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零章 羅布泊探險之旅-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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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女子就是從南京來的情報員,她的任務是,找到銅盔的下落。據內線的消息,日本也派人來到草原尋找銅盔。銅盔事關重大,可以號令百萬草原人,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

    這名女子叫陶麗。

    燕子來找隊長,是為了大鑽石;陶麗來找隊長,是為了一份名單。

    陶麗說,有一個日本特務潛入草原多年,假扮和尚,其目的就是為了盜取銅盔。這個日本特務本名叫本田次一郎,化名同家楷,法名無境。

    本田次一郎在一次與日本特務接頭時,被巡邏的人發現,日本特務被擊斃,而本田次一郎掉進深坑中,摔斷雙腿。

    本田次一郎不敢承認自己的和尚身份,更不敢承認自己的特務身份,隻說他是一個名叫同家楷的草原人,偷竊失守,被關入監獄。

    本田次一郎被關入監獄,日本特務不知道,南京方麵也不知道。雙方都想找到這個法名無境的假和尚。日本特務想通過他找到銅盔,南京方麵想斬斷這條輸出消息的通道。

    被關入監獄的本田次一郎心急如焚,他想趕快把消息送出去,苦於雙腳不便;他想趕快盜走銅盔,苦於走不出監獄。

    就在這時候,我被關進來了,和本田次一郎關在了同一間牢房裏。

    我問燕子:“隊長家中放寶物的門上掛著鎖子,你知道是什麽形狀的鎖子?”

    燕子說:“像個水桶一樣,上麵還有提手。”

    我說:“這是套筒暗門鎖,他屬於暗門鎖的一種。套筒暗門鎖的旁邊有一道鎖梁,要打開的時候,先要手持套筒,沿著鎖梁向下抽拉,這樣才會露出鎖孔。”

    燕子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你去了隊長家?”

    我說:“我沒有去過隊長家,也沒有見過這把鎖,但是按照你說的形狀,我知道這就是套筒暗門鎖。”

    燕子說:“你以前可沒有說過你還會鼓搗鎖子。”

    我說:“我在牢房裏,和一個名叫老同的人在一起,他腿腳瘸了,行動不便。他對古鎖了解很多,我是跟他學的。”

    陶麗聽到我說老同,立即坐起身來,問道:“老同?他長什麽樣子?”

    我說:“矮矮胖胖,說話是本地口音,頭發很短。”

    陶麗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同家楷藏身在牢房裏,他可真會找地方啊。藏在監獄裏,怪不得我們怎麽找也找不到。”

    我說起了同家楷,也就是本田次一郎讓我去藥店街頭的事情,陶麗說:“那個藥店就是日本特務的聯絡地點,被我們偵察到後,就立即搬走了。日本特務都是非常聰明的,嗅覺特別靈敏。”

    陶麗又問:“你知道銅盔藏在哪裏?”

    我說:“就藏在赤峰寺廟裏,老同教我怎麽開鎖,就是想讓我替他盜出銅盔。”

    陶麗說:“得來全不費工夫,過幾天我們就去偷出銅盔,免得夜長夢多。”

    我說起了那天晚上在草原上的小木屋裏,聽到的四個江湖中人的談話,和三個談起本田君的人,說起了在寺廟牆上看到的狼頭標記。陶麗說,那四個江湖中人知道銅盔的下落,而寺廟牆壁上又刻出狼頭的標記,可能就是他們在寺廟牆壁上刻出來的。至於那三個人,根據談話內容,應該兩個是日本人,一個是蒙奸。

    燕子突然說:“不是這樣的。”

    陶麗說:“你說說看。”

    燕子說:“那四個人會說當地話,顯然是當地人,而狼頭的標記,卻不是當地幫派的標記。”

    陶麗問:“是那個幫派的?”

    燕子說:“據我義父介紹,狼頭是冀北幫的標記。”

    陶麗悚然震驚,她說:“成吉思汗的銅盔,我們盯上了,日本人盯上了,本地幫盯上了,冀北幫盯上了,本地幫和冀北幫都知道銅盔在寺廟裏,日本人估計也已經得知了。事不宜遲,今晚就動手。”

    我問燕子:“你們到北邊幹什麽?又是怎麽會和胡子遭遇了?”

