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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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臘八就是年,姚淺這個年過的著實不安心,好在相國府諸多事宜都輪不上她參加,問過聽雪之後她才知道,需要她參加的也隻有年三十守歲而已。

    謝韶是個靦腆內向的少女,自然樂意清閑,但姚淺是有任務的,和謝遠臣相處時間那麽短,她再怎麽樣也沒辦法攻略,想了又想,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兵行險招,她又不指望在這裏嫁人生子,大約也隻有鬧一場大的,誓死不嫁給那個王尚書的小舅子,然後熬到劇情開始之後,那時謝遠臣眾叛親離,她再暗中去給他報信,水磨工夫,總能見效。

    姚淺這樣打算了沒多久,忽然有一日謝遠臣讓夏霜傳話,約她隔天傍晚在水榭見麵。

    姚淺思量許久,不明白謝遠臣是什麽意思,聽雪卻猜出了什麽,給姚淺梳妝的時候就差沒多長幾隻手,衣服挑了再挑,最後取了件壓箱底的雀翎鬥篷,不得不說謝韶性情柔弱得很,長相卻是如妖似仙,美得惑人,配上華貴的服飾,更顯美豔。

    姚淺總覺得這打扮不太符合謝韶的人設,而且這鬥篷似乎也太過華麗了,至少謝韶的記憶裏沒有過。

    見姚淺疑惑,聽雪頓了頓,笑道:“這是主子以前的衣裳,主子從前……很受寵的。”

    姚淺更疑惑了,謝韶對自己生母一無所知,她卻是知道的,謝韶生母隻是個通房,連妾侍都不算,受寵到這種地步,壓根不可能。

    姚淺試探著道:“我穿這一身出去,不會被人指指點點嗎?”

    聽雪道:“這是當年相國送主子的,誰敢指指點點?”

    姚淺更懷疑了,不過她沒把心思表現在臉上,解開雀翎鬥篷,放在一邊,仍舊披上了那件有些舊的蝴蝶穿花鬥篷。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這衣服太過貴重,穿出去礙手礙腳,還不如就這樣。”姚淺笑了笑,麵容溫婉,她注意到聽雪的眼神微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路上姚淺一直思考著聽雪的奇怪表現,她越發確認自己不是謝平淵的女兒,但是原先以為是謝平淵被戴了綠帽子,可是聽雪現在讓她光明正大的穿戴華服美飾,這裏麵,可就值得推敲了。

    姚淺想,大約兩個可能,一是她爹原本位高權重,現在良心發作準備認她了,二是她爹本來落魄,現在得勢了,而且勢力肯定要比謝平淵這個相國大。

    傍晚的水榭依舊冷,現在越來越臨近過年,偌大的湖麵開始結冰,一眼望過去倒有一種和夏天蓮花滿湖的美景完全不同的觀感。

    謝遠臣遠遠的負手,他身姿高大,麵容沉靜,立在水榭前,就像是一副水墨畫,夕陽映照,仿佛給他渡上了一層金邊,看上去俊美的晃眼。

    姚淺被閃了一下,本來已經有些想要退縮,但是猛然間又想起剛才鏡子裏那張如妖似仙的臉龐,頓時底氣又回來了,都是盛世美顏,誰怕誰?來呀,互相傷害呀!

    “見過兄長。”姚淺俯身一禮,溫婉中帶著些許柔弱,任是謝遠臣也沒看出她外表下奔放的內心。

    謝遠臣身邊沒跟著人,聽雪也不好上前,姚淺進到水榭裏,她就等在岸邊。

    “不用這麽多禮,三妹妹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母親這事做的確實有疏漏,我代她向三妹妹道歉。”謝遠臣給姚淺斟了一杯茶,微微一笑。

    姚淺心中頓時了然,麵上還是受寵若驚的接過茶。

    謝遠臣撩袍坐下,輕咳一聲,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看著姚淺的眼睛說道:“父親和我商議了一下,現如今有兩個上好的人選,一是禮部左侍郎張邯,大約你在閨中也聽過他的名聲,二是振遠大將軍李鴻威的庶長子李超群,武將世家不問出身,他年紀大你一輪,立下過赫赫戰功,這次歸京就要升任忠武將軍,三妹妹心儀誰,隻管對我說。”

    姚淺有些發愣,身為一個庶女,他們給她的這兩個人選也好的太過頭了吧?一文一武,聽上去都是人中龍鳳,尋常人家嫡出的女兒都等著排隊呢吧?

    姚淺茫然的看向謝遠臣,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謝遠臣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手就僵在了半空,妹妹已經快要嫁人了,他更應該避嫌才對,怎麽一個不留神就摸上去了?

