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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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開心地咧嘴笑著,臉龐紅紅,十足的憨厚模樣。
雲婉腳步輕快,當先走在了他的前麵,兩人雖是在逃命,可是在此刻誰都沒有被這種緊繃的氛圍所打擾,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胡思亂想。
阿忠眼睛始終看著走在前麵的那個女子,她穿著一身普通的士兵服飾,不再是以往那副柔媚惑人的姿態,現在的她看起來更加的真實。
他相信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那個她。
離開了那個囚人的牢籠,她不再需要任何偽裝,想笑就笑,想去哪就去哪。
她現在是自由的,沒有人再束縛她了。
阿忠目光暖暖,他喜歡看雲婉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她所說的,如果沒有人可以收留她,她會跟著自己去浪跡天涯的。
這個願望真的是很美好呢!
他傻傻笑著,於是邁著大步快走了幾步,走到雲婉身邊,隨即蹲下了身子。
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背,說道:“來,到我背上來,我背著你走。路還好遠,一會你的腳走破了就該痛了。”
雲婉抿著嘴看了看他,遲疑了那麽一瞬,可是阿忠就是如此執著,如果她要不讓他背,他可能又要著急了。
唉,這個人就是這樣,越是不讓做什麽,他偏偏做什麽。
無奈,她隻好乖順聽話地趴在了阿忠寬闊的背上,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阿忠背著她起身,高大的身軀帶給雲婉滿滿的安全感,她將臉貼近他的背,安心地閉上了眼,好似有這個人在,她可以什麽都不用去想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阿忠背著她翻過一座座山,越到一道道嶺,累的話,兩人就坐下來喝點水吃點幹糧,歇上那麽一歇。
他什麽都不讓雲婉做,就差把吃喝喂到她嘴邊了,儼然把雲婉當成了一個小公主對待。
兩個人走走停停,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正巧看到一個山洞,兩人就暫時準備在這裏過夜了。
阿忠讓雲婉坐在一邊歇息,他則完全不知疲累似的拾了些木柴,升起了一堆火,而且還順手抓了隻兔子。
兩人圍坐在火堆旁,阿忠把兔子收拾幹淨,便放在火上架烤,待烤好後把最肥最嫩的部分撕下來遞給雲婉。
“給,快趁熱吃吧。”
雲婉對他莞爾一笑,以往她總是笑得魅惑,這次卻純粹自然,不添任何雜質,因為她知道阿忠對她的關心都是發自內心的。
“你也別總是顧著我,自己也要多吃些,要不然怎麽會有力氣繼續背著我走呢!”
她實在是受不了阿忠的熱切眼神,看他累了一路,她這心裏頭也怪不好受的,隻好故意板著臉讓他按著自己的吩咐做。
阿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將兔肉放進自己嘴裏。
雲婉邊吃邊問:“現在距離荊城還有多遠?”
阿忠想了想,回道:“等在這裏休息一夜,明日不到晌午,我們就可以到了。”
“嗯,那就好。”心裏有了底,雲婉也就沒什麽擔心的了,她吃飽後便斜靠在一旁望著那堆火默默發呆。
她早就知道江霖把她隻當作一件玩物,根本沒有什麽情愛可言。
後來她沒想到江霖竟然如此大膽,高舉反旗,想除去皇上,意圖改朝換代。
這等謀逆大罪,雲婉即使再不清楚也知道一旦失敗,絕對沒有什麽好下場。
於是她暗暗在心裏決定絕不與江霖成為同黨,所以她在江霖身邊仍舊表現的如往常一樣,實則暗暗將寅仁與江霖的對話記進心裏。
君卜和刀硯被抓,她曾試想過數種救法,可是一直都沒有什麽好的機會。
那日夜裏無意間她發現成練行蹤有些詭秘,出於好奇她就偷偷地跟在他的後麵,於是便看到成練竟然將看守君卜等人的士兵給擊暈了,還把千斤閘給開啟了。
當時她就意識到成練這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繼續潛伏在暗處,直到看著君卜和刀硯在山洞裏出來,把他們的所作所為皆看在眼裏。
這才在寅仁叫住他們時,她故意製造小事件來轉移江霖等人的注意力,才讓他們順利離開。
再接著就是這次‘無眠’之毒事件,她也是提前窺聽到了江霖的計劃,所以偷偷地將此毒給調換了,相信江霖現在都不知到底是何人做的手腳。
她不求別的,隻希望皇上再見到自己時,她好有可以拿來將功贖罪的說辭。
隻是……
皇上真的會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嗎?
