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醫不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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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第一天,姚淺睜開眼,原本以為按照顧天傾清奇的畫風,不會有什麽特別待遇,然而她還是小看了男人的劣根性。

    當你對一個男人來說和路人沒什麽區別的時候,什麽紳士風度都是擺出來看的,而當他把你放在心上的時候,連讓你稍微磕碰一下都是天大的罪過。

    姚淺剛出了房門就看到院子裏晾的衣服,她揉了揉眼睛,確定那真的是衣服不是別的什麽,她整個人都有點懵,按照顧天傾的行為習慣來說,難道不應該是把髒衣服髒床單扔到一邊等著半個月上山一次的侍女來收嗎?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如果說房間這個小地方看不出什麽的話,等到了客廳,看到整整齊齊猶如被處女座洗禮過的擺設,姚淺就連嘴都合不上了。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知道,顧天傾是個處女座,不過是處女座裏最不受歡迎的那種對自己很寬容對別人很嚴苛的人,比如他可以忍受自己穿著十天半個月也不換一次的衣服,卻受不了別人哪怕袖子上沾一點泥灰,他倒也不說出來,隻是會默默和別人拉開距離,好像他自己多幹淨似的。

    這真的,是轉性了?

    顧天傾端著菜從小廚房裏出來,一邊解開身上黑色的罩衫,擦了擦手,見姚淺已經起來了,頓時彎了彎眼眸,“還以為你要再睡一會兒,等等,還有兩樣在鍋裏,先去洗漱,乖。”

    姚淺眨了眨眼睛,顧天傾廚藝天分是不錯,可是他人懶散,這些日子以來最多也就炒個菜什麽的,像今天這麽勤快,還真少見。

    洗漱過後菜還沒上齊,姚淺看了看桌子,菜式不多,油燜筍,清炒蘆蒿,芙蓉蛋羹,鮮蝦小籠包,顧天傾手裏端著的是一碟漂亮的點心,被細心的捏成小兔子形狀。

    顧天傾端著點心,有點失望的說道:“本來想照著菜譜做東坡肉,可是沒有酒,換了水燒,沒有味道。”

    姚淺撲哧一下就笑了,眨了眨眼睛:“原來還有能難倒你的事情啊。”

    要是平時的顧天傾,早就一口毒液嗆回去了,可是看著眼前少女明媚的臉龐,他動了動唇,卻隻彎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來。

    顧天傾這是頭一回做麵點,居然還做的很不錯,小籠□□薄餡大,湯汁四溢,一口咬破,蝦仁的鮮美和雞湯的清甜在口腔裏肆意蔓延開來,難以言說的香氣幾乎貫穿食道,透過四肢百骸。

    顧天傾自己卻沒有太多的感覺,他不是太精細的人,無論是山珍海味還是農家窩窩頭,對他來說吃進肚子裏沒什麽兩樣,隻是他喜歡姚淺吃他做的飯時滿足的表情,一看到就覺得心裏暖暖的,飽飽的。

    “瑤兒,你有什麽想要的嗎?”顧天傾把昨天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姚淺愣了愣,不知道他總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誠實的說道:“沒有……公子為瑤兒做的已經夠多的了,但凡公子有命,瑤兒莫敢不從。”

    顧天傾露出一點失望的神色來,他輕聲道:“我想、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這話說的太輕,姚淺沒有聽到,她夾起一隻精致的小籠包,放在顧天傾的碗裏,隨即有些緊張的看了看他。

    這些日子以來,她和顧天傾也算是相處出了心得,顧天傾看著不拘小節,但其實內裏的一些特質還是很明顯的,比如他非常厭惡別人給他夾菜,比如他自己不吃剩菜也十分討厭別人吃他的剩菜,比如別人的衣服就算再幹淨也不能和他的髒衣服放在一起,這個別人就是除掉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雖然昨天晚上他們徹底的交換過口水,可也不排除血氣上頭壓根沒注意的情況在裏麵,這是一個小小的試探。

    顧天傾看到碟子裏的小籠包,不假思索的夾起來咬了一口,然後極其自然的給姚淺盛了一碗芙蓉蛋羹,用的是他自己的勺子。

    姚淺的心裏變得暖乎乎的,低下頭默默的吃蛋羹,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新婚的甜蜜泛上心頭。

    尋常人家的夫妻,大概就是這樣吧?宛如流水的相處,彼此不分你我,連一句謝謝都嫌生疏。

    “早晨有消息,說人來的比預料的快一些,我們先把嶽父嶽母的事情處理好,再去見爹娘,如何?”

