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赫連夫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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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柔被直接帶到了密室之中,王後命人把她身上的繩索解開,其他人都退下。這才站在她麵前,睥睨著茫然不知為何來到這裏的赫連柔,鳳眸微挑。

    “你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說,為何突然來到王上身邊,你究竟有什麽企圖?”

    王後可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逼問。

    赫連柔原還以為她隻是對自己妒恨而已,可是當這問話一出口,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難道事情已經敗露了嗎?為何她會如此這般相問?

    自從她來到北狄之後,一切行事都十分的謹慎小心,絕不可能留下什麽破綻讓人察覺到。

    所以,這個王後……莫不是在故意說這話來試探她?

    這般一想,心裏不再那麽慌了,她暗自穩了穩,便馬上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衝著王後跪下,不解問道:“王後,您說這話是為何意?柔兒聽不懂。”

    “你別在這裏給我裝糊塗!你與王上是如何相遇的,我早已打聽的一清二楚。你一個金雍女子孤身來到北狄,還使用魅惑之術來獲得王上的寵愛,別以為你裝的天真無辜,就可以蒙騙住所有人!我的眼裏可向來不容沙子,你這個女子從我見到的第一眼後就覺得不簡單。如今金雍與北狄勢如水火,王上被美色迷魂失了判斷,我可不能坐視不管,今個兒必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王後在說這些話時氣勢很足,仿佛對所有的事都成竹在胸,赫連柔快速在心裏想著對策,手心裏已是一片濕膩。

    見她一時沒開口,王後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不由冷笑。

    “看來我說的果真不錯,你這個妖女定是金雍派來的奸細!”

    她用手一指,赫連柔倏地抬起了頭。

    兩人眼中均帶著隱恨,不過一個明顯,一個藏的深的而已。

    赫連柔輕咬著下唇,似有難言,躊躇了一瞬,便開口說道:“王後既然今日帶我來到此處,必是想從我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好,我把一切都告訴王後!”

    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赫連柔目光瞬間變得堅定,王後瞧著她的神色,隻淡淡吐出了一個字。

    “講!”

    “我本是金雍一個縣城城守的女兒,隻是後來家道中落,父母久病纏身,相繼離世,隻剩下我一個人。時日久了,因家裏已無糧可以果腹,所以我隻好自己出來找活計換點銅板,以此來養活自己,可是才剛剛來到城鎮中便被人騙去了青樓。青樓的老鴇讓我接客我不從,便對我打罵不止。後不久我尋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逃到了邊邑正好遇到王上準備渡江,王上救下了我,可是我怕王上走了之後又會被那些壞人給抓走,所以就下跪求了王上,王上心慈收下了我。隻是我心中一直對王上有愧疚,因為我沒有把自己的真實遭遇告訴他,我怕他會介意我的過去,故把我趕走,所以才一直隱藏到今日。”

    講到心底痛處,赫連柔已然鼻子發酸,眼圈泛紅,看來這真是她的一段不能忘卻的傷心往事。

    “以上這些我說的都是真的,懇請王後明察!至於王後說什麽另有企圖,或者是金雍派來的奸細等,恕柔兒不能認下這個罪!”

    “哦?原來竟是這樣……”

    聽赫連柔說的言辭懇切,王後麵色緩和了許多,她蹲下身子目光掃過赫連柔的發間,繼而伸手摸向那嬌嫩吹彈可破的臉蛋,修長的護甲輕輕劃過肌膚,帶著一絲涼意。

    如果她稍稍使點力氣,那護甲尖一定會在赫連柔的臉上留下血痕的。

    連身為女人的王後也不禁對眼前這個美人嘖嘖讚道:“果真細膩光滑,怪不得王上這麽離不開你,真是叫我羨慕啊!”

    她雖笑著,可心裏早已恨得牙癢癢。

    果真男人都喜歡剛剛綻放的花朵,而她這朵曾經的花已經快要凋謝了……

    白首夫妻,終敵不過旁人的一夕承歡,到今日,她算徹底看清那個男人的真麵目了!

    此刻,她不知該笑眼前這個女人,還是該笑她自己。

    赫連柔跪得筆直,沒有閃躲王後攝人的目光,她忽然開口:“王後,還請您高抬貴手,饒過我這一次。隻要你肯放過我,我願意不再與王上親近,我會讓他漸漸對我淡忘的。”

    “你竟願意這麽做?”王後詫異,收回了手,狐疑地審視著赫連柔,滿臉的不相信。

    “不要在我麵前耍什麽小心思!你要知道我可是王上的結發夫妻,即便我親手殺了他的愛妃,他頂多也就氣悶一陣就好了,對我的地位不會造成絲毫影響。”

    “我當然知道王後在王上的心中地位,無人能夠相比。我既已答應不再接近王上,也必會信守承諾,隻希望王後能饒我一命,這輩子寧願做牛做馬也要記得王後娘娘的大恩!”

