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昭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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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看起來心情不錯,哈哈笑著,與寅仁說著閑話。
君卜和刀硯兩人已經十分接近他們了,兩人佯裝無事的低著頭,徑自在江霖他們身邊走過。
索性江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隻是他們正暗自慶幸沒被發現的時候,寅仁突然說了句:“你們停一下。”
這一聲,差點沒把君卜的魂兒給嚇飛了,他身子一僵,馬上停了下來。
耳後隻聽被風吹起的鬥篷聲,寅仁似乎朝著他們倆走了過來,刀硯停在君卜的前麵,她已經把手悄悄地摸向了腰間的佩劍。
隻要被人給識破,她便會立即將此人挾持住,為他們兩個奪得一線生機。
短短的一瞬間,刀硯已在心裏快速做出決策。
就在這千鈞一發間,突然有人嬌喝了一聲。
“沒長眼睛嗎?竟然把茶湯往我的身上潑!”
有一個侍女在一旁的帳子裏跌跌撞撞地跑出,腳下一個沒穩,還摔倒在了地上。
隨後帳簾一掀,雲婉就在後麵氣衝衝地跟了出來。
侍女剛剛是被她給大力推出來的,嚇得渾身哆嗦,忙跪好不斷向雲婉磕頭,口中直求饒:“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夫人饒命!”
雲婉十分氣惱地踹了她一腳,“平日裏真的太嬌慣你們了,越發的沒了規矩,馬上滾下去領幾板子!”
“是是,奴婢遵命!”侍女如獲大赦匆忙離開領罰去了。
周圍一些巡邏的士兵被這一幕吸引腳步慢了下來,江霖看得真切,隨意地揮了揮手。
“都別停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他這一聲令下,君卜頓時鬆了口氣,兩人繼續像個沒事人似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江霖寵溺地笑望著雲婉,大聲喚道:“婉兒過來!”
雲婉扭頭發現剛剛自己氣怒的樣子被江霖給瞧見了,不由羞紅了臉,她搖曳著身姿走了過來。
一拉江霖的胳膊,委屈的像是要哭了,“大人,剛剛婉兒差點被熱茶給燙著,真是嚇死婉兒了……”
江霖摸了一把雲婉滑膩的臉蛋,低聲哄著:“婉兒別怕,等會回帳裏,我給你好好地看看就沒事了。”
江霖低著頭湊近她的耳邊,說著隻有兩人才懂的閨房之樂,寅仁孤身站在他們的旁邊,多少有些不太協調。幸好有麵具將他的臉給擋住了,要不然他可就尷尬死了。
“老前輩,時候不早,您先回帳裏休息去吧,等明日我們再談。”江霖迫不及待地想要摟雲婉回帳,於是草草地打發了寅仁。
雲婉輕偎在江霖的懷裏,兩人十分膩歪著往回走。
忽然,在另一邊有個巡邏的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見到江霖馬上稟報。
“大人不好了!那兩個犯人逃跑了!”
江霖臉上本是喜色,乍一聽這個壞消息,簡直是一頭冷水當頭潑下,整個人瞬間變得不好了。
濃眉倒豎,虎目一瞪,喝問:“什麽時候不見的?”
“就在剛剛,山洞外發現兩個被扒掉盔甲的士兵暈倒在草叢後,洞門隻開啟一半,顯然是剛離開不久。”
“那還不去追!”江霖真是被氣壞了,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光,什麽興致都沒了。
他鬆開雲婉,直接讓她自己先回帳中,雲婉癟了癟嘴,什麽都沒說,一搖一晃地走了。
寅仁並沒有走遠,聞聽此事,馬上走了過來。
江霖情緒不佳,寅仁隻好勸道:“大人莫急,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跑了就讓他跑吧,我們不是有其他的辦法嘛。”
“老前輩說的倒是沒錯,隻是這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飛,這心裏實在是有些不痛快。”
寅仁笑了一下,他壓低了聲音,提醒江霖:“大人,請恕老朽多嘴,我懷疑您這邊有內奸……”
“內奸?”
