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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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淺回到院子,比她之前的想象的好一點,謝韶身邊有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伺候著,見她渾身濕透的回來,大丫鬟聽雪連忙上前替她更衣。
對這個朝代的衣服式樣有些不熟悉,為了避免露出破綻,姚淺果斷選擇了乖乖被伺候,同時在腦海複習這個世界的基本禮儀。
謝遠臣給的大氅是他自己的,平日裏府上也隻有他有資格穿這樣的製式,聽雪見狀眼觀鼻鼻觀心,另外一個大丫鬟聞香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姚淺知道她是在等她開口,但是她假裝沒看見。
從謝韶的記憶裏來看,聞香是夫人派來的,平日裏就是謝韶這個小姐也不敢得罪,上頭賞賜了東西,每次倒有一半是聞香的,就這樣了,她居然還能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一副忠誠聽話的好丫鬟模樣。
聽雪給姚淺擦拭了一番,換上一身頗為素淡的衣裳,抬手摸了摸她未幹的頭發,有些擔憂道:“小娘子真的不用洗個熱水澡嗎?這才落了水,萬一得了傷寒怎麽辦?”
姚淺被這個稱呼囧了一下,不過這個朝代確實是這樣稱呼待字閨中的小姐的,謝韶是謝家姐妹裏最小的,叫聲小娘子再正常不過。
“我方才落水,蒙……大公子相救,須得先去道謝,不用麻煩了。”
姚淺看了一眼聞香,她這話是解釋給她聽的。
聽雪歎了口氣,翻了翻箱籠,給姚淺找出一件蝴蝶落花的鬥篷係上,鬥篷上帶著兔絨的小帽,正好把濕漉漉的頭發絲藏進去,“外頭下了雪,冷得很,就這一身可穿不出去。”
姚淺點點頭,心裏不由得給這個大丫鬟打了滿分,要知道原劇情裏謝韶可不就是急著去回話,結果路上下雪,回來就病倒了,一病就去了。
聞香刺了聽雪一句:“怎麽穿不出去了,難不成小娘子在大公子麵前也係著鬥篷不成?”
鬥篷帶帽,戴帽見比自己身份高的人是為不敬。
姚淺淡淡道:“我進屋脫了就是。”
“也是,婢子記差了,小娘子年後就要說給張大人做續弦了,按著朝堂規矩來,確實不用對大公子多尊敬的。”聞香仿佛才反應過來似的,微微笑著說道。
原主的記憶裏確實有這麽一段,在這個朝代,一般庶女的婚事都是跟著嫡女走,嫡女嫁到哪家,府上的庶女就跟到哪一家去做妾,這叫陪滕,而謝府沒有嫡女,單獨把庶女送人為妾就是打臉了,所以臨潁郡主給這幾個庶女挑夫婿,不是選些寒門子弟就是鰥夫,總要是堂堂正正去當妻子的,而謝韶就被許嫁給禮部王尚書的小舅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小官當續弦了。
姚淺要還是謝韶那個性子,估計就悶不吭聲抬腳走了,但是這副靦腆自卑的殼子裏換了個芯子,她頓時就笑了,轉過身看著聞香。
“這酸溜溜的語氣,我還當是什麽事情呢,原來我們聞香也恨嫁了,沒事兒,等到我出嫁的那天,一定去向夫人把你討來做個滕妾。”
聞香臉都氣紅了,隻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姚淺臉上,誰要去嫁個老頭兒當妾!隻是她心裏也明白自己在這院子裏囂張,在夫人麵前什麽也不是,隻得氣了半天。
姚淺說完,施施然的走了,聽雪跟在她身邊,一同往花廳去。
雪落在回廊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姚淺卻在思忖著剛剛聞香說過的事情,按照原本軌跡,謝韶落水之後病倒,沒多久就去了,這樁婚事自然作罷,但是現在她來了,離過年就隻有半個月,年後說婚事,就算她和謝遠臣之間沒什麽血緣關係,也不代表身為一個即將出嫁的庶女能常常見到嫡兄。
所以這樁婚事必須取消,自然,這不是她說要取消就能取消的事情,姚淺想了想,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謝遠臣一直在國子監中求學,十天半個月難得放一回假,這次是因為臘八,國子監統一放假,這才回府和家人團聚,卻不想一回來就遇到庶妹落水,這會兒天氣冷,府中就連仆役都很少在外逗留,若他晚回來一刻,隻怕人就要無聲無息的淹死在自家湖裏了。
這麽冷的天,誰吃飽了撐的去湖邊,連一個丫鬟都不曾帶?謝遠臣也曾在國子監眾人茶餘飯後聽過些內宅汙穢,但從來沒有往自家身上套過,這回卻是動了真火。
姚淺進了花廳,把鬥篷解下,遞給聽雪,上前微微一禮,“見過大公子。”
謝遠臣不知怎麽的覺得這聲聽慣了的大公子有些不順耳,微微一頓,道:“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姚淺依言坐在了花廳下首,她按照謝韶的性格低垂著眉眼,謝遠臣對此見怪不怪,開口道:“好生生的,怎麽就落水了?不要怕,不管是誰,我會為你做主。”
看樣子是認定姚淺被人害了。
姚淺揪了揪衣角,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來,她微微抬頭看了謝遠臣一眼,在對上那雙湛清的眸子後又連忙低下頭,看上去十分無措。
謝遠臣內心不由得柔軟一瞬,冷峻的臉色溫和幾分,道:“莫怕,我是你兄長,有什麽事情不能對我說的?”
