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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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印關的將軍府,高牆、鐵門,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守十分嚴密,這裏儼然就是一個小堡壘,與東閣居的僻靜幽深截然不同。
燭火明媚的大廳中,餘傅腆著肚子靠坐在椅子上,一臉享受地閉著眼輕晃著腦袋。
有兩名美豔女子在他身旁,一個給他輕輕地捏著肩,另一個則半蹲著為他敲著腿。
聞著女子身上的濃鬱脂粉香氣,餘傅轉頭靠近女子胸口深深地嗅著,肥胖的臉上泛著油光,樣子猥瑣且滑稽。
美豔女子身子扭動了一下,嬌俏地說了一聲,“將軍,你好壞啊!”作勢要躲,卻被餘傅的大手給一把攬住了。
餘傅心情愉悅地跟這兩個女子互相挑逗著,不時發出一陣陣淫笑聲在這空曠的大廳中回蕩著。
守在門外的守衛似乎已經習慣了,不約而同地望了對方一眼,一臉了然的表情,低聲笑了起來。
這時有一個人邁著大步向這邊走來,那兩名守衛忙收斂笑意,一躬身齊聲道:“見過軍師!”
這個被稱作“軍師”的年輕人,沒理會那兩名守衛,步履生風般地快步走進大廳。
一直來到大廳正中方才止步,一抱拳恭聲道:“屬下見過將軍。”
聽到有人進來,餘傅直起了身子,用手撫摸著美豔女子嬌軟、細膩的腰肢,哈哈一笑道:“是趙拓啊!交給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進來的這位“軍師”正是來自荊城的風月公子,自從在西郊宅院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便徹底斷了他人生中的一大樂事。
自覺無顏再從荊城立足,便托他父親捐錢買了個官,正是跟在餘傅身邊的“軍師”一職,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幫著出餿主意的人。
正所謂臭味相投,餘傅很是信任依賴這個趙拓,走到哪都將他帶在身邊,幫著自己出謀劃策。
趙拓恭敬回道:“抓獲幾個城門守衛作為幫助那步雲逃走的幫凶,這讓辰王那邊的人無話可說,就算猜測其中緣由卻也無憑無據,將軍的這一決策真可謂高明。不過屬下得知那步雲已然逃回北狄,至今放走他的是誰都無從得知,如果他認定將軍曾沒有及時救他,而向太後修書挑撥,那可對將軍您十分不利啊!”
餘傅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皺著眉道:“照你這麽說,的確不能不防,那步雲的性子本將深知,如不給他個滿意的答複,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屬下倒是有個妙計,將軍你……”趙拓說著抬眼看了看那兩名美豔的女子,止住了話語。
餘傅一揮手便讓那兩名女子退下,讓趙拓到近前的椅子上坐下,這才說道:“人都已經下去了,不知軍師有何良策?快些講來!”
趙拓湊近了身子,低聲道:“今日黃昏時分辰王出關了,至今還沒有回來。一直以來辰王在這紫印關一日,將軍便寢食難安,處處小心謹慎,暗暗提防躲避辰王的眼線。”
“如果趁此機會,將辰王拒截關外,再指控那步雲是他秘密放走的,與北狄國暗中交往密切,欲要叛國。如此一來,將軍就有借口堂堂正正地將他拿下,既除了眼中釘,還能令太後她老人家高興,還能給那步雲一個滿意的答複,真可謂一箭三雕,將軍何樂而不為呢?”
“嗯……嗯嗯,此計甚妙!軍師真是好計謀,不過,辰王畢竟是王爺,就怕……”餘傅似有擔憂,欲言又止。
趙拓忙在一旁說道:“將軍不要忘了,您才是掌管紫印關十萬大軍的人啊!辰王就算是當今的王爺,那也是空有其名沒有實權啊!”
“啪!”
餘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了一聲:“好!軍師說得不錯,本將才是掌管這紫印關的人,區區辰王又算得了什麽?就依你說得辦,不過你一定要將此事做好了,不可有任何差池,不然你我都得遭殃!”
頓了一下,他又道:“先等一下,給你拿件東西。”
餘傅離座轉身向後麵走去,剛繞過一扇偌大的屏風,突然撞見有一女子正躲在那裏偷聽,正是剛剛給他捏肩膀的女子,他怒喝道:“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你都聽到了什麽?”
