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一笑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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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搶了房間,姚淺其實並不擔心,她的身份說壞也壞,說好也好,至少以燕南疆的性格,和名義上的侄女相處起來還能算是融洽,但是她那位表姑就不同了,表兄妹在古代算是最曖昧不清的關係,他隻怕要避之不及。
李小姐的廂房被收拾的很幹淨,因為動手的都是小丫鬟,房間裏的大物件也就沒有搬走,說起來倒是她占了便宜,不過這便宜占的也不是那麽甘心罷了。
姚淺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房間各處,發現這裏地勢確實不太好,伸長了脖子才能看到燕南疆院子的一角,索性把大開的窗戶關上。
直白勾引算什麽情趣,自家的男人自家心裏清楚,哪怕老夫老妻了,他也還是喜歡欲拒還迎那一套,即使沒了記憶,這男人的劣根性總還是在的。
燕南疆躺在床上打了個噴嚏,手裏的話本翻了一頁,說來也蹊蹺,他平生最討厭讀書,但從小就愛看話本,尤其喜歡晚上躺在床上撐著頭看,這姿勢不是很舒服,但他就是習慣,一個營帳的兄弟曾經笑言過他看書的模樣別扭的很,好像懷裏有個人似的。
十幾年戎馬生涯,要說沒想過女人是假的,雖然頂著燕家二爺的身份,不能娶妻,但燕家也沒攔著他納妾,隻是他也不知道怎麽了,這些年過來,就是沒遇上一個可心的。說起來都好笑,他這能當人爹的年紀,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話本裏書生小姐湊成對,一直牽線搭橋的丫鬟也如願成了妾,燕南疆卻覺得有些沒意思,這話本寫得好,書肆裏供不應求,他原本也覺得好,尤其這小姐的刻畫入木三分,張揚又直白可愛,偶爾撒起嬌來更是動人,可看到後來小姐和丫鬟同侍書生時,他就有些不得勁起來了。
寫書的這些窮酸八成一輩子也沒見過幾位千金小姐,就像他白天見過的那個侄女,嬌中帶蠻,蠻而不橫,笑起來如同一汪春水,瞪起人來也好看,那種帶著點崇拜看人的眼神更是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像這樣的姑娘,誰娶了她不把她放在心尖上愛著護著,眼裏心裏隻剩下她?這又豈是那些立誌為人妾的丫鬟所能比擬的?
想的多了點,燕南疆也不禁出了神,他也想過自己喜歡的女人會是什麽樣的,可無論怎麽幻想也少了幾分□□,可就在白天,他遇到的那個小姑娘……
一隻撲火的飛蛾帶動燭火,燕南疆飄遠的神念也被拉了回來,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然在想一個小姑娘,還是個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小姑娘,他不禁老臉一紅。
索性睡不著了,燕南疆披衣下床,原本隻是想出來走走,可遠遠瞧著那邊窗戶還有亮光,不知怎麽的就提了白日的畫戟來。
月光嫋嫋,帶著冬夜微寒的風,白日裏一點點的聲響都在深夜裏放大,尤其是兵器舞動的聲音,燕南疆起初隻是為了發泄精力,可是看著那邊窗戶隱隱約約傳來女子說話聲,他腦子一嗡,頓時更加賣力。
李小姐明知這會兒開窗會給底下人留下不端莊的印象,可是她實在忍不住,獨守空房那麽多年,她不知道多少次幻想過高大俊美的良人入夢,燕家二爺她是見過的,一個被掏空了身子的老男人,倒是年幼時曾經見過的燕家大爺,一身書生清貴氣,眉眼她現在還記得清晰。
雖然老祖宗說過燕南疆相貌堂堂,高大威武,可是不親眼瞧一瞧她總是不放心,何況他既然明知她沒睡下還半夜出來練武,可見是起了心思了,她隻是瞧一瞧人罷了。
懷中一點微妙的心思,李小姐把屋子裏燈火挑亮,嫋嫋來到窗邊,微微低垂著眼,開了窗。
正巧這時燕南疆收戟,一抬頭就見開著的窗,他愣了愣,正要避開,畢竟白天和半夜是不一樣的,可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挪不開視線,然後他就看到了窗前明顯矮了一頭的身影和更加婀娜的身姿。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燕南疆還是立刻反應過來,那並不是白日裏的小丫頭,頓時長出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麽,他收回視線,轉身就走。
李小姐呆呆的立在窗前許久,才摸了摸自己紅暈滿布的臉頰,煞是嬌豔動人。