    赫連柔說罷直接衝著王後磕頭,態度已經十分明確。

    王後知道如果她今日真的把這個赫連柔給殺死了,在她正當寵之時,無疑觸犯了北狄王的逆鱗,那結果如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還是做到適可而止就好。

    隻是,這個女人能遵守她自己所承諾的嗎?

    不行!她不能就這麽掉以輕心,還得再試探一下。

    突然王後抬手在赫連柔的發間一拂,取下一物。

    赫連柔看到她手中的紅麝珠簪子,頓時心中一緊,不自覺地就要伸手來奪。

    王後把手後撤,沒讓她得手,她看到赫連柔對這個簪子如此在乎,不禁起疑:“我很好奇,這個簪子是從哪裏來的?”

    自她見到赫連柔的第一麵,這根殷紅醒目的麝珠簪子就一直帶在她的發間,是北狄王所贈?還是其他人所贈呢?

    赫連柔知道自己露出太多情緒會被這心思敏銳的王後所察,她隻好讓自己馬上恢複平靜。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對王後有所隱瞞。這根麝珠簪子是我娘留給我的,隻是她辭世時告誡過我,不要將這簪子時刻帶在身邊,因為……因為這麝珠戴久了對女子身體危害極大,極有可能不會再懷有身孕了。我之所以一直戴著它,王後應該能猜到我是何用意!”

    難道……她不想懷王上的孩子!

    王後瞬間恍然,既然這赫連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來不像是有假,她就姑且信她一次。

    “好,我這次就饒過你,不過你不要忘了今日對我許下的承諾。另外,這根簪子我先替你保管,如果你表現不錯,我再把它還給你。”

    她站了起來,將那根紅麝珠簪子放進了袖攏中。

    赫連柔縱是心裏萬般不願,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沒有任何法子,隻好點頭應是。

    王後滿意而笑,命人將赫連柔重新送回了寢宮。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赫連柔的允諾把王後對她的嫉恨之心給消減了不少,她現在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

    有王後發話,此事被壓製了下去並沒有傳到北狄王的耳中。隻是自今日後,赫連柔真的開始刻意疏離北狄王,謊稱身子有恙,一直不肯侍寢。

    北狄王三番五次地想要上美人的榻,奈何總是碰一鼻子灰,漸漸地也就失了興趣。

    帝王之愛也就在朝夕之間,沒有這個美人,還會有其他的。

    這些日子沒有糟亂煩事擾人,王後心情一直不錯。

    還沒天黑就有宮人過來通傳,說王上處理完政事,就來鳳閣與王後一同用膳,王後心裏大喜,馬上吩咐人梳妝打扮。

    侍女幫她梳理著墨發,她看著銅鏡中自己,摸了摸眼角愈漸加深的魚尾紋,黯然一歎。

    容顏將老,自己現在的好日子還能有多長時間呢?那個男人的心性如何,她又不是不清楚,雲兒正在慢慢長大,她是時候該為自己的將來做些打算了!

    別過視線,不想再去看那被歲月沾染的痕跡,卻一眼瞧見那根放在她飾品匣子中的紅麝珠簪子。

    她把它拿起,殷紅的珠子攤在手心,襯得肌膚白皙。

    一旁替她梳妝的侍女看到這根簪子,提議道:“王後,奴婢看這根簪子跟您很配,不如把它插在發間,王上一會瞧見了一定會忍不住誇讚娘娘的。”

    王後想了想,覺得此提議不錯,正好她也想找個合適的借口將此事告知給北狄王。

    於是便道:“好,你幫我把它戴上吧。”

    侍女接過,便把這根簪子小心地插在了發髻上,誰料剛一插上,簪子突然就滑落了下來。

    侍女沒注意,等反應過來時,簪子已落到了地上,紅麝珠立時在中間裂開。

    “呀!奴婢該死!摔壞了王後的簪子,奴婢真是該死!”

    侍女嚇壞了慌忙跪地求饒,伸手就要把碎裂成兩半的簪子給拾起來,王後扭頭垂眸,看向了那根摔落的簪子。

    突然,她鳳眉一挑,發現了一絲異樣。

    “你別動,我自己撿!”這一出聲把侍女的手給嚇得立馬縮了回去。

    王後把那摔壞的簪子給撿了起來,拿到眼前細看,但見麝珠裏麵竟然是空心的,恰巧在那空心裏塞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她覺得內有蹊蹺,便用手將紙團給小心地取了出來,慢慢打開,裏麵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她把這粉末湊到鼻端輕嗅,並沒有聞出什麽怪味道,她覺得這是一個重大發現,便馬上打發身邊侍女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侍女快步走了出去,王後看著這麝珠裏麵掩藏的秘密,心思一動,一切就都想通了。

    怪不得那個赫連柔當時那麽緊張,還強裝鎮定地說了那麽多的托詞,竟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輕嗤一笑,這下總算是有把柄落到她的手中了!

