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別走(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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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幾個商圈裏比較有名的商人,已經朝向南和方雪晴這邊聚攏過來了。

    他們都是早前在秦家的宴會上,和方雪晴打過招呼的。

    分別是梁記的梁董,計星塑業的蔡董,譚記五金的譚總。

    他們三個人自成一個小團體,商業方麵雖然沒有什麽合作,但是交情方麵,還是很不錯的。

    “方董事長,向總經理,別來無恙啊”三個人的聲音,凝聚在一起,音調還是很可觀的,成功吸引了他們身邊,一小群人的注目。

    “梁董、蔡董、譚總。”方雪晴在那次宴會上,就對這三個人印象比較深刻,所以當他們聚集在一起,裏麵與她腦子裏的人物形象重疊了起來,即使沒有秦六的提醒,她也能從善如流的應對道。

    “你們好。”向南對這些人不算熟悉,也跟在方雪晴的後麵混了個招呼,畢竟向天一直以來對外公關的都是陸少安,他很少出現在這些場合。

    “方董事長,咱們也算是認識了,你可得照顧照顧我家的生意啊。”開口的是梁記麵料的梁董,在s市服裝業出名的,隻有靳家和秦家,他見到能夠做主的,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客套的機會了。

    “向總,您也是,可得照顧照顧我和老譚的生意啊。”商場的目的,就是這麽直接,今天是靳家的場子,他們自然不會做喧賓奪主的事,隻能趁開始之前,趕緊拉拉交情。

    “有機會一定會的。”向南的臉上帶著千年不變的疏離,這就是他討厭參加宴會的原因,說不盡的買賣交情,喝下去的酒轉眼就必須變成現實中的合作了。

    “梁董,有機會,一定。”相較而言,方雪晴可比向南圓滑多了,他朝梁記麵料的梁董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香檳,隔空做了一個碰撞的姿勢,端起高腳杯的末端,細細的抿了一口。

    計星塑業的蔡董和譚記五金的譚總,也看出了向南的不悅,並沒有過多交談,而是保持著臉上討好的笑容,自顧自的喝起了酒。

    “到場的各位賓客~麻煩大家先安靜下來。”在宴會廳的前方,有一個高台,不似方雪晴腳下所踩踏的大理石,而是已經鋪上了紅毯,在高台上,靳家的草包三爺靳浩,正在舉著話筒,朝眾人說著話。

    他今天穿著一身格紋的西裝,在靳家四兄妹中,他的個子與靳瑤一般高,大概隻有一米七出頭的樣子,所以顯得整個人有些短,在配上格紋的圖案,以及脖子上係著的蝴蝶結領帶,不知怎的,方雪晴想起了大院裏那隻被精心飼養的鬥牛犬,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怎麽了?”向南有些不明所以,方雪晴就在他的身邊,看到她莫名的失態,他便忍不住側過來頭來,輕聲的詢問道。

    “沒,沒什麽?”耳邊的氣息,帶著獨屬於向南的好聞的味道,充斥了方雪晴的感官,她的耳朵邊,“唰~”一下就紅了,但還是保持著內心的平靜,身體並沒有任何的躲閃,頗為自然的回答道。

    “嗯。”耳邊傳來向南的一聲輕應,他並沒有太關注方雪晴的動向,而是將頭又轉了回去,繼續看向台上人的發言。

    “今天晚上的壽宴,即將開始,宴會全程,都由我的二哥靳林主持,我和大哥靳宇,負責陪大家喝酒。”靳浩這人說話帶著莽夫的口吻,他的其他本事不強,喝酒還是在行的,所以這麽一句話,也是把在座的人給逗笑了。

    “靳家三爺,今兒咱們要是把你喝倒了可怎麽辦?”人群中傳來了一道具有辨識度的聲音,壓過了其他人的哄笑,朝台上的靳浩調侃道。

    “那我喝倒之前,絕對先把你給喝趴下了。”人比較多,靳浩第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誰在說話,隻能憑借自己一貫的莽氣,朝那人說道。

