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一章 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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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麵上的話,自是要說得冠冕堂皇些,這庸官做久了,不如今日來變個戲法來演?
“說大了,這為官之憂,左右不過‘民生’二字,下官雖才拙識淺,卻也未敢忘這為官之本。”
“哦,是嗎?”夜離央把玩著手上琉璃色的酒盞,有些好笑地看著楚莫言。
對於他明顯的質疑譏諷之意,楚莫言權當他在放屁,神色淡然地拱手道:“下官這上任數月,雖於外所見不過閉門自養清閑,實則不然。”
聽著此話,在座三人均是停了手上動作,轉頭認真地瞧著她,很是期待她的下文。
“那本王倒是好奇,楚大人這數月的時間都是去做了什麽?”夜離央放下手中酒盞,坐直了身子,斂了揶揄的神色,認真地看著她。
雖說她楚莫言自認不算個好人,卻到底良心還是有那麽一點的,一碼歸一碼,這做官她還是有自己的原則的。
“回稟王爺,下官不過是秉燭夜讀縣誌人文,循跡晝訪街市山川而已。在下官看來,既為一方父母官,若不通地方古今、風土人情、山川地理之詳細,要謀發展之道從何談起?”
夜離央皺眉不解道:“這些事情說來該好辦,就是拉來在座的劉典史說上一說怕都能略知一二,楚大人又何必這番折騰?不是無端費了時日?”
“在下官看來,‘天下之事,聞者不如見者知之為詳,見者不如居者知之為尺’,偏聽他人之語,與親耳所聽、親眼所見、親身所感終有不同,若想要破舊出新,首先就不得囿於常理。若下官先聽了劉大人所言,再去實訪,便有先入為主之嫌,蘭城之前怎樣,之後怕是也無他變;反之,若下官先實訪有了自己所見所想,後再參考劉大人之言,必所得更多,也才有可能推陳出新。”
接著,楚莫言又補充道:“下官之所以這數月時間未見一官一員,不過在幾代前輩致力躬耕下,各處官員權責清晰,賞罰分明,就算縣令之位空懸,大家都能各司其職,各安其位,就算政績無新,至少也能保街市不亂,百姓得安。而下官為官之道,不過為民生疾苦,未有高攀高遷之意,新官上任那‘三把火’,燒與不燒,在下官看來無甚兩樣。”
看著在座三人聽得有些入了神,楚莫言突然心思一轉,心生捉弄之意,要不借用一下前人智慧,吊一下書袋子?一通下來襯得這三鄉下娃兒似傻逼,心頭暗戳戳地覺得有趣。
於是,她神色極其正點道:“所謂‘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己而出;當官務持大體,思事事皆民生國計所關’,為官講求實幹,做這些虛的不過空談,下官也無心思多做這些無用周旋。”
這一番百年難得一見的清官廉吏模樣,果然教在座三人變得似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一般,長了一把大見識,個個瞪大了眼,簡直似今日才認識眼前這人一般。
看了一眼三人反應,楚莫言木著臉低頭呷茶。
良久過後,在座三人才恍然所覺,耳聞傳言與如今站在此處這淡定從容之人大相徑庭,簡直為截然不同的兩人,也虧得外界如何風雨相傳,他楚莫言能定定穩如泰山,這心境之豁達通透,實非常人能比。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掌聲之後,反應過來的夜離央讚賞地看著楚莫言道:“楚大人這字字學問深厚,小王拜服,尤其這‘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己而出;當官務持大體,思事事皆民生國計所關’,簡直妙語,妙語!若我朝官員皆能以此為道,怕是早已國勢為他流雲之流打馬亦不可及。”
頓了頓,他便是好奇問道:“可否冒昧問上楚大人一句,小王從未在書上見過此句,之前亦未聽人所言,可是楚大人自己所出?”
