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先生，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以進貨商的身份，邀請您加入我公司的設計部。”並不是看中2000套成衣的布料，而是並不想一個青年人因此虛度了人生，方雪晴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他的作品匠氣太重，如果一味的隻是閉門造車，更不會有人看好他的作品，最多也隻能淪落到某寶爆款，但在華夏的市場，除了特定的走秀設計師，並沒有人看好這類作品，如果將他放到設計部去，多錘煉錘煉，或許出來的會是不一樣的設定。

    李昂的嘴唇還是緊抿著，頭發亂糟糟的，讓人看不清情緒，他似乎在思考什麽，又摸索著從褲兜裏掏出一盒軟包煙，想點著它，卻發現打火機並不在自己身上。

    “喏，接著。”犯煙癮的人，最討厭的就是找不到打火機，這在她幾個狐朋狗黨身上，也是表現的特別明顯，她第一時間將李昂借給她的火機又扔了過去。

    李昂接了過去，嘴裏叼著煙，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歪頭將煙點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小丫頭，店裏還有其他料子，要不你再看看。”老頭子並沒有第一時間奉承抑或指責，而是給了兒子思考的空間，在方雪晴看來，這就是中國式家庭的溺愛，哪像方中天啊，總是將她破罐子破摔。

    說起來，此時此刻，她居然有點想念那個把她趕出京都的人，她晃了晃腦袋，將這個人拋出腦後。

    “怎麽，沒有看上眼的嗎？還不知道姑娘你怎麽稱呼。”這頭在雲霧間吞吐著，老頭精神奕奕的，並不閑著，雖然他家不靠這店麵過活，但也沒人會放著生意不做。

    他家的鋪子，自他兒子接手過後，就一天不如一天，盡管廠子裏堅持生產，但賣不出去的貨也隻能變成壓倉庫的東西，再這麽下去，老主顧再照顧，機器也快運轉不起來了。

    “不是，隻是突然想起一些其他的事。”她打起精神，又將思想集中在這些布料裏麵。

    “爺爺，我姓方，您叫我小方就可以了。”她支撐起她的笑臉，朝老爺子說著，緊接著又回到了那批料子裏，細細的挑選起來。

    除了剛那款接近於純白的料子，屬於百搭款，其他的料子，她還真不能完全做主。

    隻能憑感覺選了幾匹，手感很不錯的，她打算帶回秦氏，交給設計師，具體的選取和用量方麵，還是得設計部做主。

    “這幾匹，我想帶回去試樣，好的話，再繼續下單。”折騰了許久，終於從布料裏翻出了大概十幾種料子，顏色方麵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完全是因為材質好。

    “嗤~，一看就是個外行，還說請我做設計師，你選的這些料子，1/3都是一樣的，隻是顏色不同，做工和材質都是一樣的。再說，你光拿這些回去根本做不成一件衣服，我看也是個愣頭青。”李昂的煙抽完了，眼神是堅定的，但看到方雪晴選取的這些料子，他又退縮了，一個連麵料都分不全的人，他可不打算將未來壓在她身上。

    “我不懂，也隻訂了一種料子，我手底下的設計師，也並不是每一個都需要像你一樣，將麵料的所有成分都搞懂，這些帶回去，隻是給他們一個參考，我買這些料子，也並不是為了回去做一件衣服。”一個男人，婆婆媽媽的，自認為活在這些料子裏，就懂得了這個行業，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個人的設計為什麽沒人看好，原因就在於，太過精細到吹毛求呲，而忽略了設計的定義。

    李昂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衝撞，從少年時期，他就對這些東西的了解度，異於常人，用別人家的話來說，他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他的父親將他送出國，即使是在人才濟濟的普林頓設計學院，他的作品也得到導師的認可。

    用色大膽，材料新異，是他的導師對他作品的慣用評價，他的同學也經常會和他進行探討，讓他有一種俯視眾人的感覺。

    可同樣是去參加設計比賽，他的同學，最不濟也能得到一個優秀作品獎項，他的作品，總是在第一輪，就被刷了下來，一開始，他還會認為，這是別人不懂得欣賞，可次數多了，他才明白，是他的作品，根本賣不出去。

    他選擇回國，以海歸的身份，自然得到許多企業的認可，他如願進入了設計部，畫出來的稿子卻被領導一次次打了回來，讓他再修改修改，久而久之，他講作品修改了無數次，卻比不過其他設計師的一個提議，將他作品的靈魂完全顛覆。

    他氣惱，他懊悔，他就不信，這個世界上遇不到一個伯樂，一直在大城市混跡了四五年，他的設計稿總被冷藏，他也就死心了。

    他很清楚的記得，當時的領導和他說過的一句話：“世界上的名家隻有一個，他們的作品大多是死後才能夠名傳千古，我們這些人，能做的，隻是生活。”

    猶如最後一根壓彎駱駝的稻草，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就這樣轟然崩塌，他想逃離城市，逃離所有人恥笑的目光，他感覺，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看，他還是個海歸呢，設計出來的東西，一件都通不過審核……”

    就是那時，他的父親給他打來了電話，他逃似的離開了城市，窩在了老家，在這間狹窄的店鋪裏，做起他舊時的荒夢。

    “是，你們有設計師就夠了，大不了換個設計師就行，那你們想過那些被你們淘汰作品的設計師的想法嗎，這也是他們的心血，憑什麽，你們一句話就否定了。”長期獨處的人，總會有一些負麵情緒，李昂的負麵情緒，也在此刻爆發出來，他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怒吼著的，眼眶也是紅紅的，顯然這種情緒不知壓抑了多久。

    “李昂，每個人的作品，都值得被珍視，但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立場。設計師表達出的是他的理念，領導層考慮的是觀感和成本，現在的衣服都是批量生產，以你的性格，隻怕采納了你的稿子，某一點達不到你的要求，你都不會輕易罷手。這也是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圈子裏，走不出來也不願走出來的原因。”不得不說，方雪晴唬人還是一套一套的，她隻是婉轉的表達的自己的想法，至於這嚴肅的語氣，她也記不得是跟誰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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