    “那大家夥可都聽見了,咱們今天其他事都不用幹了,待會兒,隻找靳三爺喝。”那人又在人群中回了一句,反響也是特別的熱烈,眾人紛紛拍手叫好,隻怕待會兒要苦了台上的靳浩了。

    “老三,你先下去吧。”靳林從靳浩的手上,奪過了話筒,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不好訓斥,想喝酒,到下麵說去,今天是老爺子的壽宴,可不是酒吧,讓他們在這裏拚酒的。

    “好咧,二哥。”靳浩沒有聽出靳林聲音中的不悅,反倒是很開心,臉上還帶著一副憧憬的模樣,朝剛剛說話的那個方向走去。

    “尊敬的各位嘉賓。很榮幸,很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家父七十歲的壽辰。”靳林在靳家四兄妹中,不是最穩妥的,但是是最會說話的,人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靳家四兄妹的性格,也是沒有相同的。

    高台的下方,響起了掌聲,大多數人的手中還端著酒杯,所以都是拍了拍手腕,象征性的意思一下。

    “雲霞輝映千年鶴珍稀蟠桃共瑞華。春秋迭易,歲月輪回,當時光邁著輕盈的腳步向我們款款走來的時候,我們歡聚在這裏,為我靳家的老爺子——我們尊敬的靳驥先生共祝七十大壽。在這裏,我首先代表所有晚輩、所有賓客向家父送上最真誠、最溫馨的祝福,祝家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健康如意,福樂綿綿,笑口常開,益壽延年!”

    人群中,爆發中更加熱烈的掌聲,靳家的老爺子,終於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拄著拐杖,從宴會廳的側廳中,緩緩走上了高台。

    這段台詞明顯是提前準備好了的,方雪晴有些佩服,靳林也有四十出頭了,居然能一口氣把這段話說完,中途還不帶一個錯字的。

    “謝謝,謝謝在場的各位,蒞臨我靳某人的壽宴。”老爺子也有有些激動,臉上飄著大麵積的紅暈,但他中氣十足,全程也不需要有人攙扶,看得出來,身子骨很是硬朗。

    “爸,要不要給你找個凳子坐。”靳林還是很有孝心的,老爺子也是最近才用上了拐杖,他擔心他站得太久會吃力,悄咪咪的站在靳老爺子的身後,朝他耳語道。

    “不用,我身子骨壯著呢。”靳老爺子賞給靳林一個眼神,顯然對於他的意見十分的不滿,他還沒老,除非到了要坐輪椅被人抬上來的時候,他不需要任何特殊對待。

    “爺爺,爺爺。”下麵有兩個小孩,在婦人的身旁,在呼喊著靳驥,孩子身邊的貴婦人,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老爺子看了看那頭,心裏的那點不快也煙消雲散了,是靳家老大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也是他唯二的兩個孫輩。

    “乖,爺爺過會兒就去陪你們。”老爺子嚴肅了半生,但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對兩個孫子孫女寶貝的狠,即使是這麽隆重的場所,他還是先走到台子的邊緣,側下了身,安撫了一下兩個小孩子的情緒。

    兩個小孩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見爺爺和他們說話了,心裏也是開心的,但媽媽一直在旁邊看著,隻能一邊捂住自己的嘴,一邊瞪大眼睛看著靳驥,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靳驥,沉浮了半個世紀,終究還是站著,和大家一起度過七十歲的生辰。”老人說道這話的時候,帶著一些不一樣的意味,半個世界的沉沉浮浮,也隻被他一句話輕飄飄的化解了,若不是看到老人佝僂的身姿,和臉上的皺紋,是無法體會老人的其中辛酸。

    “半生浮華,我孕育了四個子女,老大——靳宇,老二——靳林,老三——靳浩和我唯一一個女兒——靳瑤。”老人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眸便在人群中去尋找他們的身影,沒念起一個名字,他都會停頓一下,似是在從他們長大的麵孔上,來尋找兒時的印記。