第二天燕南疆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是燕府姻親家的小姐入住了,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麽表小姐住進府裏要搶孫小姐的房間,但不妨礙燕南疆把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側院去,他實在不太想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相鄰住著。
燕家老爺在朝廷裏領著二品的爵位,這其實也是燕南疆立功無數卻還是二品武將的原因,子不越父乃是古禮,燕家老爺平時不用上朝,但是兩個月一次的內閣朝會是一定要去的,正好燕南疆回府,府上一時就有了兩個要上朝的主子,比平時熱鬧得多。
燕家老爺是很不喜歡燕南疆的,一是心疼兒子,二是心疼自己老臉,每次被同僚拉著恭喜,他都覺得自己臉疼,如果燕南疆真的是他兒子,他高興還來不及,可被人指著另外一個男人說什麽雛鳳清於老鳳聲,他覺得自己沒有打死燕南疆,簡直是四十多年修養的完美體現。
陛下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聽說上個月才得了一對西域姐妹花,姐姐能歌,妹妹善舞,把陛下迷得神魂顛倒,之後就再也沒上過朝,就連兩個月一次的內閣朝會都沒有到場。不過這事不是燕老爺這種幹吃俸祿的勳爵能置喙的。
燕南疆卻不同,他是代表西北將士上京述職的,六部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軍糧沒批下來,陣亡將士名單交上去之後說要核對,可一直沒信,這邊不批複,撫恤金就發不下來,他已經準備了折子打算當著陛下的麵請命了,可他竟然連朝會也不來!
燕南疆不顧燕老爺使眼色,朝前一個大步站了出來,對著幾位閣老行了個禮,眉頭一挑:“末將燕南疆,奉命上京述職,另元帥吩咐末將順路押送來年的軍糧,以及西北軍將士的撫恤事宜,如今上折三日有餘,陛下遲遲不見,不知是什麽意思?”
他說的話簡直可以拖出去斬了,但他說的事卻不是小事,按理哪怕再是昏君,像將士撫恤這樣的事情也是要當天回複,次日處理的,可……幾位閣老互視一眼,都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誰又知道呢,年紀輕輕的陛下早就死在了那對姐妹花的床上,死的時候甚至都沒穿褲子,陛下無後,皇室無人,他們這些日子都快要把典籍翻爛了,已經商議準備去一趟龍興之地,也不談什麽皇室血脈,隻要姓顧,和皇室沾親帶故就行。
也確實是疏忽了朝中大事,一位閣老歎氣,“事情我知道了,這事立刻辦,不能寒了西北將士的心,陛下他……重病纏身,這些日子怕是上不了朝了。聖旨已下,今後朝中一切事務,由內閣商議處理,直到陛下病愈。”
這話說的沒幾個人信,十八少年精力猛如虎,隻怕不是重病纏身,而是佳人纏身,幾個老臣一臉無奈的神色,燕老爺等一幹勳爵互相看看,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燕南疆聽出了閣老話裏的無奈,卻也和大部分人一樣認為是昏君老毛病又犯了,醉死在溫柔鄉裏不肯起來,頓時臉色很不好看,隻是他畢竟是人臣,目的已經達到,不好再說什麽。
回府的路上燕南疆還是很生氣,不想和燕老爺一道回府,索性騎著馬打市集上過,畢竟天子腳下,來來往往的行人裏騎馬坐轎的都有,官員也不少,他這樣一身盔甲的,竟然也不太顯眼。
市集上人來人往,由於將近年關,賣桃符的,賣糖果的,賣紅燈籠的到處都是,吆喝聲不絕於耳,走著走著,燕南疆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親兵牽著馬,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臉色,開口道:“將軍,看情況咱們回不了西北過年了,這街上熱熱鬧鬧的,不如買幾個桃符燈籠回去,掛院子裏也好看。”
燕南疆想說燕府裏會準備,可是想想每年燕二爺回府之後的冷遇,他摸了摸鼻子,下了馬。
“將軍?”
燕南疆道:“找個地方拴馬,買幾個桃符回去掛。”
親兵哎了一聲,喜滋滋的去了,將軍素來大方,他這次說不定也能蹭些年貨回去過個好年。
親兵去拴馬,燕南疆不好走遠,四處看了看,不知怎麽的就摸到了一邊的首飾店裏,一抬眼,直愣愣的盯著擺在架子上的一根碧玉桃花簪,許久,才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把那個,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