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居然也能去七禊盛會？”

    “那是自然，沾了連城家的光麽。”

    “難怪荀師姐去不了，瞧她那清高樣。”

    “不是吧，那個明白筠也能去？”

    “噓！你問那麽多做什麽！”

    ……

    雖然是一幫女弟子之間的交流，但是這麽堂而皇之、嘰嘰喳喳地從百鳥車前禦劍而過，車內的明白筠還是把她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歎了口氣，把窗簾捂得更緊了，免得四目相對，平添尷尬。

    連煦從膝蓋上的書中抬頭看了她一眼，輕嗤一聲：“看到那些‘師妹’都會禦劍，不好意思了？”

    明白筠聳聳肩：“我能不好意思嗎，我就從來沒有過好麽？”

    連煦被她的厚臉皮驚到，搖搖頭又重新看書。

    又過了一小會兒，百鳥車穩穩地落地。明白筠伸手掀開車簾向外望去，竟沒有看見連城狄。好一會兒不遠處才傳來說話聲：

    “微生兄真是許久不見了。”

    “連城家主客氣，哪敢以兄弟相稱。”

    “莫要如此說，我侄能救侄女，也是緣分啊。”

    “這不是連城老弟嘛，怎麽在這裏說話？明家的那位大小姐呢？”

    “哈哈，侄女就在車中，既然官兄急著見，便隨我來吧。”

    明白筠暗暗在心中鄙夷著連城狄的虛偽，一邊可憐著被套近乎的微生家的人，還有一個被連城狄諷刺心懷不軌的官家人。不過話說回來，官家可不會在乎連城狄的諷刺，更多的大概是說與她聽的。還有那個微生家族，指不定就是新崛起的家族，不然也不會來此地。不過要是夠聰明的話，七禊盛會應該是不會出現的。

    明白筠思忖了一會兒待會兒要怎麽麵對連城狄，就見三人已出現在眼前。連城狄一貫的謙遜老實做派，卻不失大家之氣；他左邊的那人濃眉大眼，留著粗糙的胡子渣，感覺上似是官家人；那右邊那個麵如冠玉的大抵就是微生家族的人了，不是族長就是家主。

    明白筠做了個想要見禮又不知所措的姿勢：“連……連城叔叔？”

    “哈哈，不要害怕，這位是你官伯伯，官家的族長；這位是微生家主。”從連城狄的話中就可以感覺到微生到底是被排除在六家籌謀之外的。

    明白筠懂事地點點頭：“見過官伯伯、微生家主。”

    官族長點了點頭，微生家主則是笑著還了個禮，以示他的自知之明——微生到底不是七大世家，即便明家沒落了，那地位，卻也不是他能肖想的。禮罷，果然見連城狄不起眼地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然後瞬間壓下來，佯怒道：

    “連城旭呢，不曾與你同來？”

    明白筠雖然早就想問連城旭和連煦這兩個名字間關係，卻還是壓了下來：“他不是……咦？剛剛還在的。”

    連城狄的眼色暗了暗，歎了口氣：“孩子大了，不服管教。偏偏還特別不喜歡浩兒？浩兒早孤，也是我太照顧他了，才讓旭兒怨我。”

    明白筠沒有接話，心思卻是起起伏伏的。師父和連煦把她拉出了連城浩這個坑，可是，如果這隻是另一個坑呢？連煦……真的能信嗎？

    “白筠，白筠？”連城狄和藹地問道，“怎麽了，可是沒休息好？”

    “嗯。”明白筠輕輕應了一聲，有些恍惚。

    “那便去休息吧。”

    “好……”

    明白筠還沒應下，隻聽一道女聲壓了過來：“這可怎麽行？我們都還不知道這位重要的小姑娘過得好不好呢。”

    梵姬身著妖嬈的紫袍，一步步走來，就像禍世的妖姬般，每踏一步，都可以激發人心底的欲望。而她身後的跟著的少年看上去與明白筠年紀相仿，卻是一番遺世而獨立的仙姿。

    隨著兩人出現，明白筠覺得身畔的聲音此起彼伏：

    “梵家族長果然是美人。”

    “小小年紀就能成為梵家家主，不愧為梵君曦。”

    “他的佛境怕是已經超出了般若家族吧。”

    明白筠腳下一個趔趄，伸手扶住一人。微生立群彎身攙住她，輕輕地溫聲問道：“可是不適？你年紀尚幼，哪能經得住她的欲心妖境。”

    話落，又不知所措地直起身子道：“連城家主，官族長……”

    連城狄正好注意到明白筠，正要開口，就聽官族長冷笑著：“梵姬你這算什麽意思，看便看，把你的境界逼出來，是想逼死那小姑娘？”

    連城狄不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暈乎乎的幾乎卸下所有防備的明白筠，果不其然看到了她臉上的感激之情，不由心中一沉，對於官族長賣好的行徑甚是不喜。但是礙於連城家的族長尚未露麵，他也不敢表露出不悅。

    連城家族長來得遲，就是為了表明連城家對明家沒有私吞之心，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有幾分不妥。好在他成功拉到了一個盟友，思及，連城狄不由瞥了微生立群一眼。

    梵姬輕哼一聲，撤去周身的境：“這不，太歡喜了。”

    他身後的少年已在幾人話語交鋒間，幾步來到明白筠身前。他微微彎下腰，伸手觸及明白筠的頭頂：“現在感覺如何？”