    “到現在,我也收獲了我的兩個孫子,孫女。”靳驥說起這話的時候,是帶著驕傲的,兒女雙全,一直都是老一輩的夢想,就目前為止,他的子孫都是兒女雙全,在他有限的人生中,湊成了“好”。

    “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剩下的老二,老三,老幺。”靳老爺子結婚也不算晚,但除了老大,剩下的三個都三四十歲了,還沒有個著落,他到底是放心不下的。

    “小林和小浩,我就不管了,畢竟他們都從小小孩童,成長為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前幾年的時候,靳林和靳浩都是不願意回家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就是死活不結婚,老頭子也聽聞過他們有女朋友,也放棄了什麽名當戶對的要求,可這兩人呢,偏偏就是不當一回事。

    靳林和靳浩,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聽到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何,鼻子也是一酸。

    “唯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唯一的女兒——靳瑤。”靳瑤已經換完了衣裳,老老實實的立在台子邊側,聽到老爺子這麽一說,突然就有些想哭了。

    “所以,在場的各位,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一定要跟我介紹介紹。”老爺子也算借著這個場所,來表達了自己的心聲。緊接著,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在看到秦數的時候,亮了亮,但在他的身邊找尋了許久,終究還是黯淡了下來。

    “在這個場合,我最想念的,是我一直以來的老夥計——秦正。不過看樣子,他並沒有過來。”靳老爺子的語氣難掩失望,他們兩個老家夥,可是很久沒有見過麵了,他已經七十歲了,往後見麵的機會,更是不多了。

    “爸,秦老爺子沒有過來,今天出席您壽宴的,是他的侄子,秦氏的總監——秦數,和他的外孫女,新任的秦氏的董事長——方雪晴。”靳林見老爺子的語氣有些低落,立馬上前提點道,他的父親和秦家老爺子,兩人是死對頭,平日裏有什麽活動,都是能不參加都不參加,但真正在宴會上,見不到對方,又是十分的失望。

    “噢~秦數我是見過的,秦家這個小女娃,我倒沒有見過,快讓她過來,讓我瞧瞧。”老爺子的興致又被提了起來,以往他調笑秦數的由頭,就是沒有兒子,倒不是何時冒出了個外孫女。

    “秦氏的方董,麻煩您過來一趟,老爺子想見見您。”靳林當即拿起手中的話筒,朝台下說了一句,他是體諒老爺子的心情了,但卻忘記了,這樣的一種行為,對方雪晴來說,是一種輕視。

    所有人將目光,匯聚到了方雪晴的身上,但卻沒有發現她的臉上有一絲的不悅,甚至惱怒。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她提起自己的裙擺,一步一步,朝那個最亮的地方走了過去。最終在紅毯的邊緣落定。

    方雪晴並沒有上台,從所有人的角度看去,在靳老爺子和靳林身前,有一個低他們一頭的女孩子。

    但方雪晴並沒有因為這種視覺上的低,而在氣度上,矮他們半分。

    同樣都是s市商圈的頂端人物,在這個場合,靳老爺子身上有自己的氣場,靳林因為個子的緣故,有他的高氣壓,所以在兩人籠罩下,方雪晴這個穿著晚禮服的女孩,無疑是單薄且瘦弱的。

    可即便如此,人們還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雪晴的身上。

    不驕不躁,隨性淡然,在燈光的照耀下,所有的人都很亮眼,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的奪目。

    如果說,穿著黑色的晚禮服的她,融入人群,是暗夜中的精靈,那現在的她,就像在星光下綻放的曇花,讓人挪不開視線。

    “靳老爺子,我是方雪晴,也替未到場的你口中的老夥計,替他像您恭賀一句,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日。”

    方雪晴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朝靳驥說著話。她所說的話語也是拿捏的恰好,既不阿臾,也不造作,表現出了最質樸的問候。