    燕子說:“我們在赤峰縣城的一家飯館吃飯,有幾個本地幫的過來搭訕。我們置之不理。其實,行走江湖的人,江湖中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別人看不出來。那幾個人就過來抓我們的手腕,我反手一轉,就扣住了對方的手腕,陶麗一個別子,將另外一個人摔過頭頂。這下子捅了馬蜂窩,那個飯店是幫派的人開的,他們鬧嚷嚷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想要擒住我們。陶麗逃出小手槍,那些人嚇住了,我趁機解下馬廄裏的馬,和陶麗騎著,向北逃跑。臨走前,我給你留下了標記。”

    我問:“後來呢?”

    燕子說:“後來,我們渡過河流,放走了馬,沒想到竟然和胡子遭遇了。五名胡子在後沒命地追趕,陶麗打死了一名胡子,我用飛鏢打死了一名胡子,然而剩下三名胡子還是不斷追趕。我們沒有了飛鏢,也沒有了子彈,後來躲進了一處山洞裏,胡子向裏麵不斷放槍,我們不能出去,餓得奄奄一息。後來,就等到了你。”

    陶麗的大腿被子彈擦傷了,但不要緊。陶麗是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情報員,她隨身帶著急救包,會自己給自己包紮。

    下午,我們在交談的時候,原木走出去了,這個時候,蒙古包裏很少有人,因為牧民都出去放牧了,原木溜進一座蒙古包裏,偷了兩副鞍韉,和滿滿一皮囊的馬**。他把這些東西藏在蒙古包的附近。

    黃昏時分,牧民放馬歸來,無數馬蹄踩踏著大地的胸膛,像激越的鼓點一樣讓人振奮。牧民把馬匹圈在一起,走進蒙古包做飯。一頓飯還沒有做好,原木已經騎著兩匹膘肥體壯的馬匹跑遠了。

    原木的騎術非常高超,兩匹馬一前一後地跑著,一匹馬韁繩長,一匹馬韁繩短,原木手把鞍韉,側身藏在馬腹邊。遠處有放牧歸來的牧民,他們看到暮色的天光中,有兩匹馬一前一後地顛著碎步小跑,而馬背上沒有人,所以不會當回事兒,他們認為是誰家的馬匹走丟了。在遼闊無垠的草原上,馬匹走丟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人會去找。老馬識途,小馬也認路,到了夜半,走丟的馬匹會自己走回來。

    當天夜晚,我們四個人騎著兩匹馬,趕往赤峰寺廟。會騎馬的陶麗和不會騎馬的燕子騎一匹,原木和我騎一匹。

    自從那天晚上在周大善人家偷了全副首飾後,原木就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我言聽計從。原木是盜賊裏地位最低的雜賊,但是原木在這個行業裏有精湛的造詣,他愛一行,鑽一行,精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原木就是盜馬賊裏的狀元。

    月光朗潤,如同牛乳一般潔白,遠處的山峰,近處的樹木,都像素描畫一樣線條疏朗,夜風習習,像溫柔的柳絮隨風起舞。這個夜晚很美麗,這個夜晚又殺機四伏。

    在我們上次用葫蘆渡河的那個地點,向下遊走二十裏,就有一座簡易的浮橋,這座浮橋足以支撐勒勒車走過。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牧民們的生活遷徙不定,哪裏牧草豐盛,哪裏就是他們的家,牧民運水、營盤轉場、趕那達慕盛會都要趕著勒勒車從這座浮橋上經過,甚至放牧的馬群和羊群,也會行走這座浮橋。

    轉場,就是遷徙;那達慕盛會,是蒙古人慶豐收的傳統節日。

    那天夜晚,我們遠遠看到了一群趕場的牧民,我們遠遠跟在他們身後,走過了那座浮橋。

    轉場,是草原人特有的一種生活方式。在關內,人們定居在一個地方,世世代代生存繁衍;而在草原,從來沒有一家人會定居在一個地方生活一年以上。草原人是遷徙的民族。

    草原人每家每戶都養著一群馬和一群羊,馬和羊的食物來自於牧場,而牧場又分為冬牧場和夏牧場。冬牧場,是適合牲畜冬季生活的牧場;夏牧場,是適合牲畜夏季生活的牧場。牧民每年會有兩次前夕,趕著大批的羊群和馬群,每年三月從冬牧場趕往夏牧場,每年九月又從夏牧場趕往冬牧場。這就叫趕場。