若真是這上任不到數月的人所出,怕是這人放在蘭城真真是屈了才,若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入了朝廷,必是一股清流。
此聯本為清朝一位官員所出,穿越之前,楚莫言隻是恰巧看著了,覺得不錯,便是記了下來,今日順勢想起了便信手拈來罷了,哪裏想到他夜離央就真惦記上了。
從來帝王之家多紈絝,這般看來,這人倒是也算有些見識,不是什麽驕奢淫逸之人,楚莫言對他的印象倒是稍稍好了些,但她到底不是可堪大用之人,挪用的句子當然不能偷為己用,名不副實其次,到時下不了台了那才真是尷尬。
於是,她便胡扯道:“回王爺的話,下官入世尚淺,自然悟不出這般道理深刻,是以前教我學問的先生所授,是他常常與下官訓誡,為官者要持‘勤、清、慎’三字,少言空話,多思百姓疾苦;要清廉公正,不謀私利;想事情更要顧全大局,謹慎決策,切不可忘乎所以,害了國計民生。”
夜離央心頭暗驚,能說出如此之話,那位老先生必是大賢之人,不知是否他輝夜國之人?想了想當朝賢名遠播退下朝野的老臣,卻硬是想不出誰能說出這般體悟極深的話語,便是忍不住問道:“楚大人可否告知,與你教授學習的這位先生是當朝哪位賢能?”
楚莫言故作猶豫了一番才回道:“下官也隻得恩師教授月餘,未有聽他告知姓名,之後恩師更無了蹤跡,怕是他早已隱姓埋名,不問紅塵瑣事。”
可惜了,夜離央看了一眼旁邊的劉雲飛,有些惋惜道:“看來小王無緣得見那位老先生了,不過楚大人能得這位大賢者賞識,果然是有過人之處。”
“王爺謬讚。”
嗬嗬,楚莫言心頭冷笑,她這過人之處,不過隨意拈來一句,忽悠得你等暈頭轉向罷了。
卻是她沒想到的是,夜離央竟是起身與她拱手道起了歉:“小王先前失禮之處,還望原諒海涵。”
楚莫言呆楞楞地眨了眨眼,想不到這堂堂王爺,居然放下了架子與她一介小小縣令致歉,這般看來也不失肚量。
這會兒功夫,她自然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多做計較的,既然這般,這之前種種便先放在一邊罷,待哪日她得空了再慢慢算總賬。不算?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他夜離央這命長命短,就看他這賬楚莫言與他算了多少,待真到了不得不算的一日,那便是,拜拜,黃泉路上見。
思及此,楚莫言便是大量地回到:“王爺多慮了,下官怎敢。”
經此一事,廂房裏的氛圍倒是一下和洽了許多,一旁吊著一顆心不上不下的張巡檢鬆了一口氣,忍不住自個兒先喝了口酒壓壓驚緩緩神。
“來來來,喝酒喝酒”,說著,夜離央起身親自與楚莫言滿了酒,“小王敬楚大人一杯”。
酒桌上一時觥籌交錯,後又來雅妓彈琴助興,席間幾人言笑晏晏,氛圍終與尋常酒筵無二。
待幾人喝了幾輪後,夜離央才又入了正題道:“小王唐突再問一句,楚大人這番下功夫走訪,可有所得?”