    “你這孩子,可不要這麽客套,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靳老爺子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麽開心,隻淡淡的說著客套話。

    先前這個宴會廳所渲染的氣氛,此刻被打破了,儼然變成了祝壽的舞台。

    “靳老爺子,雖然我叔叔沒能過來,但還是讓我們將他的禮物帶過來了。”秦數腆著自己的厚臉皮,湊了過來,朝靳老爺子套起了近乎。

    “秦數,你能不能有點規矩,我爸現在正跟秦老爺子的外孫女說話呢,你湊什麽熱鬧?”靳瑤一有機會就得懟秦數幾句,滿意的看到秦數臉上的笑容變僵硬了。

    “靳老爺子,我這也是準備了上好的百年人參,作為賀禮。”

    “老爺子,我給你送來的可是長春居士圖。”

    “那可比不上我的,我送的可是東海之水孕育的南山之鬆。”

    一行人,借著這個空隙,爭相恐後的朝老爺子說出了自己的壽禮,在這方麵,他們在不遺餘力的比較,並不是物品本身的價值,而是想在老爺子麵前顯示,自己用了多少心。

    “小林,讓人把秦老爺子的禮物,送上來。”對於這些東西,靳驥根本不缺,隻對秦正所準備的禮物上心,朝靳林吩咐道。

    “爸,我立刻讓人抬過來。”靳林的臉色有些古怪,所有的壽禮都是放在側廳的,大多都是小物件,隻有秦家送過來的東西很大,並且看不出是什麽,所以這會兒靳老爺子提出要看禮物,他的神情才如此的怪異。

    眾人也對秦老爺子的賀禮比較好奇,都不再爭執,安安靜靜的退到一邊,想看秦老爺子會送上什麽大禮。

    一個全密閉式的木箱,被兩個大漢,吃力的抬了上來。

    木箱的高度,比起成人,要矮上一些,但兩個壯漢,抬的都特別吃力,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麵堆上了石頭。

    有人準備了一頭可以撬開鐵釘的榔頭,送到了靳林身邊,等壯漢放下之後,靳林拿起榔頭,就準備卸下幾顆封死的鐵釘。

    許是沒有做過這種活計,一連撬了一顆釘子好幾次,都沒能撬開。

    “還是我來吧。”靳驥搖了搖頭,從靳林的手中接過了榔頭,一頭對準釘子的尾部,另一頭抵著木箱的邊緣。手腕施了個巧勁,輕鬆的將幾顆釘子給取了下來。

    終於,取完封口麵的最後一顆釘子,裏麵的物件,終於浮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寂靜,滿堂的寂靜無聲。

    木盒內擺放的,竟然是一座西洋鍾。

    做工是上成的,帶些些許陳舊的味道,整個做工精細的鍾表,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單看這成色,應該是80世紀的物件,那時候的西洋鍾可是價格不菲,所以放在現在,也是一件很名貴的古董。

    可這個鍾表,明顯是不能再使用了的,它的鍾擺已經停止了運動,時間定格在了4點十五分。

    送鍾、送終,什麽禮物都可以送,但這鍾表,恰恰是不能送的,因為其所代表的含義,是不詳的。

    這下不僅靳家人不說話,就連方雪晴和秦數,都當場嚇了一跳。

    “秦家,真的是欺人太甚,今天是什麽場所,所有人都知道,送了個西洋鍾過來,擺明了是過來‘送終’的意思啊。”靳浩“莽夫”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自顧自的說了不吉利的話。

    靳老爺子聽到,臉色都漲紅的變成了豬肝色,當場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靳老爺子,不是這樣的,一定是送禮的人搞錯了……”秦數可不想當場與靳家的人撕破臉皮,隻能盡力照著借口,可木箱外側,秦正在紅紙上親自書寫的“賀禮”兩字,他不會認錯,靳家的管事,也用白紙張貼了贈與人,貼在了木箱外側。

    “方雪晴,秦數,不管秦老爺子是什麽意思,但這場宴會,現在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立刻帶著送來的禮物,給我滾出‘福壽廳’。”這話可就難聽的多了,原本一副欲哭表情的靳瑤,脾氣也是一下子就冒了上來,這都是什麽人呢,有生辰的時候,就皺著人死的嗎?

