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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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河桀看著腳邊的茯苓,她似乎很絕望,他不知她究竟隱瞞了什麽,隻不過看她這副有些可憐,心下竟有些不忍,於是便把那實情告訴了她。

    那夜茯苓突然在浮生殿前暈倒,阮肖鈺和夏河桀都大為震驚。檢查一番才發現她的手臂受了傷。夏河桀疏忽大意,沒注意她被那密室裏的銀針傷到,更沒想到,那丹君老兒竟陰狠到在針上施毒。

    大驚之下,阮肖鈺抱著茯苓去了丹君的寢殿,愣是把他從睡夢中給敲了起來。

    丹君邊開門還邊罵著,也不知是誰大晚上擾他好夢。誰知他一開門嚇得一哆嗦。阮肖鈺冷冷地盯著他,把他的睡意全給嚇沒了。

    看著他懷裏抱著的茯苓和一旁的夏河桀以及他二人的裝扮他心裏就明白了,這夏河桀果然去盜他的仙丹了。隻是丹君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竟還帶了個人,這女子該是阮肖鈺疼愛的凡人妻子無疑。他氣夏河桀怎麽給自己惹了這麽個大麻煩,可當著阮肖鈺的免也沒敢罵出來。因那阮肖鈺的眼神足夠殺死他千萬次了。

    他隻好給茯苓診治。

    他是給銀針施了毒,但那毒是專門為夏河桀設計的,中毒之後隻會瘙癢幾日,很快就消下去了,他這麽做隻是想著給他個教訓罷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毒居然被用到了凡人身上,凡人對此毒的耐力自然是不及天界之人。丹君費盡心力救治卻也不見茯苓醒來,隻給他二人留下一句話:“除非她不是人,否則,再也醒不來了。”

    阮肖鈺一時無法接受,看著眼前靜靜睡著的茯苓,他怎麽也不敢相信她就這般醒不來了。

    此時的天已經開始發亮,這一夜,竟是如此波折。

    阮肖鈺把茯苓抱回了寒鋒殿,這一路,他一言不發,木然地走著。夏河桀默默跟在一旁亦不做聲,不過他心裏倒是有一絲懷疑,他覺得茯苓會醒來。

    阮肖鈺把茯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替她整理好被褥,把夏河桀叫了出去。

    聽了夏河桀的解釋,阮肖鈺原本是要責怪他一番的,隻是如今的他沒有絲毫心情去想別的。傻茯苓,竟然冒死去給他偷什麽法還丹。

    心裏湧上一陣自責,如若不是自己受了傷,她便不會這麽做,歸結起來還是因為他。他把一切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苦水在心底翻湧,折磨著他。

    “你回去吧。”阮肖鈺有些無力地道。

    “阿鈺,你……”夏河桀有些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地害怕。

    “在苓兒醒來之前,你我都不要再見了。”

    他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但跟他一起生活得久了,夏河桀感覺得到他的痛苦,也唯有真正的痛苦才能讓他說出不再與自己相見的話來。他不得不轉身離去。

    走出幾步,他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說道:“阿鈺,對不起。你的苓兒,會醒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隻是想著能多少安慰他一番,然而說出口的安慰同慘淡的現實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嘲諷一笑,離開了。

    阮肖鈺一連三日守在茯苓床前,可她如同永遠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心裏那抑製不住的悲痛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三日不曾合眼,整個人憔悴極了。宮人偶爾過來勸他歇息一會兒,別累壞身體,可他不但不聽,還把他們統統轟了出去,不讓任何人踏入房門半步,好似他們會奪走茯苓一般。

    從前的阮肖鈺從不落淚,可是這一次,他望著茯苓的視線漸漸模糊了,眼淚順著眼角悄悄滑落。他感覺到異樣,用手摸了一把,心下道“原來這就是流淚的感覺”。

    阮肖鈺望著茯苓靜靜睡去的臉,她有些蠢笨,但是很愛笑,他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他其實很愛看她笑。

    “苓兒,你笑起來,很美。”他在她床前喃喃,可是她依舊睡著。他用手指輕輕蹭了蹭她的側臉,還有溫度。

    他的苓兒有些固執,也許應該說是執著,她很執著地愛著自己。他今日才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先他隻以為她愛他,卻不曾想她是這般愛他,甚至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還真是有些傻。

    阮肖鈺在茯苓的床前守著,一動不動地望著她,那些涼山的回憶湧了上來,他覺得心很痛。他原以為茯苓再也不會醒來,直到第三日,她醒了。

    她突然就醒了,醒得毫無征兆。

    阮肖鈺看到她醒來的那一刻,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覺得這是自己在做夢,直到聽到茯苓的聲音,那麽熟悉和真切,才讓他知道她是真的醒了。

    他心裏其實是高興的,隻是他是個喜怒不形於色之人,何況心裏還有一個巨大的疑問:她究竟是何人?

    茯苓的一連串疑問他統統不想回答,他看出她眼神裏的驚恐和不安,自己心裏也有些慌了。不過他想:她是誰並不重要,他不在乎,隻要她還是他的苓兒,隻要他們還能像往常一般,他便不需要知道她是誰。

    想著她剛醒來需要不能太激動,他就以拿藥為理由出去了一會兒,誰知回來後她就不見了。

    她在自己這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必定是去了夏河桀那裏,阮肖鈺二話不說就奔向了夏河桀的居室。

    在路上也想過可能會看到什麽樣的場景,但親眼所見,阮肖鈺還是驚愕了一番。

    茯苓憔悴地撲在夏河桀腳邊,眼裏流著淚,臉上是極度的驚恐,身體還微微發抖,一旁夏河桀的目光裏帶有些怨怒。

    這一幕狠狠揪住了阮肖鈺的心,這樣的茯苓讓他心疼不已。

    他沒理會夏河桀那直勾勾的眼神,走到茯苓身邊蹲了下來。他用手環住了她顫抖的身軀,盡力把她包裹起來,希望這樣她就不會再顫抖。

    茯苓感受到了來自阮肖鈺身上的溫度,那種溫暖而堅實的感覺一直是她在躲避和抗拒的,可是此刻,她隻想和他這樣安安靜靜待著,那心頭的恐慌也似乎消減了不少。

    “苓兒,不要怕。”

    耳際傳來阮肖鈺的聲音,茯苓又縮了縮身體,那聲音便再次傳來。

    “我不在乎你是誰,也不會過問。於我而言,你就隻是苓兒罷了,任何事都不能將你我分開。”阮肖鈺又加了分力度裹著茯苓。

    茯苓心上湧起一陣感動,想不到這阮肖鈺竟愛她至此,可以不在乎她是誰。她心裏的恐懼被他的話消去了大半,隻是她不知道此時該跟他說些什麽,隻是低低喊了聲“阿鈺”。

    “走,我們回家。”說罷打橫抱起了茯苓。

    家……

    這個字狠狠刺痛了茯苓的心,她的家就是被他毀了,徹底毀了。

    他所說的家是哪裏?是寒鋒殿的那間屋子嗎?亦或是,涼山?不過無論是哪裏,都讓她覺得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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