雲婉不敢往下想,她甚至都不敢奢望,皇上那麽冷情的一個人,她這次去往荊城的決策真的對嗎?
她微微移了目光,看到阿忠正將一些剩下的烤肉仔細包好,然後放進包袱裏。
明明長得五大三粗,糙漢子一個,偏偏心思細膩,做事也是麵麵俱到,最關鍵的是還很會疼人。
雲婉蹙眉想著,如果就這樣跟著阿忠逃到一個安靜的山林中,平凡的度過一生,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這樣想著,可又馬上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雲婉啊雲婉!你這輩子是要立誌做那人上人的,怎麽會有這種安於普通生活的想法呢?
收斂了心思,雲婉索性閉上眼,什麽都不去想,等明日到了荊城再說吧。
阿忠收拾好一切,聽旁邊沒了動靜,他這才轉頭看向已經熟睡過去的雲婉。
怕她冷,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放輕腳步走過去動作輕柔地披在了雲婉的身上,看她睡得安詳,他細細端詳了半天。
好似隻有這個時候,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最終無奈低頭隻得化作一聲低歎。
他怕這裏有什麽危險,於是又往火堆中加了幾根柴,然後出去巡邏了一圈。
雲婉正在熟睡中,忽覺身子被人晃了幾晃,她馬上驚醒。
眼前一片昏暗,那堆火不知什麽時候被撲滅了,她剛要開口喚阿忠。
隻聽身側有人低聲說了句:“先別說話,江霖在附近。”
是阿忠的聲音!可當雲婉聽到“江霖”這個名字後,立馬嚇得一個哆嗦。
江霖逃了?他沒有被皇上給抓住嗎?如果在這裏被江霖碰上,那她和阿忠都活不了!
她馬上伸手緊緊抓住了阿忠的胳膊,嚇得縮在他身邊,小聲問道:“他在哪?是經過還是在這裏停留?”
“他帶著許多的士兵正在洞外不遠的地方休息,看樣子像是要在這裏過夜。”
阿忠本是出去巡邏的,可是剛出去不一會,就聽到一條山路上有許多嘈雜的腳步聲,他馬上躲了起來,偷眼一瞧,才發現正是丞相江霖。
這下可麻煩了,他和雲婉躲在這裏遲早都會被發現,所以現在隻能不發出任何聲響,盼著那些人快些離開。
阿忠試探著伸出手臂,稍稍猶豫了下,然後輕摟住雲婉的身子,他盡量安撫她不要過於擔心。
“沒事的,隻要我們不發出動靜,他們不會發現的。”
雲婉半信半疑,但身邊有個人在總覺得很踏實,她沒有責怪阿忠的大膽,還自己往他懷裏縮了縮,尋找更多的安全感。
阿忠心中一動,繼續收緊了手臂。
兩個人悄聲挪到洞口,阿忠朝著一個方向伸手一指,雲婉看過去便見木草稀疏間有一簇火光冉冉。
隱約能聞到肉香味淡淡傳來,四周有腳踩過荒草的聲音,好像是士兵在附近巡邏,聽著腳步聲離這裏越來越近。
兩人暗暗心驚,馬上又退回到山洞裏麵。
阿忠伸手將雲婉身上的衣服攏緊,他看了看外麵,盡量壓低聲音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江霖身邊隻帶這麽少的士兵,定是在荊城裏慘敗逃出來的。龍風營的戰士向來做事嚴謹,他們不多時便會搜尋到這裏。如果被他們抓到,那你我都不會再活下去。”
他看著她的眼睛,昏暗中他看不清那雙丹鳳眼中有著什麽情緒,他隻知道這一生,他必要護她周全。
“為今之計,隻有我出去麵見江霖,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你在趁機奔著另一個方向逃走,繞道前往荊城。”
雲婉馬上點了點頭,可是她又覺得不妥,隨即搖了搖頭。
“那你呢?江霖若是要殺你怎麽辦?”