    “靳瑤,瑤瑤,一定是哪裏搞錯了。”秦數自知理虧,也是詞窮,平日裏高昂的嘴臉一下子低落到塵埃裏去,一個接一個不要臉的稱呼,將自己往靳瑤身上套近乎。

    “你惡不惡心,誰允許你這麽叫我的名字。”靳瑤生氣了,發起火來,就像一隻母老虎,模樣和說話的語氣,都特別的凶悍。

    先前有方雪晴“失手”之仇,這次又有秦家“送終”之恨,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靳宇和靳浩的臉色也特別的不好看。

    “兩位,還是聽從家妹的意見,從這裏走吧,靳家不歡迎你們,靳氏,也不歡迎你們。”這麽多年,所有人都知道靳、秦兩家,是明爭暗鬥,因為祖上訂下的規矩,也都是相安無事,這還是第一次,在公眾場合,公開對立,而且這話,是從現在靳氏的董事長,靳宇口中說出來的。

    “靳二爺,這,絕對是弄錯了。”靳家四兄妹中,目前隻剩靳林還沒說話,靳老爺子氣的不請,渾身一直在顫抖著,靳林正扶著他,替他拍了拍背,好讓他順口氣。

    他自然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原本緊抿著唇,此時輕輕的掀開了,毫不留情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靳家二爺是出了名的有談吐,會做人,連他都這麽生氣的情況,在場的人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紛紛停止了議論的聲音,將目光又聚集到了方雪晴和秦數身上。

    “走。”並不想多言,秦老爺子什麽意思,方雪晴也懶得揣測,一連被三四個人請出去,她原本還想解釋一番,現在懶得廢這個口舌,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反正秦氏與靳氏從來都是交惡的,租賃工廠流水線一事,跟靳家人也脫不了幹係,即使她還沒找她們算賬,但早晚都有撕破臉皮的這一天。

    在撕破臉皮之前,能氣上他們一番,也是值了,起碼比起商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成果快的多。

    方雪晴剛剛轉身,裙擺也隨之舞動了起來。

    秦氏的人離場,那麽注定這場無聲的硝煙,要燃了起來,所有的人都緊盯著這個背影,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與靳氏的決裂,注定,這s市的商圈,將不再維護表麵的平靜,要變得喧囂起來了嗎。

    “別走。”一個有力的手腕,挽住了方雪晴的胳膊,生生將她從離開的軌跡中,給拽了回來,方雪晴驚訝的回頭,是向南。

    “向總,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想一同被請出去。”原本就暴怒的靳浩,在方雪晴選擇離開之後,臉色變得好了一些,可卻被向南留住,他的暴脾氣,又翻湧了上來。

    “各位,我相信,秦老爺子不會給我們開這麽大的玩笑。”向南的臉色,並沒有因為靳浩的指責,而變得尷尬,而是從善如流的,朝眾人說道。

    “既然向總說不是那個意思,那秦老爺子,難不成想表達什麽好的寓意?”靳浩心中也是不爽快,但多少還是顧忌到了向南,因為至今還沒人清楚他的身份背影,所以不能輕易的得罪。

    “難道,在座的各位,都沒有看出,這份禮物,有什麽不對嗎?”向南臉上,滿是疑惑的表情,朝眾人的臉上看去。

    所有的賓客,都是摸不著頭腦,“送終”一事,無論你怎麽圓,都不可能抵過眾人心中那個不好的寓意,至於這份禮物,有什麽不同?除了與眾不同外,還真沒看出有什麽不同。

    “向總,你不用替秦家開脫,弄不好,自己也是惹火燒身。”靳林終於有空,抬頭看了眾人一眼,見向南還在賣弄玄虛,內心十分不悅,陰鶩的雙眼一直緊緊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算是很明顯的警告了,現在讓秦家的人走,所有的事都好解決,但執意將人留,便是與他們靳家為敵了。

