還有一些事沒有弄完,我先走了。”

    話落,博淵一溜煙的消失在瀟的麵前,瀟有些無措,轉而看看正殿裏一動不動的繭芙,有些半信半疑的往裏走,來到繭芙的身旁,輕輕的喚了聲:“師姐?”

    一瞬間,一片槐樹葉飄落在坐席間,繭芙——不見了!

    瀟瞪大了眼睛,單手拾起那片綠油油的槐樹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實卻是擺在了眼前,他口中喃喃自語道:“障眼法?”

    其實這事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那日繭芙實在是覺得瀟瀟跟著自己是個麻煩,於是打坐冥想一番,想了個法子,給他找點事情。

    讓他照顧好自己的仙體,而後吩咐他出去打水,就在他打水的間隙,繭芙站起了身,隨手拿出了一片槐樹葉,幻化出一個打坐的自己,再而後,便是慵懶的走出了正殿,回到了房裏,睡了一個舒適的午睡。

    本來繭芙想著這障眼法應該能讓瀟消停個一兩天,然而一兩天後瀟還是沒有看出這個簡單的障眼法,就想著那就讓他再消停個一兩天吧,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一連好幾個一兩天過去了,瀟瀟,還是沒有發現這隻是個障眼法。這三個月裏,由於瀟鮮少出正殿,繭芙在蒼靈宮裏倒也是來去自如,有時繭芙明明就在不遠處,由於瀟來去急匆匆,竟然也沒有發現,這久了,繭芙竟然忘了瀟瀟這事。

    瀟發現這事後,怒氣衝衝的跑到了繭芙的房間,見門沒關,氣憤的他也不講什麽禮節了,直接闖了進去,大聲埋怨道:“師姐!你怎麽能以愚人為樂呢,怎麽就沒有女孩子家應該有的憐憫之心?就算你不喜歡我跟著你,你也別太狠啊,三個月啊,你知不知道我三個月細心照料你。不對,照顧那片葉子多麽的用心,多麽的辛苦,就連晚上我打盹都不敢,難道耍我一個小你500歲的少年都不會難過嗎?”

    瀟氣喘籲籲的一口埋怨連罵道,過了許久,博淵聞聲跑了進來,瀟的氣兒也順了些,兩人抬眼看去,繭芙躺在小塌子上,手扶著額角,撐起整個頭,背對著兩人,帶著些憂傷,發出一聲輕歎:“唉……”

    瀟與博淵四目相對,有些茫然而後又都齊齊回看繭芙的背影,隻聽得繭芙憂傷的說道:“真的很難過,怎麽能這麽無情呢?”

    瀟,頓了一頓,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繭芙露出悲傷的神態,想著剛剛話是不是說的重了些,有些小內疚的安慰道:“其實我也不是埋怨你的意思,隻是三個月真的…”說著說著,瀟突然覺得說這些話沒有意義,隻會徒增繭芙的傷感,於是安慰道:“你不要難過了,我不怪你了。”

    話落許久,不見繭芙回應,瀟想著那一席話,確實有些過了,真的讓她傷心了,故而自己心中也多了幾分內疚,垂頭喪氣的出了房門。

    博淵想要安慰瀟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而又看看繭芙的背影,想著即是自己說漏了口,怎麽也該給師姐道個歉:“師姐,我…”

    這話還未完全出口,繭芙轉過了身,換了隻手支撐著額角,麵向著他,另一手還不斷的揉著肚子。

    許久,繭芙抬眼望了博淵一眼,不間斷的揉著肚子,不在意的問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啊?”博淵睜大眼睛,有些震驚,想著師姐竟然不知道自己進來了?那剛剛瀟說的話她聽見了嗎?不,應該問她知道瀟進來過嗎?

    繭芙見博淵沒回答她的問題,也並不追問,繼續說道:“你這幾天下山給我置幾件寬鬆的新衣裳吧。”

    “啊?”這問題的反轉,博淵是真的沒有反映過來,又重重的發出一個疑問。

    繭芙白了他一眼,簡明的說道:“近日來吃的多,然而上蒼無情,吃的多,長的也多。”隨而又轉過身去,換回了另一手撐起額角,背對著他,繼續說道:“今日的晚膳我就不用了,吃撐了,這衣服緊繃的難受。”

    博淵呆呆看著繭芙的背影,聽完那一席話,才明白原來繭芙說的難過的源頭竟然是自己長胖了,這樣子的難過與無情,讓博淵震驚之餘也十分同情自己的兄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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