江霖倒是從沒想過這一點,他吃驚地看著寅仁,細細琢磨他說的這句話,思來想去還真覺得寅仁所說的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
一直以來,他雖然在江太後和小皇帝的麵前偽裝的很好,但每次暗地裏想要刺殺辰王或者小皇帝,都沒有成功的時候。
好像一早就被人探知到了他的動向,所以被他們提早做好了防範。
這次被抓的兩個人無故逃跑,如若不是有人在外麵開啟了千斤閘,任他們有神力也無法在裏麵開啟,這個內奸果真就在他的身邊。
心裏細細分析每個可能的人,他皺著眉頭半天沒言語。
寅仁知道自己說的這件事,江霖聽進心裏去了,他輕咳了一聲,繼續道:“大人,其實找出這個內奸並不難,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留他一段時間,我相信他馬上就會自己露出馬腳來的。”
寅仁似乎已對此事胸有成竹,江霖不敢小看他的實力,他終於哈哈一笑,恢複了常態。
“有老前輩在此,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不過現在看來,小皇帝遲遲沒有動靜,既然他沒這個膽量出兵,那我們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斃了,是時候該會一會他了。”
——
君卜和刀硯順利逃出了大營,他們倆沒敢耽誤,一路急走。意識到不會有什麽危險了,兩人才終於停了下來,好喘口氣。
頭上戴的盔帽十分的不合適,君卜一把扯下,遠遠地丟到了一旁。
他本身失血過多,再加上疾跑,眼前一直發暈。
即使這個樣子,還忍不住擔心刀硯的身體情況,忙問:“你還好嗎?先坐下來歇一會,別硬撐著。”
這個女人就是這麽個倔性子,總是像個爺們一樣以為自己什麽都能行,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有他在身邊,她可以不用那麽堅強了。
累了的話,就坐下來靠在他的身上,這點情趣她都不懂,這該怎麽調教才好?
君卜想著想著就想歪了,刀硯也很聽他的話,順從地坐在了地上。
君卜一瞧,人沒過來,馬上咳了咳,佯裝無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眼睛左右亂瞟,像是在示意著什麽。
刀硯正專注休息,恢複體力,可是這個旁邊的人怎麽總是咳個不停。
她實在忍不住了瞥了他一眼,但見君卜擠眉弄眼,她隻是覺得奇怪,不確定地說了句:“君卜,你怎麽了?是眼睛痛?還是肩膀痛?”
君卜無力地望天翻了個大白眼,嘴角一陣抽搐。
這個女人怎麽如此遲鈍?他都已經做的這麽明顯了,她還反應不過來?真是急死人了!
君卜不斷腹誹,刀硯瞧著他這副樣子,還以為真的有什麽問題,緊張地湊了過來。
“快說怎麽了?不要自己硬撐著,是不是我剛剛傷到你其他地方了?”
她還欲要說,君卜無奈一把將她摟了過來,把她的頭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你要記住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了,累了的話,你可以拿我當倚靠,明白了嗎?”
刀硯一怔,緊接著心裏一暖,她緊繃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輕而一笑,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君卜自己說完也是不由失笑,緊了緊手臂,想帶給她更多溫暖。
“嗬嗬……”有人發出一聲輕笑,兩人神色一變,同時戒備說道:“誰在那裏?”
暗影中有兩個人影走了出來,今夜夜色太濃,待他們走近,君卜這才看清這兩人是誰。
“辰王、大當家——”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為何在這裏?那剛剛發生的一切……
君卜頓覺十分的不自在,刀硯就更不用說了,早就羞紅了臉,盡量躲在君卜的身後。
君卜是什麽人,天生臉皮厚的很,他隻詫異了一秒,然後裝著沒事似的笑問:“呦!這是什麽風把你們倆吹到這來了?別告訴我,你們是專程來接我們的?”
剛剛發笑的人就是言池,在連營寨的時候,他早就對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這次見到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更覺驚奇。
隻是他為人比較穩重,自然沒拿這件事來打趣,隻如實回道:“我和辰王是奉皇上的命令在此等你們的。”
“他還記得我這個師兄?哼,平白無故地讓我們在那邊挨了好幾日的餓,真是狠心的家夥!”
祁淵再次被君卜毒舌埋怨,他斜了祁縝一眼,對於剛剛兩人躲在一邊偷窺的行為表示極為不滿。
“還有,你們兩個為何剛才不馬上出來,躲在一邊偷聽別人講話,這樣真的好嗎?”
祁縝嘴角一勾,淡淡一笑:“不是我們躲在這裏,而是我們一直就在這裏,是你們沒有看見罷了。”
“額……,是嗎?”