    顧天傾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提起嶽父嶽母時口吻極其自然,好像已經叫很多年了似的。

    姚淺有些驚訝,“這麽快?”

    顧天傾露出一個淡淡的諷刺的笑容來,“他惦念著心上人,來的自然快。”

    天煞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殺手組織,想讓他們交出自家頭牌殺手很困難,可要是他上趕著來送死,天煞盟一向標榜盟中殺手來去自由,也自然沒有理由攔著,事實上許彥帶著蒙麵女子就是在尋醫,他性格暴戾,受不了旁人半句閑言碎語,一路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藥王穀醫治病人是有原則的,一般意義上來說,疫大於毒,毒大於傷,傷大於病,因為瘟疫蔓延快,一旦被發現,瘟疫的治療就是重中之重。而一般意義上來說,所有的毒都是可解的,解毒也是藥王穀精英弟子的必修課。傷就更容易了,無論什麽樣的傷,經過調理醫治,都會得到緩解。至於病,尋常小病這些人不屑於醫治,大病就算治好了也折損壽數,所以在很多人的常識裏,得病去藥王穀求醫,隻會落一個被趕出來的下場。

    蒙麵女子叫周念娘,自從和許彥成親之後就得了怪病,最近這幾年許彥一直帶著她四處求醫,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來過藥王穀,隻是穀中長老看了一眼就讓人把他們趕了出去。周念娘的病越來越重,許彥一天比一天更加暴戾,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一天比一天多,顧天傾隻是放了個風聲,說他願意給周念娘治病,代價是許彥的命,然後他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姚淺開始還有些害怕,畢竟她和顧天傾都手無縛雞之力,要是許彥發起狂來把他們一道宰了,那得多虧,可是看到堂中佇立著的白衣黑繡護衛,她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下來了,這種感覺大概可以歸類為女人的直覺。

    大約是看出了姚淺的好奇,顧天傾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諱莫如深,反而握著她的手,給她解惑道:“這是我穀中玄帶衛,堂中護衛袖上七星,代表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這裏有二十位,別說是許彥,就是天煞盟榜上殺手到齊,也奈何不了他們。”

    這都是小節,基本資料裏沒有寫,姚淺好奇的看了離他們最近的護衛,那還是個青年的模樣,眼神沉靜,目視前方,即使被她這樣細細打量著,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顧天傾卻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他抬手想要捂住姚淺的眼睛,但是姚淺一點也不怕他,把他的手拿開,對著那青年眨了眨眼睛。

    “你就這樣一直不動嗎?不會覺得很無聊?”

    顧天傾看向那青年,對方生了一張極為英氣的臉龐,劍眉星目,氣質冷硬,和他完全不一樣,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危機感。

    “顧一,擋住臉。”

    顧一難得的呆滯了一下,然後從懷裏掏出暗衛才戴的麵具,把半張臉嚴嚴實實的擋住,事實上他本來就是顧天傾的暗衛,偶爾才會客串一把玄帶衛。

    姚淺頓時更加驚訝了,麵癱不說話,半張臉上鐵質麵具,還有一身的冷酷氣質,這怎麽看怎麽像某種唐家堡特產深v大長腿的物種啊!

    顧天傾忍不住把姚淺的臉轉向自己這邊,顧一被自家主子涼颼颼的視線洗禮,整個人依舊麵無表情,內心已經打起了鼓。

    “瑤兒,瑤兒,別看他,看我,我難道不美嗎?”顧天傾說道。

    一個大男人,一臉正直的問自己美嗎,這種莫名熟悉莫名坑的感覺……

    姚淺艱難的把目光定格在顧天傾的臉上,良久,還是不得不承認,顧天傾長的確實很俊美。

    顧天傾滿意了,顧一和旁邊的暗衛借了張殺人時才戴的蒙麵布巾,把另外半邊臉也擋上了,他覺得照主子這個相處模式,自己再不識相,明天早上起來可能就沒有臉了。

    許彥來的很快,姚淺剛剛到正堂沒多久,護衛到齊,就有人把許彥帶了上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周念娘並沒有來。

    許彥是個三十來歲麵容平庸的男人,單看他這張老實的有些憨厚的臉,和頂尖的殺手扯不上任何關係,可就是這個人,手上的鮮血無數,錢家一家都死在他刀下,也是這個人,為了妻子的性命,甘願提著自己的人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