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同歸於盡夜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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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無和尚身受重傷,背脊微僂,圓睜雙眼卻是透著堅定,挺立在街心,攔住了追兵。
悟澈眼眶發紅,他臂下夾著朱駒,借機又衝出十餘步之遙,大聲喊道:“講經首座,保重了!”
智無身上傷勢就像破碎了的瓷壺,被三個高手合擊打的經脈逆亂,兩條腿已然虛軟無力,全靠真氣不斷運轉著強撐,能站直了都是奇跡。
老和尚講經多載,深明佛理,此時接近燈盡油枯,心中油然產生一縷解脫之感。不禁麵對眼前敵對眾人笑了一笑。
孟義山緊隨在王河身側,被和尚了脫生死的笑容弄得一愣。
他立刻朝著王河喊道:“王公公快追,這和尚老子攔下!”
他尋思這老和尚身受重傷,對付他是十拿九穩。幹脆賣王河一個人情,讓他有機會搶回朱駒。
王河點了點頭,伸出左手一托右臂,咬牙一使力,喀的一聲把脫臼的肩膀硬是歸位,疼的他冷汗直冒,縱身一掠飛向智無的頭頂,孟義山跟著一揮破軍刀,猛劈智無。
老僧大喝一聲,強運著真氣震開了體內淤傷的經脈,抵出雙掌,狂猛無比的石磨掌力呼的轟向王河。對老孟迎麵劈來的刀光理都不理。
王太監人在半空,避無可避,隻能點腳向下一踏,智無以實破空,迎下擊上的掌力震得王河一個倒翻,筆直墜下街心。
老僧也借反回的震力倒退五步,又是一大口血湧出,濺滿了僧袍前襟。卻也讓孟義山一刀走空。
智無立足未穩,王河與孟義山連袂再攻,殺機滿蘊的刀招和掌力交疊而至。
智無雙袖齊揮,卷出兩道綿綿不絕的真氣直裹麵前兩人。老僧的身子在出招的刹那彎背如弓,努力消解敵方的勁道。
砰!衣袖將掌力卸除了大半,王河觸掌如抵虛空,渾不著力。他冷哼一聲,五指關節齊屈化掌為抓,搭觸到和尚的脈門,蓮花指力鎖脈一擊,震得和尚半身發麻,好在他內功精純,自丹田反吐出數股真氣反衝脈門,一時與攻入體內的蓮花勁氣僵持不下。
智無半邊身子被王河鎖住,孟義山乘勢揮刀,破軍刀光舞出一道寒光匹練,和尚急舞左臂格擋!刷,半邊袖子被刀鋒削去半幅,老孟手腕一顫,銳芒再揮!智無的兩隻手指被齊齊砍了下來。斷口處光禿禿的一片,眨眼間爆出數股血泉。
手指連心的疼痛讓老僧的精神一震,低垂著的雙眉向上微揚。
天王智無口中低沉喝道:“藥師教主,延壽能仁,夜叉神明,熾盛光王!”
利用佛偈的音聲引得百脈共震,隨著這四句喝聲念誦,縷縷真氣像是蟄伏的怒龍一樣從周身穴位返回丹田氣海。又在氣海旋流一周後狂衝四散!執住和尚脈門的王河隻覺一股霸道至極的內力衝湧而來,啪!的迸開了王河的擒拿。竟將王太監這等高手震出身外二尺。
智無雙目圓睜,麵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金色。嗔喝著用那隻殘手對著再次劈來的破軍刀直架過去,嚓,中指迎刃而落,三隻手指的斷處紅腫如炭。老僧大喝一聲,三股血箭嗤嗤衝出,暴射老孟的胸口!
孟義山駭然失色,回刀一格,啪!一聲巨響,血箭射在破軍刀上。當即迸裂了老孟的虎口,餘勢未停的打到胸口,孟巡檢高壯的身軀被直直撞退出五步。
中箭之處一片悶疼。想吐血卻幹嘔著什麽也吐不出來,已被血箭中至剛至殺的內力所傷。
天王智無麵色慘白,轟出這一擊後體內真氣賊去樓空,仍是虎立不倒!
