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洗三是件頭等大事。洗三當日親友會集，為嬰兒祝吉，一是洗滌汙穢，使孩子消災免難，二是祈求福瑞。封老爺不想自己的女兒錯過這個一輩子隻有一次的大日子，也為女兒能少病少災，多添福壽，於是為小女兒補上洗三之禮，向親朋好友發了請柬。隻是補辦洗三禮的這天，封府門前一片冷清，沒有往來車馬，賓客盈門的景象。洗三用品早早齊備妥當，午時已過，竟無一個賀客上門，連孩子的外祖家也沒來一人。

    眼看到了吉時，封老爺決定就一家人關起門來給小女嬰洗三。讓收生婆婆在產房外廳正麵設立香案，供奉上送子娘娘的神像，擺設好盛米的香爐，插上香燭，擺上祭品。將盛有用槐條、艾葉熬成熱湯的銅盆端上來，開始給孩子洗三。

    家中並無親友來賀，洗三儀式簡化許多，由封老爺這個父親帶頭，依次往銅盆裏添加一勺清水，放些錢幣，寓意“添盆”。添水時，封澤爾學著大人們教的話，一邊添水，一邊說“長流水，聰明伶俐”，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逗樂眾人。

    原本和和樂樂的洗三，卻被幾位不速之客打斷。

    來人是封家本家的叔伯親戚，封老爺的大伯帶著他的兩個兒子和兒媳，也就是封老爺的堂哥堂嫂上門。

    一夥人進門來，看著屋裏的洗三用品，本沒啥好臉色的麵龐更是陰沉。

    封老爺的堂大伯在族裏身份地方較高，人稱封老太爺。他獨坐主位之上，沉默的看著站著的一群人。封老爺示意奶娘帶兩個孩子回屋，才麵向座上的老太爺說：“大伯前來可是為小女洗三之禮？”

    封老太爺冷哼一聲。

    還未來得及發話，一婦人便道：“就你那孩子，怎麽可能有這個臉。”此人是封老太爺的二兒媳婦，封二老爺的正室方氏，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微腫。

    老太爺輕咳一聲，那媳婦不敢再說話，乖乖退到丈夫的身後。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

    老太爺輩分最高，他不開口，幾個小輩也不好說話，今天來的目的就會落空，清清喉嚨說：“你家剛出生的小娃娃你打算如何？還真留下來養大？”

    封老爺不懂，孩子不養大還怎的？

    一旁的封大老爺見狀適時開口：“三弟，外麵流言四起，這女孩留著恐怕不太好。”

    論平輩排名，封老爺排行第三。

    “如何不好？”

    老太爺的大兒媳婦，封大老爺的繼室薑氏知道自家老爺說不出外麵的那些汙言穢語，接著答話：“外麵都在傳這女孩是不祥之人，是惡鬼投胎，天生帶煞，留之恐礙家宅，甚至親人會有性命之憂。”

    封老爺麵露不悅，想不到他們是為此而來，立時反駁：“一派胡言。”

    薑氏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且不說胡不胡言，無風不起浪，不如趁現在還能挽回，早早把女娃丟棄，這樣也不造殺孽。”

    方氏聽了坊間的傳言，信以為真，生怕被這女娃所害，牽累自己和家人，忙附和道：“我看就應該溺斃，留著也是個禍害。”

    封大老爺看著一言不發，麵色黑沉的三弟，歎氣：“我們知道你舍不得，這事擱誰身上也舍不得。隻是你好好想想這孩子的樣貌，她長大後，不說姻緣路坎坷，生活上也必定處處受人排擠，你又於心何忍。”

    封老爺覺得一口痰堵到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說不出話。

    封老太爺知道他不舍，端出長輩的姿態，繼續勸解：“你現在正當壯年，再娶一房孩子還會有孩子。如若留下這個女娃娃，你要親朋如何再與你結交。不說你的仕途，就說澤爾，也要成家立業，家裏有這樣一個妹妹，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你自己也不想有個知冷知熱的房裏人陪？”

    封老爺的頭低著，方氏還以為他被說動，在思考權衡，再接再厲道：“對比過好壞，這孩子留著，於你，於澤爾，於封家，於她自己全無好處，幹脆別強留著，若是怕犯了殺戒，就聽大嫂的，將孩子棄了，以後生死與封家無關。依我說還是狠狠心，以絕後患，不然……”

    話還沒說完，就被封老爺嚴厲的打斷：“我知道各位的意思，但我是不會那麽做的，我的孩子我養，與你們無關。”

    封大老爺覺得大家這麽做都是為了這個三弟好，三弟還如此不識好歹，話就重了：“難道你真的要為了個女娃棄了三親六眷，你說今天給孩子補洗三，你看你嶽家的態度。你嶽家舍了你，封家你也想舍了嗎？”

    “我意已決，大哥不必多說。”

    封老太爺麵色不霽，拍著桌子說“沒有家族支撐，在朝堂舉步維艱，封家你說舍就舍了。”

    大老爺還想再勸，封老太爺站起身就往外走：“既然如此，往後你便好自為之。”帶著丫鬟小廝一群人怒氣衝衝的離開。

    隻有封二老爺還留在廳堂裏，他全程未開口說一句話，人走幹淨後，才慢慢起身，拍著封老爺的臂膀說：“三弟，把孩子送走吧，寄養在鄉下，平日裏還能見見，照看個一二，對孩子也好。父親和大哥話有點重，別放在心上，有什麽苦處，捎人說一聲。”話落，怏怏離開。

    封老爺混跡官場多年如何不知，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環視空無一人的大廳，以後的封家怕是再無諸親佳朋上門了。

    －－－－－－題外話－－－－－－

    故事後麵的內容出來了，開頭怎麽寫都覺得淩亂。隻能邊寫邊該，隻是哭了我的萱萱女主。

    男主……我隻能說：嗯，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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