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蓬萊顧梵音。”青衣男子算得上是清秀俊朗的人物，不過雲青兮卻是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微有些詫異，前世身處九重天時，這個名字可是在天界流傳過的。

    雲青兮點了點頭，神色平常，沒有做多大的反應。

    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如此失了禮數，男子也沒有惱怒或尷尬之意，雲青兮心底多少還是有些訝異的，顧梵音可不是普通的蓬萊弟子，先不論其天資之高，單其機緣來說，也是難以比上的運氣，曾得昆侖瑤池之主西王母指點，至其修為已上天緣榜前三，若是繼續勤加修煉，不日天道大成。

    可是今日在此遇見，能想到的緣由便是雲起殿主所說的，因為瀛洲與蓬萊各有弟子遇害一事，但雖從未見過眼前這人，可也聽聞顧梵音不喜管蓬萊之事，唯潛心修煉。

    但眼下……若不是聽聞有誤，便是實有隱情。

    “仙友可是瀛洲弟子？”若不是因為雲青兮此時親眼所見，還真是不會覺得此刻聽到的清冽聲音會與傳言中是同一人，這種恰到好處的如泉水甘甜的清冽，確實是儒雅君子的模樣。

    “我與師兄弟昨日才到達此處。”這話既點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是含著反問眼前人的意思，雲青兮餘光能瞥見送吃食上樓的小二這時剛從房間出來，淡淡的眸光在眼底流轉，一時之間站在麵前的青衣男子將剛到嘴邊的話收回去了，似乎嘴角還有一笑。

    “聽師父提起，此回是東海仙門合力處理此事，各派弟子下山，今日見到瀛洲弟子，可來了三日，還未碰見方丈山的弟子。”顧梵音沒有注意到雲青兮頃刻間有些變化的神情，接著說道：“昆侖山給各仙門下了旨意，隻是這案子的線索未有半分，不知應從何處入手？”至始至終雲青兮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就算知道下山之事確實另有內幕。

    但雲青兮更為關心的，是瀛洲那兩位殿主，並沒有跟他們說實話。

    “今日實在有些晚了，不如明日與顧兄再好好商談那案子？”恐怕就連這案子，都不是雲起殿主所講的那樣。

    顧梵音點頭，神情溫和，姿態一派優雅。

    “在下雲青兮。”看出眼前人要離開時，雲青兮報上了名字，原本以為不會有太多來往，可真是沒想到這之後幾日，可能要日日見麵了。

    顧梵音大概是學著雲青兮的反應，點了點頭，然後笑著離開了。

    雲青兮仍站在原地，心思不定，眉眼間依舊平淡，可是心中早已巨浪滔天了，連昆侖山都參與進來的事，準沒好事，當初九重天與昆侖聯手，季夜如今的局麵就是一個例子。

    雲青兮眼底的光漸明漸暗，心中計劃著是否要趁此機會，早些走的好，出了瀛洲，那幾人可就沒辦法追蹤她的行跡了，就算瀛洲也是個不小的修仙之地，可總覺得這水實在渾濁，她怕進了會被淹死。

    可是心中，又隱隱不甘心。

    總歸她前世是個散仙，習慣了獨來獨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這日子，牽絆過多了，也是不太好過的。

    九重天，盡管厭惡著，卻又要拚命登上去，否則都沒有機會查明幕後凶手，如何……一雪前恥。

    正這般想著，腳步未停，人已是踩到了上二樓的最後一階，卻是無意聽到樓下兩人的對話。

    “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絲驚訝。

    “住店”良久，另一人才開口，隻是淡淡兩字，卻讓雲青兮聽出了其中的涼薄之意，這人……下意識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合上木板的大門，這涼意不是由冷風所致。

    “客官樓上請。”不同的是小二的招呼聲中帶有些許抑製住的歡悅，這讓正走回房間的雲青兮生出一些好奇，這相問的隻能是剛才那幾乎悄無聲息進來的白衣男子，她是想不到除了瀛洲一眾弟子外，還有誰會喜歡穿那素淨極了的白衣，可是剛才匆匆掠過一眼的身影，似乎……是天外來仙。

    如此想著的時候，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雲青兮不覺一笑，天外仙，她又不是沒見過，怕也是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九重天當初的季夜上仙。

    身後走上樓的慕長離餘光隻看到了最後一抹消失在門後的紅衣，但雙眼的視線一直看著前方，直到眼前領路的人經過閉合上的門後停下，慕長離冷淡的眉眼看著他的房間，推門而進，白衣身影忽而不見。

    白衣與紅衣，僅一牆之隔。

    翌日，雲青兮眼底的紅絲已經掩不住了，臉色有些白，但一身紅衣依舊，脂粉未施，神情中的張揚沒有半分減少，傅祈卿看著女子粉黛間的冷意不自覺流露，這一刻緩緩走來的身姿竟有自帶的威儀。

    “六師弟可覺得好些了？”徑直走過傅祈卿身邊，雲青兮坐在了明羽的右側，此時眼底似乎依舊沒有傅祈卿的身影。

    明眸皓齒，巧笑盼兮，隻是這笑多了幾分涼意，便也是風味變了些。明羽神情微怔，稍後又點了頭，雲青兮笑而不語，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竟是昨日她點過的白粥還有桂花酥餅，看來……這東西大概是味道好些，才讓人記住的。

    傅祈卿的視線也沒有停留在雲青兮身上，此時與鄰桌的一人目光交匯，繼而一向冷漠的傅祈卿竟然主動點了點頭，雲青兮自是見了不覺挑眉，今日的太陽難不成還未出便摔了。

    “師姐，你是在生氣嗎？”少年仍舊有些虛弱的聲音傳入雲青兮耳內，後者嘴角一扯，卻沒有反駁，這呆愣小子莫不是知曉些什麽，她此刻氣的不是傅祈卿，而是瀛洲那兩位可以稱為長輩的人，將他們派下山又不說明實情，而她當時還說服自己這次不過是個遊曆而已，如今都搬出了昆侖山，便是有種被賣了還樂嗬嗬不知數的感覺。

    傅祈卿神色恢複正常，似乎有意看了雲青兮一眼，隻是後者白皙纖細的手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桂花酥餅，櫻紅的唇與淡黃色的酥餅碰在一處時，竟是意外的好看。

    “雲姑娘”聽到身後有人喚她，也是聽出了這聲音，雲青兮回頭之前，對上了傅祈卿看過來的視線，女子眼底的嘲諷清晰可見，男子神色一暗，突然別開了目光。

    沒有過多解釋，兩人神色正常。

    明羽瞧見了兩人的神色變化，空洞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可又很快熄滅，空蕩蕩的，卻唯有女子的一身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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