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夢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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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合時宜,眼下也隻有這個法子了,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身旁卻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閣下可是太卜漆公子?”
澤漆緩緩睜開雙眼,冷冷的掃了一眼四周,四周人影浮動,卻獨獨看不出方才喚她的那人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天空飄起了微微的小雨,澤漆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過了多久,雨滴好像不再落在她的肩頭,澤漆才抬起頭,看到是他,明顯愣了愣,
“阿漆,回去吧。”
澤漆一言不發,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遠方的淡淡的光走去。
一踏進太卜府,就見到沐鐵青著的臉色,看到澤漆的一瞬間,她眸中的光閃了閃,掃了一眼文竹,什麽也沒有說。
入了夜,文竹早早地就睡下了,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歌聲,與那日聽到的極為相似,卻又有些不同,想起今日澤漆的異樣,許是阿漆又拉著自己入了誰的夢境,這樣想著,文竹沉沉地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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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光映入眼簾,澤漆略感不適,微微蹙了眉頭,右手的食指在衣角處敲了幾下,透過窗根,看向外頭。竹林蒼翠,寥寥琴音入耳。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澤漆一偏頭就見到傾漓劍好好的放在案上,有人推門進來,見她醒著,先是一怔。趕緊走到床邊,“公子醒了就好。”
澤漆動了動嘴唇,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不知——”
“公子莫急。”
澤漆不動聲色地躲開她伸過來的手,“多謝姑娘。”
那女子抿嘴笑了笑,退了出去。澤漆走到案邊拿起傾漓劍,仔仔細細擦拭著,確信自己手中的,確是傾漓劍無疑,隻是?
澤漆開門出去,她身處這竹屋內,屋簷處掛了三隻銅鈴,微風吹過,發出悅耳的聲音。是夢麽?澤漆偏過頭,方才離去的那女子又出現在景櫟麵前。
“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澤漆點點頭,跟著她一路向東,見前方有一人負手而立,澤漆身旁的女子對那人作禮,道:“大人,公子帶到。”
澤漆頓時疑惑不已,申國太宰?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他回首,似笑非笑,“聽聞太卜漆公子之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澤漆目光定定地看向申國王城的方向,“太宰大人過獎,多謝大人相救。”
他笑而不語。有人匆匆而來,太宰大人道:“公子遠道而來,此地鮮有人至,公子大可放心。”
澤漆一頭霧水,“多謝大人。”
他走後不久,澤漆身旁之人突然對她說:“公子,少公子離此地不過半日的距離,公子可要——”
澤漆的神色淡淡的,“多謝姑娘指點,漆感激不盡。”
她抿嘴笑了笑,“公子客氣。”
說罷她便悄聲離去。
喚兄長少公子的?澤漆頓時神情肅穆,方才那位太宰大人的聲音,澤漆猛一抬頭,前方有一人靜立在側,冷漠的眼神如同死水無波,隻不過見到她的那一刻有片刻的恍惚,澤漆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兄長。”
灰白色的嘴唇動了動,好像說不出話來,良久,冒出兩個字:“阿漆?”
文竹接了落下的竹葉,道:“申國王族氣數已盡,回天乏術。”竹葉上若隱若現的黑氣,澤漆伸手觸碰,瞬間化為灰燼。“妖物作祟,上清宮不會袖手旁觀。”
文竹靜默,澤漆欲言又止,“兄長,阿漆有一不情之請。”
文竹正色道:“阿漆想知道的,自會如實相告。”耳邊的聲音溫潤,如微風拂過,倒不像他了。澤漆看向他,“兄長為何逗留人世?”
文竹歎息道:“機緣巧合。”
澤漆歎了一口氣:“師父不日下山,此事,是阿漆愧對兄長所托。”
文竹低聲道:“阿漆不必自責。”
澤漆注視他離去的背影,握緊手中的玉佩,低頭沉思,發間木簪卻突然落到她的手中,澤漆低聲問道:“小鬼,你生前叫什麽?”
澤漆攤開手,那木簪飛入空中。
“珩。”
一道光劃過,木簪極快地落到澤漆的手中,澤漆定眼看去,令儀師姐為何會在此處?
“見過師姐。”
木簪卻消失在澤漆的手中,令儀師姐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明知此舉有違天道,你可知你一意孤行的後果?”
