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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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宗德抬頭,就見征北將軍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天子。

    李宗德心中驚訝,但也沒想太多。

    這之後,聶華妤又問了些其他的細致末梢。紀琳琅一一答了,就聽天子歎道:“北疆士卒多勞苦啊……”她一頓,“朕想賜魚肉美酒去北疆,將軍,你看其重要如何操作?”

    紀琳琅心下一喜,當即一撩下擺,跪在地上:“臣先替士卒們謝過陛下!”

    聶華妤微微一笑,那笑容落在紀琳琅眼中,猶如春風拂麵。她輕聲道:“是了,這事也交給將軍,朕才好放心。”

    紀琳琅道:“臣也想出些心意,慰問士卒家中父老。”

    聶華妤挑了挑眉。

    紀琳琅又摸摸心口處的冊子,給天子使眼色:小魚!快把李宗德弄走!

    聶華妤笑眯眯道:“將軍在塞北待久了,這次回京,可要好好養養,莫要諱疾忌醫啊。”

    紀琳琅:“……”這是暗示她眼睛出毛病?小魚兒是故意的吧?!

    紀琳琅心中納悶,摸不準聶華妤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無論如何,手上的禮單,絕對不能被李宗德看見。

    她這次回長樂,像是在長樂死氣騰騰的官場中注入一股活水。許多人還在一邊觀望,看她要如何行事。如果在這會兒,就暴露出她不止對天子一片忠心,還根本不為金銀之物所動,未免太浪費她之前在北疆待得那三年。

    這一回,未到未時,宣極殿內還沒有人提醒天子擺午膳,聶華妤就對紀琳琅擺擺手,問:“卿還有事?”

    那模樣,特別一本正經,看得紀琳琅心癢癢。

    她大概猜到天子的心思——前兩天剛來了個秉燭夜談,這會兒要再把宮人揮出去一次,未免太顯眼。有什麽消息,還是改天再說。

    總歸這會兒聶華妤給了她一個現成的理由。秋彌是在八月,現在是六月末。真負責起來,人員安排、場地查探,都是問題。她完全可以天天往宣極殿跑,完全不急於一時。

    紀琳琅把心態放平了些,一拱手:“無事,臣先告退了。”

    聶華妤撐著下巴,模樣很不端莊,道:“等等,什麽時候了?”

    李宗德回:“午時七刻了,陛下。”

    聶華妤看一眼他,又去看紀琳琅:“紀卿若是不急,便留下來用膳吧。”

    紀琳琅一怔。

    消息很快傳出宮外。征北將軍回長樂第四天,已經與天子用了兩次午膳,還在宣極殿宿過一頁。

    一群人打著看望病重恩師的名義,聚在丞相家廳中。吏部尚書林益和一捋胡子,不以為意:“皇帝就是太年輕,什麽都不知道。還真覺得,兩頓飯,幾句好話,就能把人留下了?”

    齊祿與他看法相似,兩人坐在一起喝茶,相視而笑,“昨日我去紀家,真可憐,孤女寡母,堂中大梁都有些掉漆了。”

    林益和對這話持保留意見。

    為以防萬一,他還是問了句:“收下那禮單的時候,紀琳琅是什麽表現?”

    齊祿不以為意,道:“眼睛都看直了。我說有一個猞猁皮的大氅,她那表情,哈哈。”

    林益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搖搖頭:“當年紀懷信又是個什麽表現?”

    齊祿的表情一僵。

    這事兒說起來,他們幾個都知道,但沒人會直接在齊祿麵前講。

    當年他二十多歲,就因老師的影響,官拜三品,自是春風得意。恰逢紀懷信在北疆勝了一場,凱旋而歸,老師給他布置任務,讓他去探探紀懷信的口風——那時候,景成帝與皇後之間的關係剛剛將至冰點,但還維持著麵上的和睦。皇帝不想管北疆將士如何,隻想與懷中佳人結發長生。齊祿聽了,覺得這是個機會,他一定得好好表現。

    他一樣是備下厚禮,往紀府去。紀懷信見了他,麵上卻一點笑都不帶,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丞相的學生?”

    齊祿稱是。

    紀懷信點點頭。他倒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與朝中官員打起太極來,一樣滴水不漏。但真要與他深入交談,卻根本談不下去。

    紀懷信的態度倒是不錯,隻一直捧著一杯茶,明明白白的送客架勢。齊祿說的口幹舌燥,到最後臨走,紀懷信都沒多笑一下。

    他那時就歎,說難怪紀懷信能有那般地位。

    歎完之後又想:“這種人,還是死在北疆比較好。”

    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在看,紀琳琅與她父親,完全不一樣。

    另一邊,皇宮中,紀琳琅和前兩天一樣,眼睜睜看著自己想吃的菜被一道道撤下去。

    紀小將軍心很痛,一頓飯下來,根本沒吃飽。

    她摸摸肚子,看著天子麵上露出的倦色,又覺得心中癢癢。癢過了,想到聶華妤剛剛那副“有事起奏無事退場”的模樣,歎口氣,又說了句告退。

    這一回,聶華妤微笑頷首,看她離開。

    臨走前,紀琳琅從李宗德手上接過那張允她自由出入宮闈的牌子,耳邊是聶華妤說:“將軍啊,有什麽事,隨時來找朕,明白否?”