那名女子嚇得一個哆嗦,忙匍匐在地不停求饒:“將軍饒命!奴婢什麽都沒有聽到,隻是恰巧出來找剛剛遺落的手帕,這才……”
女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啊”的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斷了氣,此時她的胸前還露著一節鋒利的的劍刃,還有那滾熱的鮮血滴滴淌下。
趙拓一把將劍抽出,用布帕擦了擦劍上的血跡,這才重新插入劍鞘。
他看向餘傅,正色道:“此事重大,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屬下剛才心急了,還望將軍恕罪!”
餘傅緩了緩神,然後哈哈一笑:“還是軍師想的周全,來!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他邊說著邊在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櫃子中拿出一個錦盒,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將其打開。
趙拓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原來那裏麵放著的就是那塊統領十萬大軍的兵符。
餘傅將它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接著交到趙拓手中,鄭重說道:“趙拓,本將對你怎麽樣,你最清楚!跟著本將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今天將兵符交給你,希望你不要讓本將失望,本將就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
趙拓雙手接過,表情凝重恭聲回道:“謝將軍如此器重屬下,屬下定不負將軍所望!”
走出將軍府,趙拓一路回到自己的居所,剛進門便對著旁邊站著的一個侍衛打扮的人附耳說了一些什麽。
那名侍衛一動不動,聽完了隻是輕點了一下頭,最後趙拓再次說道:“阿初,此事不容有任何差錯,一定要將辰王身邊的那個女人給我殺了,以免出什麽意外!”
看著那名叫做阿初的侍衛走遠,趙拓輕歎了一口氣。
這個人是他從荊城時就跟在身邊的,一直跟著來到紫印關,是他的心腹。
此人身手不錯,非常忠心,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說話,天生是個啞巴。
趙拓站在院子中,仰頭望著愈漸濃稠的夜幕,將手中的兵符攥緊了又鬆開,然後才小心收好。
他的唇邊溢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帶著幾分得意、幾分陰毒。
——
馬蹄踩過細沙,沙沙作響。身後的大漠深處有嗚咽的風聲在咆哮著,似有人在那裏對著孤月唱著一曲淒婉的歌謠。
瑤柯縮了縮脖子,伸手輕攏了一下肩上的披風,祁縝看了她一眼,便將自己的披風解下,遞向她道:“馬上快到了,你把這個也披上吧。”
看著夜色中那飄揚的白色袍角,瑤柯沒有推辭伸手接過,她本就畏寒,此刻的雙腿凍得麻木不已。
披上了祁縝的披風,還能聞到清淡蘭香,她將風帽壓低了些繼續打馬向前走。
來到紫印關城下,祁縝忽然一把拉住了馬韁,低聲道:“不要在往前了。”
瑤柯也勒住韁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祁縝,卻見他正抬頭看著城牆上麵。
她也跟著望去發現城牆上黑漆漆一片,沒有一絲光亮,更是不見一個將士在那裏把守,隻有那麵金雍國的笙旗在寒風中獵獵翻飛。
她不禁皺眉問道:“怎麽回事?人都到哪裏去了?”
“他們在那裏。”
瑤柯順著祁縝手指的方向望去,忽見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城牆上一瞬間亮起了無數火把,將這裏照得一片通明。
有一人站在最中央,俯視著他們高聲道:“辰王,還不束手就擒,你暗中通敵叛國,我等奉將軍之命特地在此等候。”
牆頭上的一排排士兵突然拿起弓弩對準了他們二人,一個不小心箭便會離弦射出,將他們二人射成靶子。
瑤柯驚得張大了嘴巴,沒想到他們會如此汙蔑祁縝。
再看祁縝隻是輕笑了一聲,笑得那般雲淡風輕,緩緩而道:“既然是將軍的命令,為何不見他的身影,該不會是有人私傳命令,趁此興風作亂吧!”
這時,有一個人大力地鼓起掌來,在這靜夜中那聲音似鬼神的腳步一下接著一下,士兵一分,那人走上前來哈哈而笑,“辰王,好久不見了!”
他手撐城牆,低頭看向城下的祁縝,勾了勾嘴角繼續道:“故意抓住敵國奸細,而後又將其偷偷放走,正可謂是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隻是這也瞞不過將軍的眼睛,如今你又私自出關,敢問辰王這是幹什麽去了?可別說你隻是一時興起,出去賞風景去了!”
祁縝微眯了一下眼睛,嗤笑一聲,道:“原來是荊城的風月公子,你不待在你的溫柔富貴鄉,卻千裏迢迢來到這邊關苦寒之地,真是讓本王感到意外呢。”
趙拓一聽這話,心中頓時火氣。
一想到自己如今男不男,女不女,他狠狠攥緊了拳頭,幾近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為何來到這裏,難道辰王你自己不知道嗎?不要在說一些無用的話,將軍已經查明,通敵叛國的人就是你!眾將士聽令,將這個人給我就地正法!”
