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毀親眷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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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刑潤知大敞開門,他掏出袖口中的絹巾,將不慎濺到手背的血珠擦拭幹淨。

    為什麽?

    本應是值得快慰的一刻,可是他的心裏沒有輕鬆。

    “莊主大人!”這時,原本製約刑潤知進|入藏書閣的小廝,恭敬地站在刑潤知的身邊。而小廝身後,也站著山莊裏形形色色的仆役。不僅態度驟然轉變,連稱呼也改得狂妄不羈。

    邢潤知沒有應和,而是迎麵朝向風刃。

    “機會難得,咱們且跟老莊主和演一出戲吧!”他說道。

    戲名還叫:引蛇出洞。

    隻不過,這次扮演蛇的,是陸紳。

    ***

    夜深,於心輾轉反側,一|夜不能眠。

    任是她這種對感情遲緩的人,也能感受到自己那與眾不同的情緒。

    “陸紳……”她怔忪一聲,突地將自己埋到被子裏,兩腳胡亂地蹬空。

    “啊啊!我是怎麽了?”她奶氣地叫。

    隻要一想到陸紳,她就會想起那個似吻非吻的距離……

    呼吸,手指,頎秀的肩膀,力度。陸紳就像一條狡猾的蛇,緊緊纏繞著她這隻獵物。讓她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無論她想著什麽,最終,都會回歸到那個未完成的吻。

    簡直像一場心靈的掠奪。

    於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對手如此狡猾,她手足無措。

    “唔……”悶得慌了,於心終於肯露出小腦袋。因為缺氧,又因為嬌羞,小臉紅撲撲的。

    “明日,一定要把你忘掉!”於心命令自己,強迫進|入夢鄉。

    然而她卻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等不及明天的。

    ……

    夜更深處。益州城百姓們酣睡的美夢並不能進|入璿璣山莊。

    即便是在這麽晚了,陸紳也依然熬夜工作著。

    “少爺,老莊主有急事,請您速速前去。”一位陸放熟悉的小廝急匆匆趕過來稟報。

    父親?

    星目幾多疑惑,陸紳還是放下書卷道:“知道了,稍後就來。”

    去往的路上,璿璣山莊裏無甚異常。一切都如往日一般,是個平凡無奇的冬夜。

    可是陸紳推開父親的房門,霎地,見到陸放倒在廳堂中央,血液暈染,濕透了地毯。

    “爹!”陸紳本能地奔了過去,跪在陸放身邊,伸出顫|栗的手試探鼻息。

    人已經去了。

    為什麽?

    陸紳坐在地上,看著爹爹的表情好似解脫一般,腦海一片空寂。

    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應,身後,全部的小廝和丫鬟都淒厲地大叫:“少莊主刺死了老莊主!少莊主刺死了老莊主!”

    陸紳想阻止,但為時晚矣。仆從們的聲音吸引了更多的人趕了過來。

    人言可畏,陸紳知道現在最明智的決定,應該是是盡快遠離這所房間,從長計議。

    但是他不會逃!

    屋內燈火通明,照得沒有一絲死角。陸紳眼眸快速得逡巡四周。整個房間乍看嚴謹,實則都是漏洞,再審視父親的屍首,傷口早已幹涸。

    這裏並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陸紳迅速記憶著,顯微知著,他需要清楚的記下每一處線索,他一定要發現殺死父親之人的訊息!

    聞風趕來的人越來越多,皆是堵在門口,不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上前。

    “公子,如您所料。陸紳竟然真的不逃!”一個侍女趁亂,在刑潤知身邊壓低聲音道。

    刑潤知冷靜地看著身前熙攘的人群,漸漸微翹嘴角。

    故意留了紕漏讓陸紳去發現,就是為了困住他,讓他不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逃脫。果然,他的弟|弟,如同一隻走鋼絲的提線木偶,絲毫沒有偏離他為他預訂的方向。

    看熱鬧的人足夠多了。現在,也到了該為這場戲正式謝幕的時候。

    他猛掃袖,丹香飄散。引得眾人回頭,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眼下這情境既是公事也是家事。由刑潤知主持,是再好不過的。

    “陸紳,想不到你竟然殺了義父。”刑潤知“痛心疾首”走上前道。

    見到刑潤知的那一刻,陸紳茅塞頓開,看著窗外,回應著:“原來如此,是我犯了致命錯誤呀!”

    他太過在意刑潤知隱藏的那夥人馬,又對已經肅清的山莊太過安心。以為自己是處於優勢的一方,倒是忘了,刑潤知做事素來善留後手,也許他才是那個被盯梢,被“囚禁”的人。

    “這山莊裏,到底還有多少你的人?”陸紳感慨著。

    連他熟悉的小廝都能收買,恐怕花費了不少時日吧。是不是從幾年前開始就已經在籌備中了?

    邢潤知假裝糊塗:“陸紳,這些都是你的人;不過從現在開始,恐怕就不是你的人了。”

    誣陷陸紳弑父這件事情,隻需要山莊裏看似毫無用處的一批仆從。而後,一傳十,十傳百。假事終傳成真事。

    陸紳嗤笑,睥睨地看著最先叫嚷他弑父的那位小廝:“我真是好奇呢~兄長究竟使出了怎樣的雷霆手段?你動他們的心思,可是從五年前開始的?”

    “……”刑潤知聽罷,眼中躍過一團黑絮。話音不再沁涼如洗,反而如陰間的閻王,“多說無益。陸紳謀害莊主證據確鑿。來人!將他拿下!”他道。

    他的這個弟弟,還是太嫩了點!

    威逼,利誘,恫嚇,脅迫,人心是可以腐化的。任何人都有缺點,隻要加以利用,便可盡為他所用。不在乎時間的長短、距離的親疏。

    “諾!”自刑潤知身後,走上來幾名身姿矯健的黑衣侍從。

    他們是山莊刑罰的執行者,服從於規則,山曉曾經也是其中一員。

    護衛們逼近,陸紳慢慢後退。退至窗前,已經形成半包圍的局麵。

    “還是兄長厲害,我服輸!”陸紳一聲輕叫,舉手做投降狀。卻用餘光瞟向前方,直到看到一個身影正急匆匆上前走時。他才點點頭,又道,“但是呢,與其被你抓住,我寧可……選擇死。”

    陸紳縱身一躍,站上了窗楞,仰麵跳了出去。

    “那扇窗後是萬丈懸崖啊!”一個身影淒叫著,火速撲上前去,幾乎整個身子都要追隨陸紳飛出窗外。他身旁的墨衣護衛趕忙拽住那人的大腿,慢慢將那人拉了回來。

    是山大人!

    眾人看著此番狀況,不知道作何反應。

    “唉~隻是將他送去官府,衙門自有判斷。何必這麽剛烈,摔下去,可是粉身碎骨啊。”刑潤知不解地搖頭。

    山大人仰首,望向刑潤知:“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邊的懸崖地勢,老夫最是熟悉。就讓我去尋少莊主吧,”他的聲音發在最後變了音調,隱隱壓抑著中年男子的哭腔,“無論紳兒做過什麽,老莊主……肯定不希望他橫屍在外的。”

    眾人裏,有些山莊的老嬤嬤和老侍從也都是看著陸紳從小長大的。山大人的語調勾起了他們的哀思。人群裏,漸漸有了抽泣聲。

    “好吧。”邢潤知聽著這些聲音,麵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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