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看姐姐生得如此如花似玉，不知――是哪裏人？”

    她問得很委婉，既禮貌又能說言簡意核。

    從開始她就看出來，此人舉止端莊，手足之間都散發著一種貴氣，顯然不是風塵女子。

    陌影裝藥的手一抖，幾粒草藥從裏麵撒了出來。

    白落喬伸手就要去撿，但有一隻手攔住了她。

    “無妨。”陌影將她的手拉回來，和她並排坐著，緩緩低下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她的眼睛依舊清澈如水，但白落喬還是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悲傷。

    悲傷……

    “對不起啊姐姐，妹妹不知道你的家事，冒犯……”

    “不，”她已經緩緩抬起頭，但目光卻帶了些冰冷，“該麵對的，總是得麵對。”

    白落喬看向她，等著她繼續講。

    “我的身份，是曾經的季丞相的女兒。”陌影陷入沉沉的回憶。

    What？！

    那她為什麽會在這風流之地？

    “很奇怪我為什麽會成為妓女吧？”她迫使自己笑出來，但隱藏不掉的，是深深的淒涼。

    “我的父親季禹明是開國的丞相之一，也是當時秦王除了他母妃最親的人。那時候成熙帝建國還沒幾年，你有所不知，第一個立下的太子，就是秦王。”

    “那和令尊又有什麽關係呢？”

    “朝堂險惡啊，又有幾個皇子會眼睜睜地看著他上位？”陌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所以，他們就構陷秦王的母妃，說她叛變，還拿出了許多證據。可悲的是，成熙帝真的信了，當即大怒，下令把皇妃給斬了，並且不讓她的屍骨埋入皇陵。”

    “那皇妃到底謀逆了嗎？”

    “謀逆？”她冷笑一聲，“那都是皇子們的詭計！他們構陷皇妃，就是為了讓成熙帝廢掉太子！”

    “廢太子……秦王真的被廢了？”白落喬的平生一來第一次心理起伏那麽大。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那些皇子沒本事做太子難道就想些這種亂七八糟的卑鄙手段來達成他們的目的？那皇朝真的有有能力的太子嗎？

    “當然，不僅如此，我父親還落了個協助皇後謀逆的罪名，因此被賜死。”陌影的笑容漸漸冷下來，“我父親出殯的那一天，我母親直接跳崖身亡，留下我一個人，被賣到了這裏。”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哐啷”一聲，門突然被打開，讓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都驚了一驚。

    “陌影姐，鬱王來了，點名要你作陪呢！”一個身影閃進來，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哦，好，我知道了。”她理了理袖子，看了白落喬一眼，轉身走出門。

    房間裏隻剩一個人。

    白落喬在思索，思索很多東西。

    前皇妃是誰？那樁構陷案又是誰做的？具體的過程是什麽？還有，那個秦王……她怎麽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唉，你叫什麽名字啊？”在門口叫陌影的那個少女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她身邊，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我嗎？我叫白落喬。”她答道。

    “落喬……我記住了！”女孩笑笑，拿出一個布包，“這是陌影姐給你的衣服，她說你的衣服有些破了，讓你換一件，看看合不合身。”

    低頭一看，身上還真的有幾道血痕和劃痕。

    她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白落喬心裏又流過一股暖流。

    “謝謝。”她接過，拆開袋子，把裏麵的衣服拿了出來。

    這是一件淡藍色的長衫，顏色很好看，但不花俏，和她的膚色很相襯。

    “你換吧，我在外麵等你。”少女揮揮手，出去了。

    “等等！”白落喬忽然叫出聲。

    “還有什麽事嗎？”

    “替我謝謝陌影姐。”她的目光看向衣服，露出鮮少會有的柔情。

    陌影，她真是個好人。

    在不認識自己的情況下，卻把自己當好友一般照顧，這個恩，她會報的。

    女孩一愣，隨即又笑起來：“好的，你快點吧！”

    門被關上，房間裏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白落喬慢慢把衣服換好，腦子裏已經想好了下一步的計劃。

    她是天生的用腦派，什麽事情都喜歡在腦子裏想好，而且還疏而不漏，腦容量大到無法想象。

    “我還以為你在裏麵睡著了呢，怎麽這麽……”女孩誇張地打著哈欠，話語在她出來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

    “怎麽了？”白落喬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沒想到你這麽適合藍色……”而且是在沒化妝的前提下。

    “走吧。”她還以為是自己穿錯了呢，原來是這個……

    自戀地說一句，在現代生活裏，她就是個十足的衣服架子。

    不因為什麽，就因為她一張臉長得很好看，明星算不上，但要是丟到人群裏，那是足夠紮眼的。

    “哦哦，走了。”女孩回過神來，帶著她往包廂走。

    “唉，對了，”白落喬突然出聲，“你說來的那個人，是誰？”

    “就是鬱王殿下啊，當朝的二皇子。”她答道，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就是當時沒聽清楚，再問一下而已。”白落喬不動聲色地說著，心裏暗暗記下了這個人。

    她跟他無冤無仇，但有人跟他有仇――。

    陌影。

    在她從房間出去的那一刻，以白落喬的位置很清晰地能看到，她眼裏閃著的濃烈的恨意，如洪水一般，擋都擋不住。

    從現在開始，隻要是和陌影有關的，她都會管。

    她們很快就到了鬱王所在的包廂，兩人一人一個茶座，端著幾個杯子走了進去。

    一屋子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她們的到來所吸引――準確來說應該是被白落喬所吸引。

    他們是這裏的常客，這麽多年來，青樓女子差不多都見過；今天突然來了個麵生的，而且還是個美女，興致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

    白落喬自動屏蔽這種眼神，餘光瞄見陌影正跪在一個男子身旁，給他倒茶。

    女孩小聲告訴她：“坐在陌影姐旁邊的就是鬱王。”

    她看過去，那男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那眼神像餓狼看見小羊似的，嘴角還噙著一抹笑。

    她沒有在意，目光落在了旁邊的陌影上。

    為一個自己所恨的人服務，一定很不甘心吧？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把茶座端向了最前麵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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