    她咬重了“隨時”兩個字,紀琳琅聽在耳中,心中一動。

    她出了宮,想到昨日裏家裏拜訪的人,總覺得這波沒完。

    她倒是不怕那些人,就總覺得麻煩。

    眼下日頭正好,原本就是夏日,這會兒又是一天內最熱的時候。往前走兩步,都要出一身汗。

    可紀琳琅想到北疆那看著明晃晃、實際卻沒有多少溫度的太陽,便很想在街上多晃一晃。

    她回家的時候,手上拎著一盒糖芋苗。

    盒中的湯汁紅亮誘人,帶著濃鬱的桂花香氣。

    她小時候常來這裏吃,兩文錢一碗,每次都吃的美滋滋的。後來帶進宮給聶華妤帶,也是買的這家,可惜店主夫婦並不知道,如若不然,也能打出天子的名號,店麵說不準能擴大一兩倍——紀琳琅胡亂想著,又惦念起香濃的糖汁和滑嫩酥軟的芋苗,默默加快步子。

    為了早點回家,還翻了幾道牆。

    結果一回家,紀琳琅就後悔了——為什麽不幹脆在店裏吃啊?手上一盒小零嘴,直直撞上來拜訪的陌生官員,要不要這麽尷尬。

    紀小將軍撐著淡然的麵色,將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假裝那並非街邊買來,而是聖上親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來訪的小官笑嗬嗬的,倒是很知情識趣,完全沒有戳將軍痛點的意思。將軍十分滿意,笑眯眯地送走人,轉頭就說:“娘!糖芋苗!”

    紀夫人:“……”

    她迎了送了一波又一波人,心頭惦念著城外駐紮的一千精兵,思量起要怎麽安排那些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戰事尚未結束,解甲歸田是不可能了。紀家軍中不止有長樂人,不可能放他們所有人回鄉。但要但是允長樂戶籍的人見一見父母親朋,未免更不合適。

    她決定想一想輕鬆的事。

    小魚兒說要安排魚肉佳釀去北疆,這一路自然需要有人護送。而她剛剛收的那堆東西,如果能送到士卒家中父老手中,也是美事一件。這事兒得和小魚兒商量,小魚兒卻不能一次次都支開李宗德……紀琳琅想著許多事,偶然間看一眼窗外,這才發覺,居然已經天黑了。

    紀夫人讓人上了晚膳,母女二人坐在一起吃。

    紀琳琅放開肚皮,偷偷想,在家吃飯比在宮裏吃爽快多了。可事情也不是這麽說的,至少家裏沒小魚兒給她看著下飯啊。

    紀夫人看一眼女兒,關切地問:“琳琅,你昨日睡時,可開了窗?”

    紀琳琅點頭。夏日夜間多悶熱,自然要開窗。

    紀夫人又道:“屋裏冰盆會不會太多了?”

    紀琳琅搖頭。不止不多,簡直太少。

    紀夫人遲疑道:“我看你臉色有點紅,是不是風寒……”

    紀琳琅愣了下,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沒、沒啦。”

    她剛剛想到了自己出宮時聶華妤的話。

    聶華妤說“隨時”,那時候她覺得小魚兒是在說牌子。可現在想想,如果聶華妤短時間內不好再支開李宗德,就算她再“隨時”,也沒法把那份禮單交給對方。

    紀琳琅摸摸下巴,心中有些想法。她年紀更輕些時,一個人行走江湖,聽過許多說的不可思議的傳說。什麽人進宮一遊,在禦膳房偷了天子一杯羹;什麽人在宣極殿頂上比劍,三道閃電劃過,一場論劍就悄無聲息的結束。

    聽的時候,她在心中不屑一顧地想,宮中多高手,大內防禦哪有那麽不堪一擊。

    可現在看——

    當天夜裏,亥時將過。

    一道人影從紀府飄出,看著天上陰雲,憂愁地歎了口氣。

    這天啊,看不到星子,萬一迷路,可如何是好。

    不過紀琳琅也就這麽一想。

    她一身夜行衣,在屋簷上飛奔而過,腳下卻不落聲息。

    這麽疾馳了一會兒,根據記憶裏的方位,調整幾次方向。漸漸地,忽然聽到一陣朦朧的歌聲,還有那股熟悉的酒香。

    紀琳琅麵上沒什麽表情,心中哀嚎:“妖怪怎麽又出來了!來人,給本將軍除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老鼠放倒貓 的火箭炮 和@葉龘龘 的地雷喵=v=

    琳琅:啊啊啊啊啊好害怕!!!

    小魚:這又不是靈異文,你怕什麽怕→_→

    ps.明天……可能不更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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