    方雪晴想要掙脫向南的桎梏,才發現這小子的力氣很大,她又不能大幅度的掙脫,隻好任由他將手腕握住。

    “不知,能夠借榔頭一用。”向南終於鬆開了方雪晴的手腕,向靳林借起了榔頭,方雪晴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停下了想要離開的腳步,將目光,轉向了向南的身上。

    “向先生,請便。”榔頭在用完的時候,就被靳老爺子擱在了木箱上頭,畢竟是靳家的東西,他還是得先詢問一下。

    向南不再多言,拿起榔頭,手腳麻利的將木箱外圍的釘子,都卸了個幹淨,沒有了木板的掩蓋,一座精美的西洋鍾,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向先生,別以為你是向天的老總,就能指鹿為馬了,在場的人都沒瞎,左看右看,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座西洋鍾。”靳瑤也是好奇,打量了好久,她是一點一點看見這個西洋鍾展露在眾人眼中的,所以她現在也是將一通火氣,通通發泄到了向南身上。

    “你說話能不能尊重點,向南是我們向天的老總,你居然這麽說話。”陸少安也是到場了,原本隻想置身事外看個鬧劇,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邊還有女伴——周寶珠,大好的時光,都被他用來調情了,哪有時間去交際。

    可是當向南站出來的時候,他可不能坐視不管,從他認識向南開始,就沒人敢對他這麽不客氣,一個年過三十還沒能嫁的出去的老女人,憑什麽對向南頤指氣使的。

    “少安,消消氣。”陸少安的身邊,挽著他的,是他的女伴,周寶珠,在s市的商圈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即使靳瑤心中瞧不起陸少安,但見到周寶珠在他的身邊,又是挽著,又是撫背的,她也不敢小覷。

    “一個靠女人的小白臉,有什麽資格在這指手畫腳的。”靳瑤這話,說的就有點酸酸的味道,周寶珠臭名昭著,居然還有這麽出色的男人,她,靳瑤,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家世相貌,哪點都不差,憑什麽沒人看得上她。

    “你在胡說什麽?”陸少安被人稱過精英,稱過風流,可還從沒有人敢把“小白臉”這三個字用在他的身上,所以他也是成功的被這個老女人給氣到了。

    “靳小姐,請你別侮辱少安,好嗎?我周寶珠和寶來公司,可都是站在少安後來的,還容不得你這麽輕視。”周寶珠說起話來,細聲細語的,看上去就是一個很好欺負的弱女子,但她說起話來,口氣可是不小,她想站在的後麵,她跟自家老爹說一句話完全可以。這靳瑤,當真不把這幾家公司放在眼裏?秦氏、向天、寶來三家公司放在一起,絕對能夠碾死靳氏。

    “小妹,閉嘴。”靳宇及時出聲阻止,周寶珠看上去好說話,可撒起潑來,連他都頭疼不已,偏偏她有個女兒奴的老子,做事更是不顧目的,他可不想在這種場合,因為兩個女人的拌嘴,而給靳氏惹上一堆麻煩。

    “大哥~”靳瑤有些不滿意的嘟起了嘴,看到靳宇的警告眼神,隻能在原地憤恨的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的跺了幾下地麵,便不再為難起陸少安。

    “叩叩~叩叩叩~”向南並沒有關注那頭的舉動,而是專心的用榔頭另一端的錘子麵,輕輕的敲擊著鍾表的表麵。

    一下、兩下……數十下。

    幾乎在靠近的人的腦海中,都回蕩著這個旋律的時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在原地點了點頭。

    方雪晴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她也從向南的動作中,發現了這份禮物的不同,難怪之前人人都說小心向天,看來並不是沒有道理,向南這種細微入致的觀察力,方雪晴是自愧不如。

