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人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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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竹低著頭,看不出他的表情,那人見有人向此地走來,便匆匆告退。那人眼中閃過一抹狠厲,走到文竹跟前,話語中帶著嘲諷:“少公子,這才幾日不見,便不識得小人了?”

    他一踏入太卜府,澤漆就察覺到異樣,施了隱身術,遠遠地注視著他二人的一舉一動,就見到文竹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卻是更顯單薄了。那人也不知同文竹說了什麽,他驚了一驚,蒼白著臉望了一眼澤漆的方向,那人滿臉肅然,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厲聲問道:

    “誰?”

    “他可是本公子的人,就憑你?”極冷的聲音響起,幾乎是瞬息之間,澤漆就見到那人眸色變了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頃刻之間靜得悄然無息。

    那人匆忙跪下,“小人不知公子在此,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公子見諒。”

    沐居高臨下地輕輕的掃了他一眼,眼中滿是輕蔑,“去告訴你家主子,有本公子一日,她便動不得文竹。”

    臉上掛著譏諷的笑意,那人不經意間抬頭看了沐一眼,爾後匆匆低下頭,起身就往外走去,澤漆淡淡的掃了沐一眼好像有哪裏不對勁?整個人好像泛著青灰色,澤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眼尖地看到那人往水亭處走,極快地將他攔下,手裏擦拭著傾漓劍,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站在他的前方,那人不禁打了個寒噤,指著澤漆,“你——”

    “閣下有心來此,定然是將一切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想來往日求如山的名頭卻是輕了些,竟讓你這等胡作非為的小妖在此興風作浪。”澤漆的神色極為平和,聽在那人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他眼珠子轉了轉,四處打量之後,打算逃走。

    澤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倉皇出逃,爾後嘴裏念著禦劍術,傾漓劍緊隨其後,一聲慘叫,水亭中的水盡數消失,爾後,亭子轟然倒下的瞬間,汩汩地冒出血水,不一會兒,竟是滿池的血水。那人被困在血水之中動彈不得,澤漆抬眼看了看天空,不斷有冤魂衝擊玉佩,耳邊傳來他越來越淒厲的叫聲,他努力地想往池邊爬,卻好像被什麽東西死死拉住,最後隻能無能為力,瞪大了眼睛看著澤漆,逐漸沉沒在滿池血水之中。

    文竹聽到聲音匆匆往這裏趕,一路上耳邊不斷傳來歌聲,聲聲淒楚,他的心好像刀割一般痛苦,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澤漆,臉色慘白,眼前的一池血水實在太過於驚心觸目,澤漆轉身,不慌不忙地收了傾漓劍,嘴唇微啟,文竹滿臉茫然若失地看著她,那血水很快就消失了,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澤漆看著文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幹脆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之後,文竹微微動了動,“回來了?”

    澤漆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他的身後,沐冷著臉一言不發,澤漆定定神,轉身就走,文竹的臉上微微有了一絲血色,極快地走到澤漆的跟前,沐冷哼了一聲,眸底的冷意讓人覺得一冷,“三日後便是本公子與你兄長大婚,漆公子還是不要出了什麽岔子為好。”

    澤漆微微皺著眉頭,眉間是壓抑不住的冷漠,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為何今日全然變了個樣?似乎看穿了她此時此刻的胡思亂想,一聲嗤笑:“申國哪有讓王室祭天的道理。”

    “你出去。”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壓製,文竹的聲音淩厲,就連目光也是冷冽逼人,周遭的空氣也仿佛在頃刻間變得冷冽。

    而後,文竹轉過身背對著沐,聲音冷靜下來,“我不管你們打的什麽主意,父親在一日,我便隻是太卜公子。”

    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澤漆低下頭,若有所思,她如今越來越看不透文竹了,文竹冷冷地笑了,沐輕哼一聲:“少公子這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了。二十年前不也是如此麽?”她轉過身,對著澤漆,“你可知他的身份?”

    澤漆抬頭看了她一眼,“知道。”

    “那你可知當日是誰將他鎖在這具肉身中?”

    “知道。”

    “那你可知他費盡心機將你留下,意欲何為?”

    “知道。”仔細想想,文竹無非是想讓她助他脫離了這具肉身的禁錮,可她不過是求如山的無名小輩,學藝不精,修為尚淺,哪裏值得他大費周章?