    一般地區,每年轉場兩次,而個別地區,需要轉場四次。轉場,是為了躲避夏季瘋狂的蚊蟲災害,和冬季的漫天飛雪,也是為了尋找更豐盛的牧草。

    草原人逐水草而居。

    因為騎著馬,我們渡過河流後,很快就來到了赤峰寺廟外。

    因為擔心驚動那兩條凶猛的蒙古牧羊犬,我們在山坡下就下馬了,把馬交給陶麗和原木看管,我和燕子悄悄摸上了山坡。

    摸上山坡,我們伏地傾聽,聽到地下傳來咚咚的有節奏的聲響,不是馬蹄聲,也不是腳步聲,而是挖掘的聲音。我們繞到寺廟外的一棵大樹下,悄悄爬上了樹梢。坐在樹杈上,整個山坡上和寺廟內外的情形,一覽無餘。

    寺廟牆外是齊膝深的荒草,而在荒草中,卻爬著五個人,牆角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像張開的嘴巴。過了一會兒,嘴巴裏爬出了一個人,他的身後拖著一個竹筐。爬著的人中,有兩個站起來,抬著竹筐,將裏麵的土,一把一把地灑在荒草中。

    前麵我說過,江湖上有一句口訣:大路朝兩邊,各走一條線。賊分兩種,一種是鑽天賊,一種是入地賊。鑽天賊是攀越牆壁進入,入地賊是挖掘地道進入。這是一夥入地賊,但是他們是冀北幫,還是草原幫,我不知道。

    我們在樹上等候了很久,那夥入地賊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黃昏時分,我吃奶皮子吃得太多了,現在一直想撒尿。奶皮子是用鮮奶製作的,是鮮奶中的精華。奶皮子是這樣製作的:把鮮奶煮開,並不斷攪拌,奶中的精華油脂就會浮上表麵。冷卻一天後,牛奶表麵凝結的厚厚一層就是奶皮子。草原上,鮮奶太多了,吃也吃不完,喝也喝不完,就發明了這種製作奶皮子的辦法。草原人一般隻吃奶皮子。想起來實在夠奢侈的。

    我望著那夥入地賊,盼望著他們趕快離開,突然,燕子悄聲對我說:“你看左麵,你看左麵。”

    我向左麵望去,看到有幾個人影,借助著荒草的掩護,正在悄悄逼近那夥入地賊。那夥入地賊卻全然不知,他們還像工蟻一樣辛勤地搬運著土方。

    看到一場戰爭即將爆發,我一下子沒有了尿意。

    那些人來到距離入地賊隻有二三十米遠的地方,全部停下來,他們從背上取出弓弩,然後,弩箭一齊射出,那幾個辛勤的工蟻連哼一聲都沒有,就無聲地倒下去了。

    我看著燕子,燕子的臉上光影斑駁,月光透過樹葉照在她的臉上,我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

    我問:“這夥人是什麽人?”

    燕子說:“他們熟習弓弩,應該是草原幫吧。那夥挖地道的可能就是冀北幫。”

    射死了地道外的幾個人後,草原幫中有兩個人走進了地道裏。時間不長,他們又走出來了,地道裏的工蟻應該被他們清理了。

    沿著高大的院牆,他們拐過了兩道彎,來到了廟門前。他們從腰間抽出明亮的刀片,刀片在月光下熠熠閃光,他們將刀片****了門縫裏。

    冀北幫還沒有將地道挖通,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繞到廟門前,想要撥開門閂進入。

    靜靜的夜晚,我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噠的聲響,那是門閂與門框相撞的聲音,他們撥開了門閂。然後,我就聽到了廟門被推開的遲鈍的聲音;再然後,我就聽到了兩聲低沉的吼聲,那是寺廟裏的兩隻蒙古牧羊犬。

    那兩隻蒙古牧羊犬像兩頭猛獸,從黑暗中撲向廟門。然而,那些人卻似乎早有準備,他們拿出了兩張漁網,漁網撒出去,兩頭猛犬就被套在了網中。猛犬在漁網中奮力掙紮著,嘶吼著,翻滾著,那些人拿出棍棒,雨點一般落在漁網上。

    草原幫真有兩把刷子,用柔軟的漁網對付凶猛的蒙古牧羊犬,這實在是個高招。我怎麽就沒有想到。

    燕子說:“快進。”然後,她就溜下了大樹,我也溜了下來。我們從身上抽出軟竿,一輪一抖,軟竿就搭在了牆頭上,我們踩著牆壁跑上去,翻身進了寺廟。

    軟竿,我在前麵介紹過,就是繩鉤,江湖上叫軟竿。

    跳入寺廟後,寺廟外的狗叫聲、怒罵聲、廝打聲還在繼續。寺廟裏的房間亮起了燈光,幾個和尚手持刀槍棍棒跑出來。我和燕子貼著牆角,跑到了後殿。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到了寺廟門口,居然沒有人發現我們。