    很快太醫便來了,王後屏退其他人,結果讓太醫仔細一檢查,不由大驚。

    “回稟王後,這藥粉乃是慢性毒藥啊!一次誤用不會對身子產生什麽危害,但若是長久以往地食用,那可是會致命的啊!”

    王後一聽臉色嚇得煞白,不過在外人麵前,她沒有變現出任何異常,強自保持著鎮定。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她才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切記此事不可張揚,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太醫雖不知這毒藥從何而來,可為了保全小命,他隻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急忙稱是惶恐不安地退了下去。

    太醫離去,寢宮內隻剩下她一人,這心還在砰砰地跳個不停。

    她再次看了一眼紙包中的藥粉,又回想起自那個女人來到北狄王身邊以後,每晚都會給他送一碗參湯。

    這兩樣東西加在一起,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女人果真不簡單!看來她之前猜想的不錯,赫連柔就是金庸派遣到北狄的奸細,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在參湯裏投毒,以無人察覺的方式害死北狄王!

    越想心裏越怕,她霍地站起身,剛想開口喚人,心思一轉,她又改變了主意。

    把那個紙包重新收好,便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命人梳妝等著北狄王的到來。

    ——

    赫連柔這幾日總是覺得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算了算日子,三月之期也快到了,再等等她就可以徹底地離開這裏了!

    隻是那根紅麝珠簪子還在王後手中,她一直都擔心怕裏麵的秘密會被人發現,隻是這些日子王宮內風平浪靜,顯然王後並沒有察覺。

    北狄王一次次的熱情,都被她以冷漠的態度澆滅,直到現在她的寢宮他再也沒有踏足過。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被那個肥碩的男人折磨了那麽多日夜,她都是強忍著惡心熬過來的。

    隻盼能快點離開這裏,回到橫的身邊!

    就在赫連柔掰手指頭數日子中,北狄王突然就病倒了,這病來勢洶洶,沒有任何預兆。

    太醫們輪番看診,都隻診出是因過度操勞所致,修養一段時間便可痊愈。

    赫連柔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疑惑,按理說北狄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倒下,她每次下藥的劑量都掌握的很好,不該提前這麽些日子。

    也許是北狄王貪戀女色,身子底太差所致,隻是這些都與赫連柔無關,她也就不再去想。

    沒過多久,王宮中漸漸開始散播起一些謠言。

    說王上之所以倒下是因為身邊有衝煞他命脈的禍物,如不及早將此禍物鏟除,嚴重到會危機北狄未來的繁盛。

    一時間,王宮中人人自危,紛紛猜測這禍物是誰。

    最後由巫師大人作法,才得知這禍物正是新封的柔妃。

    北狄王即便以前多麽寵愛這柔妃,如今事態發展到已然危害到他和他的國家,他立刻就下令將柔妃擒住處以火刑,以此來祭天,請求天神庇佑。

    黑甲軍領命快速來到赫連柔所居的寢殿,可是找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赫連柔的身影。把這寢宮內所有的宮人侍女都審問了一遍,誰都不知這柔妃是什麽時候走的,又去了哪裏。

    這下子可亂套了,北狄王震怒,派重兵分頭尋找,勢要將這個禍物給擒住。

    黑甲軍在北狄各處抓捕赫連柔的同時,真正的赫連柔早已在前一日夜裏就假扮侍女偷偷混出了宮。

    宮內流言四起,她又怎會不知,再不逃走,恐怕她就沒有命活著去見她心愛的那個男人了!

    沙漠難行,她臨走時隻帶了一點幹糧和水,走到晌午的時候,水就光了。

    陽光炙烤著她,雙唇幹裂,滲出血來,她全憑著一股毅力在強撐著,必須走下去。黑甲軍在王宮中找不到她,一定會出來尋找,到那時她就算長出翅膀也飛不出橫亙在紫印關與北狄間的這片大漠。

    不過,依她的估算很快便能到北狄邊境了,三月之期已到,橫說過,他會在那裏等著她。

    再堅持一會,她便會見到他了。

    赫連柔抹了把頭上的汗,繼續往前走,終於前麵不遠的高坡上就是北狄邊境了,她手搭涼棚眺望,仿佛已經看到了紫印關高大的城牆,像是一頭雄獅一樣坐臥在那裏。

    橫,我回來了!

    身上瞬間充滿了力氣,赫連柔腳步加快,跌跌撞撞地來到高坡之上。

    再看到眼前的情景後,她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開,便已經僵住了。

    茫茫的一片沙漠,這裏除了沙就隻有風,根本就沒有那人的身影!