    他的聲音清涼而又無欲無求，讓明白筠想抬頭仔細看看這個少年長什麽樣。這是另一道冷硬的聲音插了進來：“一欲一靜，這是梵家折磨人的法子嗎？”

    少年眨了下眼，慢慢地收回手，直起身子：“是我思慮不周。這位想必就是，連城少主？”

    “正是。”連煦慢悠悠地走過來，“你們怕是思慮過多。事實上，你們那麽關心的人，連禦劍都不會。”他停在雙方中間，既沒有靠向連城狄，也沒有靠向明白筠，隻是一一見了禮。

    明白筠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由扯了扯連城狄：“連城叔叔，我頭暈。”

    微生立群適時地插話道：“不如我先帶她去她房間？”

    另外四人見明白筠似乎確實不堪重負，加上幾日後就是七禊盛會，覺得倒確實不急於一時，便點頭允了，話題轉到連煦這個後輩上。微生立群轉身正要離去，隻覺得一句話竄入腦海：你可有算出我今日放人不放？

    明白筠隻覺得攙著她的手猛地攥緊，不由抬頭，見微生立群歉意地笑了笑，便也沒多做聲，隻跟著他走。

    她以為到了房間便可以稍微自由一點，至少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想自己的事情，那種又擔憂又嚴肅的表情……就算被監視了，他們肯定也會當作她這是被連煦傷了心……怎麽辦，突然好想笑？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明白筠下意識地端正了表情，清了清嗓子：“請進。”

    一個女孩子推開了門，先把腦袋探進來，再磨磨蹭蹭地把身子擠進來，最後小心翼翼地把門關好。

    “你是……”

    “微生綺。剛才送你過來的是我父親。”女孩有些拘束地走過來，她的眼裏帶著淺淺的笑意與仰慕，“我來找你，是有事相商。不過，其實那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沒有人比我更願意為明家服務。”

    明白筠不由坐直身體，她看到少女眼中的光芒與仰慕欲盛，她聽到少女的櫻唇吐出一句話：“因為你們是神選中的呀。”

    這不像是普通人的敬仰，明白筠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想起一句話：人是天生渴望追隨神的。但並不是因為對方是神，因為人天生喜愛力量、喜愛美好的一切，而神，剛好是兩者的結合……當然，包括其他一切充滿力量又美麗的事物。

    她不禁有了個猜想：“你是，連城浩救出來的，那個島上的女孩？”

    微生綺笑得眉眼彎彎：“是呀，不過我說的神可不是那些人。”

    明白筠定了定神：“你剛才不是說有什麽事想商嗎？”

    “唔，你大概也知道，選擇我們這些新生家族對你更有利。”微生綺聳了聳肩，“我父親在乎這個，但是我不在乎。我更在乎是神的選擇——她讓我給你帶個話：她信你。”

    明白筠下意識地想握住心口的鏈子，又想起戒指早已不見了。神信任明家？還是信她？真可笑，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神根本就原與這個世界沒有瓜葛。

    “他是誰？”

    “她就是神啊……我告訴你也沒用，她已經不在這個天地了。”微生綺的眼神微微放空，又重新集中，“雖然父親指望我拉攏你，但是事實上，明家不應該成為那個萬眾敬仰的神，畢竟那個神器已經不在你這裏了。”

    “什麽神器？”明白筠終於問到微生綺一直想要說出口的話。

    她的雙眸又一次放空：“戒指。我會替你去尋找的，神相信你，會輔佐新神登臨神界的。所以我會幫你。”

    她再一次看向明白筠，然後深深地彎下腰：“我們微生家，願意為您馬首是瞻。”

    明白筠實在忍不住，冷笑道：“你們小家族，明家沒落時沾沾自喜，以為能成為新的大家族，現在四大家族威壓更甚，自然沒有比我所代表的明家更加合適輔佐的家族了——名利雙收？想得到好！”

    微生綺終於慢慢抬起頭，真誠道：“您如何才能信我？”

    明白筠心思百轉：“我在連城家待著挺好，至少，他們比你的空口無憑更加為我著想。”

    直到微生綺離開，明白筠都沒有再說話。微生綺的話，對於她這個孤零零又沒有能力的人而言，實在是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它的真實性尚待商榷，畢竟也不是沒有人知道她有一個戒指……但沒人知道那個戒指已經不見了——畢竟鏈子她還帶著。

    如果微生綺能這樣來找她，那就意味著這個房間根本沒人監視，或者說根本就是連城家的人來試探她。而明白筠早已打量過，這個房間並沒有什麽靈氣覆蓋，也就是說微生綺真的是來投誠的？就算排除了四大家族，什麽神啊神的，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明白筠被自己氣得倒在床上，但願那個微生綺能善解人意一些，把她給弄出去，然後天高海闊的，再作打算……不成。她不能那麽自暴自棄，應該想辦法去離九華山最遠的滄海枯。那裏四大家族的勢力最小，加上四個家族內鬥，短時間內手伸不過去，趁這段時間，好好練習明家的祈符。

    雖然她與龐澄已聯係過，但她與龐澄約好明日再見一麵，現在想想在這些人眼皮底下倒有些冒險。她認識的，也就不過寥寥幾人；她相信的，不過兩人；她完全相信並願意求助的，不知何方。

    －－－－－－題外話－－－－－－

    因為之前有一些既定思路和劇情，所以一直在轉，根本寫不下去，現在我覺得，都不要了，看著寫吧，最好主角他們自己能幫我跑完這一卷——是的，我更喜歡下一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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