“是,是……回大公子的話,韶兒不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姚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謝韶對謝遠臣的自稱,這個嫡兄在家的日子本來就少,偶爾遇見了行個禮,兩人從不會多話,隻得憋出了個在謝平淵兩夫妻麵前的自稱。
謝遠臣頓了頓,那湖是後院走廊邊上養荷花的,如今是冬日,光禿禿的沒有半分景致,誰會這個時候跑去湖邊,還失足落水?
沒有揭穿這個再明顯不過的謊言,謝遠臣道:“既然如此,日後要當心,今日人沒事便罷了,若真出了什麽事……”
他原本想說姨娘會傷心,但是話沒出口就想起,三個庶妹中就隻有這個平素最安靜也最乖巧的妹妹沒有生母,微微歎了口氣,心中不免更憐惜了幾分。
姚淺被嚇了一跳,揪著衣角的手指都僵住了,內心大叫係統:“這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沈魔又來騙我了!三十點!這也太好攻略了,我不信!”
係統回複的很快:“這是人物自帶的初始好感度,並無錯誤,”
見姚淺僵住不動,謝遠臣湛清的眸子彎了彎,笑道:“聽我說教很頭疼了?好了回去吧,別凍著了。”
姚淺還在暗暗懷疑他的好感度真假,聞言愣了愣,低下頭應是。
姚淺走後,謝遠臣起身,他身上的衣服換過了,頭發卻濕漉漉的,這樣一身卻是不好去拜見父親了,索性差人去打了聲招呼,他讓身邊的人掩去庶妹落水的事情,隻說自己回來後打算沐浴更衣。
玉冠取下,濕漉漉的頭發散開,謝遠臣任由侍從替他寬衣,熱水摻滿浴桶。
“公子也是,府裏上下會水的婆子那麽多,偏要自己下水,”書童抱怨了一嘴,“那湖雖不深,可冰冷冷的,再給凍著!”
謝遠臣道:“總是女子名節要緊,被婆子救上來,免不了要被她們當作談資,傳到外麵。”
書童搖搖頭,侍候著自家主子下水,語氣裏卻帶著涼薄,“一個庶女,大公子金尊玉貴,她也受得起嗎?”
謝遠臣皺起眉頭,冷聲道:“侍墨,這話誰教你的?”
書童被嚇了一跳,呐呐的握著手裏的澡巾,“小的,小的看國子監裏那些公子們,都是這樣的……”
時下嫡庶之分猶如天塹,前不久國子監就有個浪蕩子弟為了巴結謝遠臣的好友周章,把人招呼到家裏,讓庶姐妹作陪,宴席過後,就把幾人打了包,送到周府。
謝遠臣按了按太陽穴,道:“這話日後不準再提,不是君子之道。”
書童不說話了,小心翼翼的給謝遠臣梳發。
沐浴更衣完,謝遠臣去後院給自家母親請安,原本臨潁郡主是有自己的郡主府的,前些年他們也一直住在郡主府中,但是謝平淵當上了相國之後,再住在郡主府裏,出入都被打趣一聲郡馬爺,這就不太好看了,好在臨潁郡主大度,主動從郡主府搬了出來,住進謝府。
謝遠臣來的時候,正趕上幾位姨娘來給臨潁郡主請安,通報的人說裏頭沒有外人,他點點頭,身後的侍女打了簾子。
“正是呢,韶兒的婚事已經定了,我們家筱兒也不能太落後不是,她那表哥雖然比不得張大人,但好在人踏實,又有……”
謝遠臣腳步頓了頓,這才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