    “不會的!不會的!橫——,你在哪裏?你是不是躲起來了!不要與我玩笑了!快出來吧!”

    她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可是回應她的隻有烈焰的陽光和悠悠的熱風。

    她不信,繼續大聲喊著,喊得撕心裂肺,可是那個人始終都沒有出現……

    “橫,你騙我……,你騙我!”

    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那個男人給利用了,赫連柔這一刻的心徹底沉入了穀底,眼前發暈,一下子栽倒在高坡上滾落了下去。

    醒來後她是在一處破敗的宮殿中,環視了一眼周圍,她的整顆心都涼透了。

    她又回到了北狄,這個陌生的牢籠之中。

    隻是這裏再也不是她曾居住的華美寢殿,而是到處蒙著厚厚灰塵的廢棄冷宮。

    嗬——,冷宮,又是冷宮!

    她從金雍的冷宮來到了北狄的冷宮,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彎下了腰,笑得肺腑鈍痛,笑得流出了眼淚。

    祁橫啊祁橫!你曾經對我那般情深義重,原來竟都是在演戲!可憐我沒能早點看清你的麵目,為了你來到這狼窩,白白被狼王給玷汙了身子。

    說好的到邊境接我,原來也隻是給了我一個為你活下去的念想,祁橫,你真的好狠的心哪!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她這一生最摯愛的男人會把她當作一顆棋子,從她來到北狄起,不,應該是出了金雍時,就已經注定她這個棋子已經廢了!

    “哈哈哈……”她哭著哭著又大笑了起來,趴在冰冷的地磚上心已死了。

    這時,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她沒有動,也沒有抬頭去看來人是誰,那人看到她這副樣子雖然不解,但心裏還是有些不忍的。

    “柔妃娘娘,快吃飯吧,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吃點東西。就算您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啊!”

    “……孩子?”赫連柔聽到這兩個字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來的這個侍女。

    不確信地又問了一遍,“你再說一遍,什麽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來送飯的侍女原來是在她身邊服侍的,如今柔妃出了這樣的事情,北狄王本是要把她給燒死祭天的。

    但是把她從大漠中抓回來後,太醫一診斷才發現她竟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念及她肚子裏的孩子。北狄王才沒有狠心殺她,改關進了冷宮,任她自己在這裏自生自滅。

    侍女把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赫連柔,赫連柔怔住,原來他送的避子麝珠簪也沒能起到作用,她還是懷上了北狄王的孩子。

    這對她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侍女又勸:“柔妃娘娘,無論怎麽樣,好死不如賴活著,您現在有了身孕,保不準生下來會是個王子呢?到時候王上高興,會再次對您好的!”

    她現在又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不過,她不能就這麽憋屈地任自己死去,她要好好地活著,活著回到金雍,去親口問問那個男人為何當初如此對她?

    她振作了精神,拿起碗筷,大口地吃了起來。

    日複一日,她都在這座冷宮中獨自度過,肚子也越來越大,好在這期間並沒有生什麽大病。

    在生產那日,她痛得撕心裂肺,可是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把所有的憤恨化作了力量,最終產下一個男嬰。

    當自己身邊有了一個小生命後,她覺得她的人生有了方向,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活得好好的。

    她給這個孩子取名,初。

    最開始的,也是最美好的。

    侍女說錯了,她順利產下個王子,但是卻並沒有因此讓她恢複榮華,隻是她的宮禁被解開了,最起碼不是關在那一個牢籠中。

    也不知是因為北狄王還對她這個禍物身份有所顧忌,還是有其他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她和孩子兩個人生活的極其艱難。

    她們苟延殘喘地過著每一天,在痛中激勵自己不能就這麽倒下,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將孩子護在了身後,任憑所有的風雨打向自己。

    十幾年的痛苦煎熬,終於在王後的一聲驅逐令下,她和她的孩子徹底離開了這裏。

    她們渡江回到了邊邑,回到了這個她十幾年前就能回來的地方,那一刻的心情,不知是喜悅還是彷徨。她站在江畔看著青山綠水,看著草色花顏,她哭了。

    她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她哭得肝腸寸斷,撲倒在地!

    祁橫,我還是回來了!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當你以為那個你淡忘在腦後的女子,也許早已死在異國的荒漠中。可是你又怎會想到她硬是堅挺著活著回到了金雍,回到了他們最初相識的這裏。

    隻是她雖然回來了,可是她的身體已支撐不了她走到那個人的身邊,她在雪夜中終於倒下,倒在了自己孩子的懷中。

    其實她早已油盡燈枯,拚著最後一口氣,她也要將此生那曾經唯一的牽念給斬斷。

    麝珠已殘,空心未滿。

    薄情郎兒,妾心錯付。

    唯斷此簪,情各兩端。

    生死不見,了卻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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