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是白色的煙霧，熄滅後有黑色的小碎塊以及些許灰塵。

    這款料子，是純正的羊毛呢，竟然被店主糟蹋到扔在這一堆布料裏，實在太暴殄天物。

    “小丫頭，你可算找對了，這是咱自家產的料子，外麵的料子絕對比不上，想買，便宜點算給你。”不知何時，來了個慈眉善目的老爺子，看方雪晴在門口用手指攆著一塊布料，十分的仔細，不由得和藹的朝她說道。

    “爺爺，你好，我是來買料子的，有個小小的問題想要請教你。”對於老者，方雪晴還是特別敬重的，別人對她友善，她自然也十分的客氣。

    “李昂，死出來把你的飯提進去，有客人來也不知道招呼，整天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老頭子對方雪晴還是保持笑容，轉頭對著店裏就是中氣十足的一聲怒吼，那精氣神比起一般的老者，不知好上多少。

    “你就放門口，我待會兒出去提。”裏麵的那個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並不打算出來提飯，滿滿都是喪的感覺。

    “有本事你就窩在店裏一輩子，店鋪不打點就算了，連出來透口氣都不願意。”老者嘴上雖然在念叨，但還是小心的將盒飯放在外麵的桌子上，這才替裏麵的人做起了生意。

    “小丫頭是買回去做大衣吧，要做多大的身量，你一說我就知道，我來給你裁，保證料子不多也不少”老者的臉上透著一股子自信，是對自己手藝的放心，透著一股手藝人的自豪。

    “爺爺，市麵上的料子都是染色的混合呢料，我逛了大半個市場，就您這一家的呢料是純正的羊毛呢，進貨成本也是很高的，這個顏色也不好賣，您這這料子還多麽？”

    如果隻是壓在店裏的尾貨，方雪晴是完全沒必要逗留的，隻需向店家打聽到料子的進貨渠道……至於店裏其他的品種，她還沒來得及細看……

    “他們賣的那能叫毛呢料，都是些化工製品，你要是想買那種好看的料子，大可以去市場任一家去買。”原本還是慈藹的麵容，這會兒把他店裏的料子與別人家的對比，又開始變得吹胡子瞪眼。

    “不是的，您先別急，我的意思是說，料是好料，就是不耐髒”方雪晴連忙打斷了老頭子的話語，她生怕老爺子一個動怒，將她從店鋪裏趕出去。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還不是裏麵那個敗家子，送他出去留學，帶來什麽衣料改良，店交給他之後，鋪子縮水不少不說，連我最寶貴的料子都扔在地上。”老爺子的表情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對於裏麵那位，他是又愛又恨，一個是他心愛的兒子，一個是他混跡了一輩子的事業。

    “爸，這些事你就別拿出來講了，我會賺錢的，不會一直啃你老本的。”裏麵的人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朝外麵走來，方雪晴能夠聽到行走間碰觸布料發出的摩擦聲。

    借著良好的日光，方雪晴才能看清，這人的麵目。

    因為長期不接觸陽光的緣故，他的皮膚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白，加上他的腳步虛浮，看上去有些病態。頭發也是亂糟糟的，這會兒已是九月，他還是背心搭配大褲衩，看上去特別的廢。

    “李昂，你咋成天這個鬼樣子，讀書讀傻了吧你，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出國念什麽設計，現在回來，連衣服都不知道怎麽穿了。”老頭子來的時候，一直看不見兒子，這會兒看見兒子這副樣子，心裏更是氣急。

    “小姑娘，喜歡你就開口，我給你量，我可是普林斯設計學院畢業的，量料子可比這老頭準的多。”年輕人並不理會老頭子，而是代替他向方雪晴做起了生意，但顯然，他的語氣尷尬，並不於擅長這個。

    “嗯……這件料子，首批我要兩千件女裝的料子，不知道你家能不能供應的上。”兩父子雖是吵吵鬧鬧，但貨品確是很好的，秦氏除了s市的門店外，還有一家直售的網上商城，2000件的量並不算多。

    “2000件成衣的量？還是兩千尺布？小丫頭你再說一遍。”老頭子顯然是被驚嚇到了，不確定的問道。

    “2000件成衣的量，送到s市西城的”琴色“工廠，量隻多不少，我不管你這邊進價多少，我隻收你家的貨。”方雪晴一字一句，又複述了一遍，老頭子原本有些呆滯的臉色又變得漲紅，說了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小姑娘你要2000件的量，就說明你家的店麵不小啊，不知道缺不缺設計師，我兒子，李昂，在外國都很有名氣的青年設計師，你要是能給他一個設計的機會，這2000件的料子我李某人，全都送給你。”並沒有第一時間推脫，老者像是有些魔怔，朝一個陌生人說出了請求。

    “爸，這些人都不懂我的設計，你沒必要把料子搭進去，換一個我根本沒有成果的工作。”李昂對於老者的話，顯然是不讚同的，他在國外一直是順風順水，回到國內就屢屢受挫，也許是當年年少氣盛的緣故，他在許多企業逗留過，到最後卷起鋪蓋，回了自己的老窩。

    “李先生，如果你都覺得沒人認同你的設計的話，別人更加不會認同，您的父親也是愛子心切，隻是想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你的成果能夠有所展示，隻是一份美好的祈願，和他人，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吧。”

    即便如此，這個人還是一副拒絕的麵孔，讓方雪晴都覺得這人太過於不爭氣，不由出聲說道。

    “小丫頭，你說的對，有生之年，我隻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出入頭地，不用一輩子呆在工廠裏，即使付出太多，我也是願意的，花錢給他買個工作又如何，別人瞧不起他，我隻想他能過得開心。”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眶都有些泛紅，方雪晴並不清楚他原本是做什麽的，在這個時候，他隻是個普通的父親。

    “爸，你別說了。”李昂的嘴撇了撇，擠出了這麽一句話，在他看來，他已經年過三十，而無所成，唯一支撐著他的，就是他那貧瘠的夢想和父親無條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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