王河心內驚異,難得看到這種霸道武學,好似少林寺秘不輕傳的金夜叉力……
少林寺易筋洗髓兩經之外,另有一套藥師經傳承的金夜叉力,即便在少林寺內,也許久沒聽說有誰練成了。
這套功夫鋒銳凶暴,出手就是先傷己再傷人,摧枯拉朽,威力無比。
王河有些見獵心喜。他半生富貴,大起大落,一腔爭強鬥勝的心思轉化成了對武學的癡迷。
走的也是那種奇峰突出的險絕之道。
難得碰上智無這種名門正宗的強橫對手,正是印證所學的絕好機會。
王公公暫且放下焦急追捕朱駒的想法,心境變得圓融無礙,信手揮出兩掌,去勢飄逸拍向智無,看似綿軟無力,實則內蘊勁氣已達他內力最盛時的巔峰。
智無一聲怒嘯,再次借著嘯音氣發丹田,荒漠汲水一樣從中借出數縷內力,以石磨掌的發力手法催動金夜叉力。手臂經脈撕裂一樣地劇痛,寸寸欲斷。夜叉力的狠辣連他自身都承受不起,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此時確是沒得選擇,咬牙將雙掌奮力平推,毫無花巧的硬撞王河的掌力!
嘭,嘭!二聲爆響,王河被轟得離地飛起,金夜叉力如同銳箭一樣破入了他的蓮花真氣,直鑽經脈,猛利得如同插入一把鋼銼!不同質性的真氣略一碰撞,回蕩的勁力讓王河頓時激出一口血。真氣一逆,險些岔入奇經走火,眼看就要手腳失控的摔落地麵。危急中猛然一個倒翻,以掌做筏撐擊地麵,身軀如同彎起的青竹一樣反彈而回,呼呼!又是兩掌拍向智無。
和尚身子前傾,閃身一拳,卻打了個空。王河的雙掌隻是虛勢,殺招卻在腳上,力踏左腳直鏟智無的小腿脛骨,一式戳腳,戳了個正著。
智無身軀一晃,王太監借勢將食中二指並成剪刀形狀猛地插向智無的雙目!
和尚下盤被王河踢得已然挪移不靈,剛要挪身,兩抹銀光飛過,噗噗兩聲,大腿和腰胯上各中一枚鐵矢,將和尚釘在了原處。一道身影閃過,宋繼祖搶了官兵手中一把強弩追到。
孟義山手捂胸膛喝道:“老宋,快上!”
王河的雙指距離智無的眼簾尚有數寸,眼看躲閃無及。宋繼祖又已飛身趕到,智無驚震中甩頭一咬,竟用牙齒合住了王河的兩指手指!
隻是真氣練不到牙齒,王河的指力可柔可剛,眼下奮力前送,將智無的門牙折斷兩處。流了滿嘴的鮮血。和尚存心拚命,不顧胸前空門大開,兩膀一分便雙掌力襲宋繼祖與王河。帶著玉石俱焚的氣勢打出了少林藥師經中兩式解脫殺手的“拔苦必期兩死盡!”
掌力澎湃得如同狂濤怒岸,以超出方才逾倍地力道,卷向場中兩人!
王河宋繼祖四掌齊出,勉力抵擋智無透支自身元氣引動的攻勢,甫一接觸,兩人便告不支。老僧的一雙手掌山一樣沉重。壓迫得功力相對薄弱的宋繼祖目眶欲裂,血氣從脖頸紅到耳根。想吐氣開聲向前出掌都做不到,形同掙命!孟義山一直瞪視著場中情景,此時見機再次拔刀,砍向智無伸出的雙手。
刀尚未落,老僧一聲大喝如獅子吼,迅如疾雷!
