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竹打坐了很久，等她睜開眼睛時，桌子上放著一盤切好的魚片。看來是諸離等得太久了，已經回房間睡了。

    七竹就住在以前旦魏和穆由得房間，諸離住在隔壁的房間，有什麽動靜對方都會知道。現在在這個地方，諸離和七竹互相依靠，誰也離不開誰，一個人在湖底，那該有多寂寞。七竹用筷子夾起魚片放在嘴裏咀嚼著，以前七竹吃活兔子，從來沒有吃過魚，現在吃著魚，一點也不抗拒。

    諸離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箸碟相碰的聲音，知道七竹已經打坐完。他說道：“七竹，吃完了，早點睡吧，現在是深夜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因為隔得太近而聽得清清楚楚。

    七竹也回應道：“嗯，我知道了。”

    吃完魚片，七竹把窗子打開，看著院子裏的點點珠光，人間的夜空，月亮在天空中，月光傾瀉，由上至下。而這裏越往上看，墨色越濃。地上四散的明珠很隨意，有的地方亮堂一點，有的地方黑一點。窗戶開著，水依然被阻隔在外。七竹很喜歡呆在水裏的感覺，但是在陸地上生活了四十年，也習慣了呆在空氣中。

    七竹輕輕關上窗子，回到床上，緊緊抱著被子，這樣抱著被子，讓七竹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不久變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七竹是被諸離喊醒的。

    “七竹，起了嗎？”

    七竹迷迷糊糊地鄭開眼睛，聲音還帶著些慵懶的睡意：“醒了，怎麽了？”

    諸離一聽她醒了，於是推開門毫不避諱地進來了，手裏拿著昨天那個木盒子，興奮地對七竹說道：“我找到鑰匙了。”

    七竹做起身來，“你怎麽找到的，在哪兒找的？”

    “昨天你拿了鞭子以後，我就在那個房間找了找，正向出門的時候，就在門欄下麵看到了這把鑰匙，我看著這鑰匙的形狀和鎖是相似的，就來找你，一起打開。”

    七竹下床，兩人坐在桌子旁。七竹接過鑰匙，往那個鎖眼裏一插，輕輕一轉，那鎖發出清脆的哢嚓聲，隨即打開。

    兩人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這個盒子，諸離伸手慢慢打開盒蓋，在盒子裏放著的，是一塊看上去又髒又舊的鏡子。這鏡子周圍鋪著絲綢，是為了防止鏡子被打碎。七竹扁扁嘴，“這麽破的鏡子也值得用這麽漂亮的盒子嗎。”

    七竹說著把那鏡子拿在手裏，照了照，鏡子裏的自己還是那個樣子，也沒有照出什麽原型，看來看去，這鏡子平平無奇，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七竹很是嫌棄。

    諸離拿過鏡子，放在麵前仔仔細細看了會，說道：“看上去就是一塊普通的鏡子啊，為何還像寶物一樣收起來，實在是匪夷所思。”

    七竹也這麽覺得，諸離說道：“這背後有幾個小字——鏡眼。”

    七竹和諸離對視一眼，“鏡眼？”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鏡子和眼睛的關係？鏡子和眼睛八竿子打不著，又能有什麽關係呢。想來想去，看了半天，兩人都沒有開發出這個鏡子的潛能，準備放棄。諸離正準備把鏡子放回盒子裏，忽然那鏡子，似乎閃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光亮一閃而過。諸離和七竹一愣，又從新把它拿起來，放在手裏。

    “你剛才看見了吧？”七竹問道。

    “是啊，看來這鏡子還真有乾坤啊。”

    兩人看著這鏡子，漸漸的，鏡麵上照出的不再是七竹和諸離的臉，裏麵出現了一個場景：人間的一戶人家，白帆高掛，人人臉色悲戚。

    兩人目不轉睛，諸離說道：“這不是人間辦喪事嗎？”裏麵傳嚶嚶地哭聲，這鏡子竟還能傳音。

    七竹一顆心似沉在水底，忘記了跳動，因為鏡子裏出現的正是李家，當時自己把李瑋的屍體讓溪霧照看，不想後麵竟然發生了驚變，本以為溪霧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青蘿，就會找個地方把李瑋埋了，從鏡子裏的場景來看，難不成溪霧把李瑋送回了李家。

    鏡子裏的場景一變，轉到靈堂，靈堂正中停著一具漆黑的棺材，上麵的靈台上擺著牌位，寫的正是：故男獨子李瑋之靈位。

    諸離看著七竹說道：“這是……”

    “這到底是幻想還是真實？”七竹也不確定。

    “可是這鏡子裏怎麽會出現李家的事？”諸離實在是不解。

    “難道是……”七竹也不是特別確定。

    “是什麽？”

    “我剛才心裏想了一下李瑋。”七竹輕聲說道。

    鏡子裏的場景還在繼續：李夫人的哀嚎十分刺耳，她又哭又罵：“我的兒，你是造了什麽孽啊，去了還不得安寧，在山裏放了那麽多天，回來的時候都成什麽樣了！我的兒，你死得好慘，蒼天有眼，我的兒一直行善積德，為什麽，為什麽受這種罪啊！”

    七竹心裏不好受，低下頭，不再看鏡麵。諸離握住她的手說道：“七竹，有些事不是你能控製的，也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太自責。”

    李老爺的聲音傳來：“夫人，節哀，節哀啊，最後瑋兒還是回來了，明日清晨就葬到祖墳裏，讓瑋兒早登極樂吧。”

    “我的兒，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肉了，不知道那妖孽為什麽這麽恨的心，瑋兒都去了，還不放過他，妖孽！我就是死也不放過你！”李夫人咒罵道。

    七竹和諸離聽了個七七八八，也明白了。這應該是兩人被關在湖底以後，溪霧把李瑋屍體送回的事情。

    “這鏡子竟然這麽神奇，是個寶貝。七竹，逝者如斯。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來，你想想其他的，看看這鏡子是不是還會出現什麽有趣的場景。”諸離安慰道。

    七竹把鏡子往諸離手裏一塞，說道：“我現在沒腦子都是李瑋和我娘，現在讓我想，我也想不出什麽有趣的場景，還是你來吧，”

    諸離也覺得是這樣，讓七竹在去回想一遍李瑋和青蘿的死，無疑是在七竹的傷口上撒鹽，“也好，我來試試，讓你看點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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