阿忠一笑,“怎麽會?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下人,他必不會與我為難。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就編個瞎話騙騙他。”
阿忠這個人從來就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這次他語帶輕鬆,還故意帶著幾分狡黠之色。
雲婉心裏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被他這句話一逗,她竟笑了出來。
“既然你這麽有把握,那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記住如果江霖放你離開,你一定要到荊城去找我!”
阿忠重重點了下頭,“好,我會的。你快收拾好,等我出去後,馬上逃離這裏,切記不要回頭!”
他心裏有一百個不放心,沒他守在她身邊,他怎麽能放的了心!
但是事已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忍痛放任她獨自離開。
他放肆大膽的握住了雲婉的手,緊緊的,似在告別一般。
“那我去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他說完便起身,欲要離去。
雲婉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裏衣,她能感覺到薄衫下的肌膚一陣冰涼。
嘴唇動了動,“阿忠,你等一下。”
“怎麽了?”
他馬上頓步轉身,可身子一轉過來,便覺唇上觸到溫軟,鼻息間嗅到淡淡的馨香。
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雲婉,她深情地閉著眼摟著他的脖子親吻著他的嘴。
雲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她沒有立即離開,用力地吻著,她心裏在害怕,她不知自己在怕什麽。
阿忠一直傻傻地站在那裏,僵著身子不知所措,雲婉吻得熱切,趁著喘息間隙,她輕喃:“抱緊我,吻我。”
阿忠如夢方醒,他才感覺到這一切是真實的,顫抖著抬手抱住懷中的人,嘴唇一動,馬上回吻起來。
兩人吻得忘情,直到彼此已經喘不上氣來,這才雙雙離開。
雲婉喘息著,她抬眼看著阿忠,伸手撫著他的臉,這次她臉上的擔憂極為明顯,她叮囑:“阿忠,對不起!我沒有什麽可以回報給你的,隻有這個吻。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一定要到荊城來找我!”
阿忠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鄭重道:“我會的,你不要擔心,婉兒。”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喚她,卻讓雲婉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時間已經不多了,阿忠不敢耽誤,鬆開她的手,馬上朝著洞外走去。
走在洞口的時候,他的身子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他怕自己舍不得,一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看不到了他的身影,雲婉心裏頓時一空,她眼裏含著淚,追著他來到洞口,聽到所有的腳步聲都朝著反方向而去。
她知道阿忠已經成功引起了那些士兵的注意,此時正是逃走的最佳時機。
她背上阿忠留給自己的包袱,她不敢遲疑,迅速出了山洞,悶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跑遠了。
江霖看著士兵將阿忠從遠處給帶了過來,他坐在火堆旁一動未動。
身上那慣有的張狂勁已經不見,火光映照下的臉上是一陣寒霜。
他自然認識阿忠,雲婉身邊的人他很清楚。
阿忠恭敬地跪在地上,叫聲了:“大人。”
江霖斜睨著他,冷冷道:“雲婉現在在哪裏?”
阿忠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問,不慌不忙答道:“婉兒姑娘已經逃了,就在大人離開大營不久,我去帳子裏找她,她就已經不見了。所以我才追了出來,尋找她的下落。”
“哦?是這樣嗎?”江霖似乎不信,目光帶著審視,讓人莫名的緊張。
這個人一直都是雲婉的心腹,他平日裏對雲婉是畢恭畢敬,怎麽現在卻輕而易舉地出賣了她,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那個賤人犯了大錯,隻要你告訴我她現在在何處,我一定重重地提拔你,怎麽樣?這回你可以說真話了吧?”
阿忠仍舊不卑不亢,絲毫沒被江霖提出的條件打動,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婉兒姑娘到底去了哪裏,請大人恕罪!”
江霖已經沒了耐心,厭惡地擺擺手,“把他拖走解決掉,我們繼續趕路。”
阿忠就這樣被兩個士兵拖到了遠處給滅了口,他一點都沒有掙紮,十分從容的赴死。
正巧有巡邏的士兵回來稟報,“大人,雲威帶著人已經快要追來了,我們快跑吧!”
真是好快的速度!
江霖馬上起身,帶著這殘存的兵力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繼續奔向濃濃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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