震得場中三人有耳如聾,心神為之所奪。王河宋繼祖的抵抗於瞬間削弱,
和尚一式法海雷音搖撼了對手的攻勢,雙手一圈引得麵前兩人掌力河水分波一樣向外一偏,另一記煞手“法界聖凡同歸命!”轟然發出。
這一式形同自殺的武功氣發百脈,有如散功一樣迫出全身真氣。
智無自知力不能久,為了悟澈能帶著小郡王順利奔至王府。隻有用這招來重創這兩個武功極高的對手。
王河帶傷力戰,見了這式麵上已無血色,宋繼祖更是瞳孔緊縮。兩人不約而同的以掌化力向下引導!意圖分散這招的威力。
智無手臂略揚,三股勁道交錯著擦過,真氣狂如山崩海湧撲向對麵的兩人!
孟義山見狀從側麵像隻飛鳥一樣,掠入了掌風內力交織的暴風圈。弧形的身法和蝶飛七旋的換力方式,抵消了掌力的風壓,沉身一撞!本意是救宋繼祖,捎帶著連王河一起撞出了圈外。
老孟自己更是如同滾地葫蘆一樣從智無的掌力下梢擦滾而過。隻覺後背火熱一片,砰的一聲悶響。身側的青磚石板路有半丈方圓被擊得龜裂四碎!最中央形同靡粉。
爬滾起來的老孟也顧不得灰頭土臉,這式武功竟然剛猛如此!為之咂舌不下!
智無頹然倒地,這位少林天王,終究油盡燈枯。
宋繼祖定下神來,也是一陣後怕,以目示意老孟。
孟義山說道:“娘的,老和尚是條好漢,先留他一命!再做處置。”
王河深深的望了一眼老孟,說道:“有勞孟巡檢相助,咱家承情了。”
孟義山哈哈一笑,臉沉了下來,道:“不指望你能感激老子,隻有一事問你,那個奸殺劉巧妹的命案是誰做的。”
王河顯得一怔,那件事對他這等人來講,就同蟲泥一般微不足道。
王公公都要思索一下才能想起來,答道:“那日永寧郡王在花月樓飲酒,聽一個王府門客說五雄兄弟正在洛陽,他就讓我手下的呂七帶路,親自去請塚嶺五雄當他的護衛。”
“小呂子跟隨我多年,回來之後也不會瞞我。他說朱駒沒遇到五雄兄弟,撞見了那房東的女兒有幾分姿色,就給強暴了,事後讓呂七滅了口。”
孟義山心裏罵了一聲他娘的,老子剛才就應該一刀把小畜生劈死。
王河交待了兩句,已經非常不耐,飛身就向著王府方向追蹤過去。
他連番大戰,真氣消耗,體力大不如前。不敢奔行得太快,饒是如此,在那些永寧衛軍眼裏,也是快疾如箭。
孟義山心神一鬆懈就覺得四肢發軟,被智無那道血箭打在胸前,身材魁梧的老孟也承受不起。
他心知受傷不輕,連運柔拳真氣在體內流轉,都化解不開這份鬱結。
此時莫魁護著嚴先生,還有趙天澤和薛大人等都下來了。
眾人一見那街心之上,被智無擊裂的石板路麵,盡皆驚駭!
薛景忠關切的詢問起老孟可曾受傷?
孟義山打腫臉充胖子,絲毫不提三個人差點讓一個老僧給打死,大言不慚地道:“不打緊,別說是個把和尚,我老孟就是對上千軍萬馬也不含糊!”
把薛大人唬得一愣,心想這孟義山真有勇略,難怪能迅速從一個捕快做上巡檢使。
孟山賊毫不害臊,卻也有人見風使舵,劉總兵恭維著說著:“孟大人威重神都!武藝高強!少林狂僧豈是對手。”
老孟哈哈一笑,拍著劉禮肩膀說道:“劉大哥也不差啊,死活就是不吃朱駒的哄。俗話說的忠臣有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