“不勞師姐費心。”澤漆將木簪奪回,有意無意瞥了她一眼,語調中暗含著冷漠。
澤漆隻覺得風聲在耳畔緩緩流過,“尊上有令,命你二人即刻前往上清宮。”
灰白的嘴唇動了動,“弟子遵命。”眼眸中是淡淡的疏離,也不管令儀會不會發怒,轉身就往那竹中小屋而去。
入了夜,澤漆白日見過的那女子端了飯食前來,見到文竹站在一旁,也是一臉平靜,好想早就知曉的模樣。澤漆也懶得詢問,直接施法令其昏睡。
文竹在屋內坐了許久,這才緩過神來。
他環顧四周,煙霧繚繞,朦朦朧朧,似真似假,如幻如夢。那些煙霧仿佛觸手可及,他伸手觸摸,卻又什麽也抓不住。迷霧逐漸散去,他才驚覺自己身處申國王城之上。站在他旁邊的,竟是一個陌生女子。
文竹聽不清她在說什麽,正要開口詢問,不料,那女子竟惡狠狠地將他推下,文竹始料未及,眼見著就要落下城牆。一聲悶哼,文竹一下子驚醒過來,雙目茫然地看向前方,隻感覺自己全身無力,蝕骨的寒意,竟將他的血液都凝固了。
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文竹暗叫不妙,匆忙將丹藥給他服下,將自己的修為輸入他的體內。
過了半晌,文竹這才慢慢緩過來,他急忙轉身看向文竹,可是,扭過頭卻見到文竹緊閉著雙眼,麵如死灰,額頭上直冒冷汗。文竹走過去,“阿漆?”
文竹心知不妙,在澤漆身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轉來轉去,好一會兒之後,澤漆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文竹見她神色好轉,這才平息了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這本就是他的事,阿漆那日替他擋了雷劫,如今——
澤漆見他欲言又止,“兄長,你在夢裏看到了什麽?”
文竹將自己方才夢中所見一一告知景櫟,他並不清楚那女子為何要將他推下城牆,也不知他為何會無端出現在王城之上。隻覺得這一切太過詭異,即便是事後想起,也覺得背後發涼。
澤漆略一沉思,恍然大悟,便對文竹說:“兄長不入豐都,想必有冤魂欲借兄長的肉身——”澤漆沒有說下去,轉念一想,微微一蹙眉,又道了一聲:“兄長,此地不宜久留。”
文竹打了個寒噤,隻覺得白日竹林蒼翠甚是陰森,冤魂作祟。
文竹一回頭,就見原先那女子躺著的地方空無一物,他愣了愣,出聲喚道:“阿漆——”
澤漆站起身,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情緒,用文竹的一根發絲化作玉佩,置於那女子手中,文竹再看時,那女子已變作了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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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漆帶著珂禦劍向西,落在一處小村莊裏,珂隻覺此地陰森異常,比那竹林有過之而無不及,文竹跟在澤漆的身後,心裏自是忐忑難安。
澤漆發間的木簪突然飛出,一路跟著它,走到小湖邊,木簪停下來,落在澤漆手心。澤漆看了看湖心,轉身對文竹說:“到了。”
頭一次下山,就遇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看來想要知道真相,恐怕隻有——
文竹緊皺眉頭,看向湖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他的手抖了一抖,“這是——”
文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澤漆緊閉雙眼,嘴裏喃喃念著咒語,她腰間素帶飛出,銀光流轉不休,光芒耀眼。空中出現了一處漩渦,將湖水吸入,浮至半空的水流轉之間,月色迷離,澤漆如同鬼魅一般漂浮在水麵上。
澤漆慢慢睜開眼,她原本默然的眼眸中泛著銀光,令人毛骨悚然。聽到一聲嗤笑,文竹隻見湖心有道道黑氣不斷聚集,化作一個巨大的黑影,黑霧逐漸褪去,儼然就是被鎮壓在這湖底的厲鬼。
月光下,她的臉上泛著幽幽的青光,看了他一眼,竟然留下一滴殷紅的淚。文竹這才看向她的眼睛,文竹倒退幾步,緊閉雙目,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那黑影無視澤漆,猛地向他撲來,澤漆一著急:“兄長。”
文竹猛地驚醒,直直地盯著那道黑影,依舊一動不動。那黑影發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多少年啦。”
澤漆趁他不備,眼疾手快地將珂護在傾漓劍下,傾漓劍不斷發出刺眼的光芒,劍影逐漸形成一個牢籠,將那道黑影困住,動彈不得。澤漆原以為他會苦苦掙紮,可是他沒有,他隻是定定的看著劍下的文竹。
澤漆眯起眼,這一切太過於蹊蹺,正要尋思著如何令他開口,不料,卻見文竹不厭其煩地想要從傾漓劍的禁錮中將他帶出。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試圖去拉住他,澤漆瞧著這一幕,被困住的反倒是文竹,而不是——
耳畔響起一道聲音:“哥哥再不停手,劍下的那位哥哥隻怕就要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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