君卜自覺確實是這麽個理,他們倆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的身上了,還哪有心思去察覺別處有什麽異動。
訕訕地幹笑了兩聲,忙岔過話題,“這麽看來,江霖那邊有我們的內應,我說我這師弟怎麽就這麽能沉得住氣呢?原來他早有準備。”
祁縝不答,算作默認。
言池馬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荊城再說吧。”
幾人不做停留,馬上快馬加鞭朝著荊城趕了回去。
——
北狄王宮。
晨起後,瑤柯就沒有見到赫連初的身影,這裏一切陌生,她自然不敢出去隨意走動。
尤其暗處還有一個那步雲對她虎視眈眈,她更是提著十二分的小心躲在房間裏,房門緊閉,焦急的地上踱來踱去。
在這裏,她縱使想了無數的法子,也沒有想出一個辦法能從這裏逃走。
赫連初這個人又這麽的神秘,他一直押著自己不放,又不知有什麽目的。
這種被人緊緊攥在手心裏的滋味十分的不好受,因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把掐死,明明四處都是危險,但你卻隻能深陷其中,無法逃脫。
這幾日,瑤柯已經日漸消瘦,臉上盡顯疲憊之色。
如果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
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這杯涼茶喝進嘴裏,苦澀難咽。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瑤柯沒有回身,因為她知道每天這個時辰,有宮人會按時送飯菜過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坐牢一樣,隻是這裏比起牢獄要好了那麽一些。
房門再次被關上,端著托盤的宮人小心地走了過來,低著頭,將托盤輕放在桌子上。
把一道道精致的早膳拿出擺好,一切完成後,這名宮人卻沒有如往常一樣立即退下。
起初瑤柯還不以為意,隻是這最後,宮人直接將托盤放到了一邊,她抬頭看著瑤柯,輕問:“你是從金雍來的嗎?”
這聲音清亮通透,還帶著幾分清脆,竟是十分的好聽。
瑤柯放下茶盞,轉眸看向這個宮人。
此人個頭不高,身量與自己差不多,梳著普通的宮人發髻。五官倒是長得很精致,細眉大眼,瓊鼻小嘴,尤其她看著自己時,那眼神中燃燒著迫切的期翼。
她不由蹙眉,反問道:“你是什麽人?”
宮人沒有回答她,而是再次問:“你是金雍人?那你知道宮裏的情況如何嗎?”
瑤柯瞧她神情激動,更覺古怪,她點了點頭,“我是在金雍來的,你是……”
這個人來路不明,她可不能被她這副樣子給騙了,以往吃的虧,絕不能再吃第二次。
宮人激動不已,她朝著門外看了看,見沒什麽動靜,於是悄聲對瑤柯說:“我是金雍的昭雲公主,能見到一個自己國家的人實在是太高興了!”
她明明笑著,可是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
昭雲公主……
瑤柯小聲念著這幾個字,突然神色一變,她一把拉住宮人的手,再次確認:“你是昭雲公主祁箏?”
宮人忙不迭地點頭,“對,我是!我就是祁箏!”
那個江太後最疼愛的小公主,那個為了兩國和平,前去北狄和親的昭雲公主,祁箏……,祁淵的皇妹……
瑤柯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還是以這樣的方式,祁箏已經激動地抱住了她,她哭得很壓抑,卻也很高興。
“嗚嗚……,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我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祁箏哭得像是個孩子,她邊抹著眼淚邊絮叨說著,竟一時語無倫次。
瑤柯也被她惹得紅了眼眶,她馬上讓祁箏坐下,替她擦了擦眼淚。
“好了,公主不要哭了!能見到你平安無事,這就比什麽都重要。如此,等到我回去就可以告訴你皇兄,他也就徹底放心了。”
“你認識我皇兄?你是……”祁箏更加激動了,急忙詢問。
瑤柯拍拍她的手,笑著回答:“我是你皇兄身邊的貼身婢女,他們一直都很擔心你,都很想你。”
“真的!太好了!母後好嗎?皇兄們好嗎?我也很想他們,我每日都想……”祁箏好不容易止住哭泣,被這樣一說,又哭了出來。
“你放心,他們都很好,隻是苦了你了……”
這個小丫頭的年歲明明跟莘魚差不多大,然而出生在皇家,肩上背負著責任,遠遠地嫁到他國,無依無靠,該是多麽孤獨!
她是從心底裏心疼這個丫頭,也為她的命運感到無比悲哀。
祁箏忙將眼淚擦淨,堅強地笑了笑,“真好!能夠得知母後、皇兄們都安好,那我就放心了。兩國交戰,我好怕他們有什麽危險!現在,我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瑤柯怕她還在難過,又說了一些安慰她的話,隻是她看祁箏穿成這個樣子來見自己,多少有些疑惑。
按理說,這和親公主即便做不成王後,那也應該是王妃級別的位分。她若是要來見她,根本不必打扮成這個樣子,況且還是偷偷摸摸過來的,這裏麵定有什麽蹊蹺?
想到這,她就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祁箏聽完神色一黯。
她長長地歎了一息,這才把自己目前的狀況一五一十地說給瑤柯聽。
待聽完了,瑤柯大為吃驚,憤怒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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