“慢著!”
祁縝單臂一揮,氣勢恢宏,他麵沉似水高舉手中兵符,高聲道:“將士們,紫印兵符在此,爾等不要輕舉妄動!”
他的眼神掃過城牆上每一個人的麵孔,冷靜沉著,“你們拋棄妻兒背井離鄉,保衛著金雍子民,你們的家人在背後看著你們,將手中的利箭對準的應該是那些意欲侵占金雍領土的敵人,而不是將它指向自己人!”
城牆上有一部分是趙拓的下屬,剩下的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士兵,今日無故被告知說是辰王叛國通敵,命令他們嚴守待命,眾人都是不明所以地守在這裏。
此刻看到祁縝高舉的兵符,在聽到這番誠摯的話,這說出的正是他們心底的聲音,有人當先扔掉了手中的弓弩,其餘人見之紛紛效仿,一時間“叮叮當當”的聲音四起。
趙拓見之不由怒火中燒,狠狠說道:“你們在做什麽?想造反嗎?辰王手中的兵符是假的,這才是真正的兵符,馬上給我撿起來!”
突然見到趙拓手中也舉著兵符,那些士兵們左右為難起來,不知道到底應該相信誰的話,左右看著搖擺不定。
這時就聽一個士兵“啊”地慘叫一聲,一道血線衝天而起,一顆頭顱掉在地上滾了幾滾。
士兵們見之不由心中大駭,趕緊將弓弩再次撿了起來,生怕下一秒被殺的就是自己。
那名叫做阿初的侍衛把那把猶帶著鮮血餘熱的劍扔在地上,向趙拓這邊走了過來。
趙拓見到剛才的這一幕,心裏安定了不少,他高聲喝道:“看見了嗎?如果誰若不服,便跟此人一個下場!趕緊準備好弓弩,如果這次將這個叛國賊子鏟除,將軍自有重賞!”
祁縝靜靜地看著城牆上所發生的一切,轉頭對身旁的瑤柯說道:“一會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怕,躲在我後麵,我會保護好你的。”
瑤柯吃驚地看著祁縝,看他說得如此認真,她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真正通敵叛國的人,或者說是放走敵國奸細的人現在就混在你周圍的人群中,你以為本王是閑暇無事隨便出關散步嗎?如果我不以身犯險,又怎麽會上演這麽一大出好戲,將潛伏在暗處的人一一引出來,你說我說得對嗎?趙拓。”
祁縝說得一針見血,趙拓被他說得心裏一慌,他竟然開始有點相信他所說的話,拿眼瞟了周圍一眼,看著人人膽寒。
他的眸色閃了幾閃然後突然笑了,看向城下的祁縝高聲道:“你不要再危言聳聽了,你身邊的侍婢都已親自招認,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說著人群一分,一名纖瘦的素衫女子被推上前來,一頭墨發在夜風中張牙舞爪地飛舞著,她的臉色白的有些嚇人,站在那裏顯得特別突兀。
瑤柯低呼一聲:“漪月!”
祁縝默默地看著那個在寒風中瑟瑟飄搖的女子,那個日日陪伴在自己身邊,對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恬淡的笑、她明媚的眼,還有那每次回來一眼便能看到門邊等待的纖細身影。
他的心中開始對自己有了一絲質疑,拿她做誘餌真的錯了嗎?可是不走這一步,他無法做到徹底肅清紫印關。
一直以為自己是超然世外獨善其身的閑人,沒想到真正算計起來,他也是狠辣無情之人。
“怎麽辰王你已經無話可說了嗎?如今證據確鑿,給我放箭!”
上百支弩箭對準祁縝二人,漪月站在城牆上被人摁著胳膊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下麵兩個最熟悉的人,她的眸中慢慢流出了淚。
自小到大她從不輕易流淚,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暗自咬著牙強忍著。
一路成長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都挺過來了,如今看到最親近的人即將遭遇危險,她絕望無助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給我放箭!”
隨著趙拓的又一聲高喝,上百支弩箭齊發,如一場流星雨一般破風射向祁縝二人。
祁縝早就事先有所防範,在馬背上彈起躍向一旁的瑤柯,帶著她施展輕功一路向後退去,動作快如閃電。
剛落到地上,祁縝輕點瑤柯的肩頭,披風一下便滑落到他的手上,他雙手一拿,在空中一甩,便將那剛射到近前的弩箭一下子卷了起來,一氣嗬成,動作優美就像在跳一場舞蹈。
------題外話------
紫印關一行情節比較緊湊,不知小可愛們能不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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