聽聞此話,楚莫言放下手中筷子,回道:“經這數月實訪,下官也有了些拙見。為官一方,首要便是振奮經濟,蘭城能得今日麵貌,自是離不開幾代縣令躬耕努力,尤其是初代縣令何允之大人致力開道連通內外,蘭城才有今日發展,說來慚愧,下官看法與何縣令不過大同小異,怕是要讓王爺和在座各位見笑了。”
幾杯下肚後,她麵上早已生出緋色,這麽往夜離央方向一瞟眼的神色,無端教人看出些眼波流轉,魅意橫生之態,夜離央一愣,心頭莫名又起了疙瘩,似對麵有洪水猛獸一般,眼神再不敢往那處看。
“楚大人請說來聽聽。”哎,他垂眸看著杯裏的酒水,心頭惋惜,可惜了是個斷袖。
“在座皆知,蘭城前身乃兩百年前外族避難遷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之地,初時不過灌木叢生,鳥獸奔走之地,周圍四麵環山,全然懸崖峭壁,少通裏外,雖是處理想的避禍地,卻也成為製約本城經濟的根本……”
雖說楚莫言是的確對不住劉雲飛這忙得不分晝夜的可憐典史,卻也未真如外界那般做了個實打實的甩手掌櫃。
自打她走馬上任以來,便暗自將蘭城的情況細細摸排了一番。
這裏因地勢所限,既無水路可通裏外,亦無要道連通四方,交通不便成為製約經濟發展的一大因素,雖說這裏每年產出的新茶不錯,可與別的城鎮比來也無甚優勢,尤其路途還有山匪為患,大大增加了貨品的運輸成本和風險,商人本重利,這利潤一薄,便少有茶商大戶願光顧此地。
對於本城的茶商,若非有官家派人一路護送出城,怕是蘭城經濟都不知凋零成了如何模樣,且這尚不能治本,一旦要擴商引資,人手就捉襟見肘了,短板明顯。
待與在座簡單道了明細,楚莫言便下了結論道:“……是以,如今限製蘭城經濟發展的問題根本在於兩個:舟車不便,經濟難起;匪患不除,民商難安。”
簡單幾句,直中要害!
一旁的劉雲飛眯了眼睛,這人果然是有雄才大略,雖說行事乖張怪異了點,卻是個實打實有自己想法的人,若能被朝廷提拔上去,即使日後我行我素免不得樹敵良多不得善後,好歹能做頭陣之人用上一用,挫挫那些老古董的銳氣,至於利用之後……他這般性格,要怎般個死法,隨意便是,或許在他那死法上做些文章,怕是都能惹出後不少後進之士。
所謂帝王之術,不過權衡製宜罷了,這天下都隻是一人的棋子,這盤棋下得好便是天下太平,山河永固,下得不好,那便內憂外患,疆土不保。
夜離央滿眼深思地看著楚莫言道:“那敢問,楚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如今既已清楚症結所在,便隻需對症下藥便是,隻是……”楚莫言皺了眉頭,麵有猶疑之色,“這匪患還好,若借助蘭城周邊兵力,未必不能除去,隻是這交通便利,怕是……”
“楚大人隻管道出便是,若有本王能出力之處,定竭力相助。”
長籲了一口氣後,楚莫言才緩緩道:“下官先前也說過,下官想法與先輩何大人不過大同小異,隻是何大人走的是陸路之道,而下官想開鑿的卻是水路。”
“水路”二字一出,在座之人俱是眼前一亮。
“願聞其詳。”
楚莫言解釋道:“大家應該都清楚,雖說蘭城水路不通,卻也有其得天獨厚之勢。”
說著,她故意賣了一道關子,看著眾人道:“不知各位可知,其實蘭城這處風水極佳,若不然也不會在百年時間形成現下這般氣候。”
“何解?”
楚莫言勾唇笑了笑,道:“我在縣誌上看過,曾有相士來此,留了四字--‘雙龍拱珠’,不知下官說了這四字後,在座可是明白了些。”
最是了解蘭城情況的劉雲飛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道:“大人的意思,可是開鑿運河,以此連通十裏外的薑河,和六裏之外的靈水?”
楚莫言點點頭,“如此,蘭城便可成為連通邊關與內陸的重鎮,這樣,不光通了邊關與內陸商貿,順帶拉動了本城經濟,也於糧草運輸至邊關行了便宜,雖說這花費不菲,卻在下官看來,是有利於千秋萬代之事。”
說到此處,楚莫言低頭抿了一口茶水好緩解口幹舌燥,眾人沒看見的是她眼裏閃過的一抹陰險算計。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太倉促了,後兩章需稍稍順順……請各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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