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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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直荀也在默默的關注著這個新來的“豹子頭”,這家夥看上去太年輕了!朱老大真的會派如此年輕的一個特情來老德國?柳直荀很是懷疑。

    是的,既然能輕易擊敗北川倉介,那麽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是一個好的特情並不一定需要一個好的身手,有的時候隻需要在關鍵時刻加把力就夠了。並且這豹子頭一進來就這麽高調,實在不像是一個正常特情該幹的事兒。

    到底是不是?

    柳直荀的頭開始疼了。

    他知道派來接頭的人不敢跟自己輕易接觸,也不敢留下任何形貌特征——這是規矩,畢竟組織得確定自己不是一個“餌”。

    這不奇怪,王富元叛變投敵後,就用自己的哥哥王用章當餌,誘捕了多名前來營救的共產黨員——這也是王用章最後崩潰的原因之一。

    如此多的同誌因為他而被捕,組織已經很難再信任這樣一個很可能已經叛變的黨員,再加上弟弟的勸說和家人的威脅,王用章最終還是崩潰了。

    柳直荀自問在同樣條件下未必能堅持到王用章那一步,畢竟家人永遠是是一個人最大的軟肋。好在自己早就沒了這後顧之憂。想到這裏,柳直荀不由得一臉苦笑——早在1920年,自己所有的家人就被日本人殺害了……

    但是,從那時候起,行動隊的小夥子們就成了自己新的家人,所以,王用章必須死!

    這個家夥,年輕又有朝氣,真的很像自己的那些徒弟們啊!

    想到這裏,柳直荀不由得又看了那個豹子頭一眼,這個時候那個豹子頭正好也把目光投射過來——顯然梁玉堂那個慫貨向他介紹了自己。

    隔著人群兩人的目光對視,居然都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兩人都對對方表示了一定意義上的滿意或者說尊重。

    尊重,沒錯的,耿朝忠確實尊重柳直荀。這個傳說中的越獄之王從形貌氣質上都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彪悍之氣,就像一把已經出鞘的刀,而這個時候他也不再需要掩飾自己的鋒芒。

    滿意,也沒錯,用一個前輩看後輩的目光來看,耿朝忠挺直的脊梁,放肆的眼神,敏捷的姿態,無不說明這是一塊璞玉。

    但是,另一方麵,耿朝忠的心也涼了半截,他沒想到,今天在樓梯口聽到的那個瘸子,竟然就是柳直荀,並且他不是瘸,而是廢了半截腿!看來無論自己願不願意幫忙,這個柳直荀都很難跑出去了。耿朝忠不由得歎了口氣。

    從兩人交錯而過的目光中,柳直荀似乎讀取到了一些特殊的意味——沒錯,是同情和惋惜!

    他的同情可以理解,但是惋惜又是什麽呢?

    跟梁玉堂慢慢的攀談幾句之後,耿朝忠也基本摸清楚了這義字監囚犯的構成。

    義字監關押了大約100多名囚犯,其中政治犯大約60多個,凶殺謀殺之類的罪犯大約40多個,絕大部分都是幫會分子,但也有部分江洋大盜。幫會分子是因為上麵有人保,暫時不好殺,江洋大盜則是由於別的地方關不住,隻能送來老德國。

    要知道,這時候絕大部分的監獄還是木頭欄杆,設計也很不科學,像老德國這樣完全由德國人設計建造的監獄已經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但是耿朝忠還沒有找到詢問張宗元的話頭——詢問柳直荀是正常的事情,不詢問才不正常,但是無端詢問一個島城並不知名的打手,那就容易惹人懷疑了。

    所以耿朝忠隻是旁敲側擊的從青幫的知名江湖大佬,島城最大輩分的“大”字輩丁壽三說起,然後再從大字輩說到第二代的通字輩,然後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冒昧問一句,張好古張爺年方三十許,怎麽也成了青幫最高的大字輩?”

    梁玉堂一臉景仰之色,開口說道:“兄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張爺可是民族英雄啊,當時張爺還隻是一個普通辦報紙的。為了抗議日本暴行,張爺先是從日本人所在的鹽田公館越獄,然後斷指明誌,舉著血書巡遊全國控訴日本暴行,全國上下那是聞風而動,每到一處可都是人山人海,聲名大躁。後來巡遊到上海,丁祖師不敢居大,這才給張爺拜了上香做了大字輩。”

    這特麽背個牌子繞全國一圈就是民族英雄,那前線那些流血流汗的官軍將士算什麽?看來這新聞炒作啥時候都一樣啊!再說了,日本人的監獄哪有那麽好越?耿朝忠搖了搖頭,繼續問:

    “那這張爺可真是我輩楷模了,就是不知道何時能讓人引薦一下啊!”

    其實耿朝忠早就跟著朱胖子見過張好古了,這麽明知故問就是想讓梁玉堂引薦一下老德國裏的張好古弟子。

    果然梁玉堂上套了,但他一開口卻讓耿朝忠大失所望:

    “可惜啊,張爺的大弟子張宗元今天不在這裏,否則的話倒可以為你引薦一下。”

    “梁兄,這倒是有點奇怪,難道還有不願意出來放風的?”耿朝忠適時的表達著自己的好奇心。

    “兄弟你有所不知,這張鷹兒最近剛把仇五爺那邊的人打了,已經在水牢裏關了半個多月了!”梁玉堂一臉的幸災樂禍,還捎帶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旁邊一個留著平頭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眼。

    耿朝忠順著梁玉堂的眼光一看,那漢子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右眼角一直劃到左下巴,平添一種大恐怖。此人快步走過來,完全無視梁玉堂的挑釁,直接跟耿朝忠搭話,但他的語調出奇尖利,正是在牢房裏罵梁玉堂叫日本人做爹的那個聲音。

    “豹子頭兄弟,我看你也是條漢子,還是少跟些不三不四,兩麵三刀的人來往,小心引火燒身!”

    “哦,此話怎講?”耿朝忠眯起了眼睛。

    “嗬嗬,背叛師門,***女,這種敗類,青幫上下三十萬兄弟人人得而誅之!”

    說完這句話,那疤臉漢子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哦?”

    耿朝忠回過頭看著梁玉堂,這梁玉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幾個看上去跟梁玉堂一夥的人也都麵露不自在。

    耿朝忠心裏明白了大概,可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一下子還真做不出翻臉不認人的本事。於是隻好打個哈哈,嘴裏念叨一句“莫名其妙”,慢騰騰的往北邊移動,試圖跟那邊的政治犯也搭個話。

    但就在這時,哨響了,短短半個小時的放風時間結束,該是到監獄工廠幹活的時候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