    “漆不知眼前的這位沐公子是如何擺脫宮中禁製,既到了太卜府,見了漆,回去總要有個交待。”唇邊卻凝著寒意,就連聲音也是帶著冷厲。

    沐突然間變了臉色,顫顫巍巍地指著澤漆,“你——”隻見白光一閃,鑽心的疼痛襲來,沐咬著牙,將衣袖絞了又絞,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好轉,清醒過來,看到文竹冷漠的眼神,沐心中很是愧疚,“方才,是我錯了。”沐隻覺得後背發涼,喉頭一癢,咳嗽了幾聲,嘴角竟有血色,文竹淡淡地看了一眼她這副形如枯鎬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眉頭,“你今日便離開。”沐輕笑著搖頭,她自知時日無多,再說,即便是走,又能走到哪裏去?然後轉身,不顧一切地往前走。人影閃過,沐隻覺得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將她帶下去。”文竹對不遠處的人低聲吩咐,然後偏過頭,呆呆地看著水麵。

    澤漆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著頭似乎在思量些什麽,許久之後,澤漆微微歎了一口氣,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兄長何必如此?”

    “這幾日我想了想,原來阿漆在那夜入夢之時便已知曉我的身份。”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十年前,她初次入我夢境之時,我便覺得有異。”他翻遍了府中典籍,竟找不到她一絲一毫的蹤跡,若不是太卜府陣法鬆動,讓那群人有機可乘,或許——

    “阿漆,你能否設法將我的氣息掩去?”

    澤漆眯起眼睛,一旦掩去他的氣息,就能將幕後之人引出,可是那樣勢必會引起大亂,似乎是看穿了澤漆此時此刻的所思所想,他將腰間的玉佩擲到眼前的水中,澤漆愣了愣,看著眼前的一池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即便阿漆不忍如此,我將這玉佩丟了,也是一樣的。”

    澤漆沒有多想,施法將那玉佩拾起,仍舊放在他的手中,雖不知師姐是出於什麽緣由不許她插手申國的事,既然已經牽扯進來了,此刻想要抽身談何容易?

    文竹將淩雲簪放在澤漆的手中,不再言語,澤漆掃過淩雲簪,一劃,眼前逐漸出現了一道人影,珩原本垂下的頭猛一抬起,見到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哥哥。”

    文竹神色淡然,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你既居於淩雲簪中,往後,便喚你雲珩。”

    雲珩立即一臉討好的笑著,晃晃悠悠地飄到文竹的跟前,“多謝哥哥。”

    澤漆轉過身,瞥了一眼雲珩的笑容,“往後便真的沒我什麽事了,兄長,保重。”雖然還是向平常一樣淡淡的,可是雲珩眼見地發現她的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他硬著頭皮飄到澤漆的不遠處,一臉委屈地看著澤漆,眼中泛著微微的淚花,澤漆拿他沒法子,文竹有些於心不忍,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好了,乖乖呆在淩雲簪裏。”

    澤漆抬眼望了望太卜府上空,方才因文竹將那玉佩丟掉而引來的冤魂已盡數散去,澤漆心中疑惑不已,轉眼見到文竹在前方慢悠悠地走著,便走上前去,與他並肩而行。

    “太子一事,阿漆可查到了什麽?”

    “似是與西宮有關。”澤漆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幹脆停在原地,“西宮的那位洛夫人,究竟是個什麽來曆?”

    “阿漆難道不覺得奇怪麽?先王後分明受了剮刑,卻又在她死後誕下子女。”

    澤漆很快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申後?”仰起頭望了一眼文竹,文竹繼續說道:“世人都以為是當初的那位白衣公子將先王後的魂魄帶走,實則是將她永遠禁錮在宮中。”文竹輕蔑地一笑,“平王當真是個癡情種,她死之後,命各地守官遍訪相似之人,苦苦尋了十幾年,一年前,尋了個與她眉目有七分相似的人,大喜過望之下,便要廢後另立新後,奈何中宮勢大,最後特封其為西宮夫人。”

    “兄長——”澤漆剛想開口說什麽,不料文竹卻在此時暈倒在地,澤漆搖搖頭,將他送往屋內休息,卻又不放心他一人,便將淩雲簪施了咒,隱在他的發間。爾後轉身出去。身後的人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她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今日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就好像暗中有人緊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可是會是什麽人?

    自她踏入申國的那一日,這一樁樁一件件,好像都是巧合,可這世間,哪有那麽多巧合?澤漆緊緊皺著眉頭,低著頭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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