    後殿的大門沒有上鎖,我們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一縷月光從門扇照進來,照著大殿中央的大黑天佛像,大黑天三頭六臂,形象威武。佛像前有神龕,神龕下有木板,我們揭開木板,跳了進去。

    這就是藏著銅盔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通道有多長,地下室有沒有危險,我們全然不知道。我讓燕子走在我的後麵,如果有危險,我可以抵擋。燕子從後麵抱著我,在我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我感到心中暖洋洋的,毫無畏懼。

    沿著台階向下走了十幾米,外麵的喧囂再也聽不見了。巨大的寂靜包圍著我們,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我問燕子:“你害怕嗎?”

    燕子沒有說話,但是我感覺到她被我握在掌心的小手微微顫抖。

    我說:“甭害怕,我死也不能讓你受到傷害。”

    燕子說:“別胡說,你一定要活著,我們都要活著。我離不開你。”

    我聽得心旌搖曳,將燕子抱在懷中,燕子依偎在我的肩頭。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這個黑暗潮濕的地下室,勝過金碧輝煌的殿堂。

    我們用腳尖探著台階,一步一步小心走下去,突然,前麵有一扇木門擋住了去路。我用手摸索著,摸到了一把方形的鎖子,然後,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捏牢鎖殼,用左手的這三根手指捏住鎖梁,緩慢地尋找著力點,然後一推一拉,一聲脆響,鎖梁和鎖殼分離了。

    推開第一道木門,我們繼續小心前行。燕子說:“和尚們白天要走進地下室,過了第一道門,肯定也會一片黑暗。摸摸看,牆壁上會不會有油燈?”

    我們一人一邊,邊下台階邊在牆壁上摸索,要是有油燈,隻會在牆壁上挖一個洞放入,而且牆壁也肯定會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民間說“高燈低明”。油燈肯定也不會掛在洞頂上,洞頂上的油燈無法照亮腳下的台階,民間說“燈下黑”。

    果然,我在牆壁上找到了一個牆洞,牆洞裏放著火柴和油燈。那時候的油燈裏放的是食用油,也就是菜籽油,幾十年後有了煉油廠,從原油中提煉了汽油和柴油,剩下的渣滓可以點燃,這就是煤油。

    第二道木門上果然是暗門鎖,暗門鎖上有一柄辟邪短劍,按住劍柄,鎖底銅片移開,就露出了鎖孔,我用事先準備好的鐵絲伸進鎖孔,一勾一拉,鎖子果然打開了。也許是這把破解後的暗門鎖構造很簡單,也許是的開鎖技藝有了進步,我感到這把暗門鎖比牢房的鎖子簡單多了。

    第三道門果然是密碼鎖,隻需轉動鎖子上的五排文字,將“火湯自摧折”轉成一排,然後一拉,鎖子也打開了。

    走進第三道門,我們就進入了密室。密室的地麵上,果然有一尊塑像,這可能就是寺廟的前任住持吧。塑像中空,我探手進去,摸到了一個金屬製作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副銅盔。

    一切都和老同所說的一樣,看來,老同可能就是在這座寺廟裏做過和尚,也可能把銅盔放進密室的人中就有他。

    銅盔到手了,我們興高采烈,拾級而上,想要回到地麵上。突然,前方傳來了說話聲,還有從木板透進來的火把的光亮,我把燕子拉到了我的身後,手握銅盔,如果有人揭開木板走進來,我就用銅盔砸倒他。

    他們在後殿裏走了一圈,說一切完好,就又離開了。他們可能是巡邏的和尚,那麽,草原幫去了哪裏?依靠這些和尚,肯定不是草原幫的對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趕走草原幫的。

    也許,草原幫看到有人發現,就撤離了。小偷隻是小偷,不是強盜,不會明火執仗地搶劫。

    巡邏的和尚離開後,我們悄悄打開木板,回到了地麵上。月光從花格天窗照進來,照在後殿的地麵上,讓我感覺到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然後,我們甩開軟竿,爬上牆頭,翻出了寺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