    姚淺卻不覺得逾越,她愛死了這個逾越,趁著謝遠臣發愣的工夫,她輕輕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後順勢倒在他懷裏。

    謝遠臣愣住了,想要推開她,一滴眼淚落在他披了鬥篷的肩頭,發出輕微的響動。

    “父親平日從不關心我,定是兄長在為韶兒轉圜。”少女低泣,“韶兒要如何報答兄長大恩……”

    謝遠臣的心不由得又軟了軟,他拍拍姚淺的後背,柔聲道:“總不能看著你嫁給那種人,何況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功勞,沒有父親……”

    姚淺一點也不想聽謝遠臣給謝平淵辯解,她抱著謝遠臣看著蹭蹭蹭又漲了十點的好感度,感動的哭出了聲。

    謝遠臣沒得到回答,反而被死死的抱住了,他有些無奈,卻也有些憐惜,和其他的庶女不同,三妹妹自小沒有生母,隻怕他是第一個對她表達出善意的人了,她想要和他親近無可厚非,他確實不應該太敏感,傷了三妹妹的心。

    姚淺抱夠了,看著好感度一欄裏金光閃閃的50,頓時怎麽看怎麽覺得謝遠臣順眼。

    好不容易將人安撫下來,謝遠臣一腔柔情,不由得按著姚淺坐了下來,把張邯和李超群兩人詳細的說了一遍,姚淺還沉浸在一個抱抱換了10點好感度的興奮之中,完全沒有注意。

    “……如果要聽我的建議的話,那為兄建議你選擇李超群,此人行軍打仗頗有章法,戰功赫赫,許多貴女都心儀於他,卻礙於他的庶子出身,拉不下臉麵,當然,李超群年紀比張邯大,相貌也平庸。”謝遠臣歎了一口氣,女子總是愛俊俏兒郎的,他說的再多也就是個建議了。

    姚淺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去,心裏卻是一個咯噔,謝遠臣這確實是幫她了沒錯,但是她不想嫁人耽誤別人啊!一個兩個的都是人中龍鳳,這讓她連拒絕都沒有理由了啊!

    謝遠臣說完,一抬頭就見妹妹的臉上滿是紅暈,美人含羞,越發美不勝收,他愣了愣,忽略掉心中一絲異樣的觸動,溫柔道:“自然,三妹妹可以等見過人之後再做打算,過幾日母親姚帶府上女眷去雲間寺上香,三妹妹那時就可以見到張邯,至於李超群,過年的時候他會來府上的。”

    姚淺含糊了幾句,低下頭,用美膩的紅暈掩蓋了內心的萬馬奔騰。

    天剛擦黑,謝平淵從宮裏出來,路上轉過幾條小巷,轎子回了府,人卻進了一處暗巷。

    裏頭早有人打著燈籠出來迎,是個麵容白淨的小太監,十分熟稔的開了側門,迎他進去。

    院子裏四麵都點著燈籠,照的如同白晝,院中梨花樹下坐著個人,不遠處搭了個小戲台,五六個戲子正在唱戲。

    謝平淵上前,對著那鵝黃衣衫的人行禮,“見過主子。”

    那人轉過臉,麵容出乎意料的年輕,眉眼俊俏,渾身上下沉澱著一種尊貴的氣勢,隻是鬢角微白。

    “行了,又沒外人。”那人擺擺手,似乎有些戲謔,“多少年了,就你還叫一聲主子。”

    謝平淵笑了笑,“主子就是主子。”

    趙傳翎抬手招呼謝平淵,“好了,過來坐,這戲正當時。”

    謝平淵坐了過去,一看台上架勢,穿著戲服龍袍的戲子正咿咿呀呀唱詞,不由頓了頓,道:“這是狸貓換太子?”

    “狸貓換太子聽膩了,這是梨園排的新戲,叫罪己詔。”趙傳翎嘴角彎了彎,“說是一個皇帝犯了錯,在求天下人原諒。”

    謝平淵頓時就覺得端在手裏的茶喝不下去了,他抬眼看向戲台,那個演皇帝的戲子已經在掩麵哭泣,唱詞委婉,動人心魄。

    趙傳翎卻覺得很有意思,他甚至跟著調子哼了幾句,眉頭輕輕的上挑。

    “罪己,罪己。”

    “不想千年萬年過,後來人都笑我……”

    趙傳翎唱完,低笑一聲,“這寫詞的也太沒文采了,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句,聽的人雲裏霧裏,倒是把話說清楚了啊。”

    謝平淵捏著手裏的茶杯,差點沒給捏碎了,抬眼看向趙傳翎,後者悠悠閑閑的端著茶,間或還打幾下節拍。

    說實話,戲台上的戲子唱功極好,但確實架不住那沒文采的唱詞,可凡事真不能往深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