    似是心有靈犀一般,兩人對視了一眼,向南就將手中的榔頭,朝方雪晴遞了過來。

    方雪晴接了過來,朝向南點了點頭,然後來到西洋鍾的背後,用力的將榔頭砸了上去。

    因為西洋鍾的表麵,比較堅固,所以方雪晴一榔頭下去,隻是將後壁砸出了個洞,這些賓客,並沒能看出什麽名堂,繼續看向她的動作。

    一下、兩下、三下……

    七下、八下、九下……

    足足砸了十幾下,這座鍾表被方雪晴砸的近乎稀巴爛,最終隨著表麵的那條率先落地,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宴會廳顯得特別的分明,連原本一直氣的不說話的靳老爺子,也將視線,轉來了這頭。

    西洋鍾的鍾身內,安放著一個看上去樸素的盒子,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可是原本氣著的靳老爺子,卻是用力的篤了一下拐杖,說道:“快,快把東西給我拿過來。”

    靳林也被嚇了一跳,當即不敢怠慢,踩著高台下麵的玻璃渣,將那個盒子,雙手捧好,遞到了靳老爺子的麵前。

    老爺子一下子將手中的拐杖扔到一邊,一手將那個盒子愛惜的抱在懷裏,一手輕輕的撫摸著,一下子,竟有淚水,在他的眼中打轉。

    “爸,你怎麽了,可別嚇我啊。”女兒是最細心的沒錯,靳驥的異樣,第一時間被台下的靳瑤發現了,在她的記憶中,她根本沒有見過父親哭,所以心下也是慌了神,趕忙朝靳驥詢問道。

    靳驥被沒有回複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個盒子,在它平庸的木料上,來回的撫摸了幾遍,才緩緩的將其打開了。

    一陣悅耳、古典的鈴聲,傳到了眾人的耳中,這是個音樂盒,這是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時間的想法。

    沒錯,這就是個古樸的音樂盒,打開之後,靳老爺子用顫抖的雙手,將裏麵的一隻水晶雕琢的雙人天鵝,放進了正在旋轉的地方。

    “叮叮叮~鈴~咚……”動聽的音調,從這個盒子中傳來,掩蓋了原本的喧囂,老爺子看著旋轉著的天鵝,才哽著聲音說道:“這是,你們母親的遺物。”

    母親?這個詞對於靳家四兄妹,是一個很陌生的詞匯,隻有靳宇和靳林的記憶中,才浮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即使記得,都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家裏更是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這份記憶早已被他們所遺忘。

    直到這個聲音在耳邊回響,這隻在燈光下熠熠發光的小天鵝,才勾起了他們的記憶。

    一個在紗賬前,不停的搖著撥浪鼓的聲音,浮現在他們的眼前。

    “當年,靳家最窮困潦倒的時候,我的父親,將我們現在所住的老宅,抵押給了秦氏,以此籌得了資金,能夠東山再起。”老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記憶又飄回到那個時候。

    那是他最貧困潦倒的時候,也正因為有那個時候的失意,才有了現如今的得意。

    “這個木盒,是我送給你們母親的定情之物,當時的我們窮困潦倒,所以除了衣服,並沒有多帶一件東西出去。”

    “等那兩年,生意有了起色之後,老宅也被我順利的贖回來了,可這件東西,卻一直沒有在宅子裏找到。”

    靳老爺子說道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惋惜,這是他的妻子,最心愛之物,不從老宅帶走,就是為了能夠妥善的保管好它,誰成想,整個東西都弄丟了。

    “爸,後來一直沒有找回來嗎?”靳林似是感同身受般,朝靳驥詢問道,他能感覺到那種找不到的焦急感。

    “找,當然找到了,就在當初祝我們度過難關的秦家手中。”靳驥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回憶起了那個場景。

    “當時秦家的老老爺還在,他沒要我們靳家一份利息,隻說孫女特別喜愛這樣東西,望能割愛,送給秦家的小姐做玩具。”聽到這裏,靳林的掌心也是緊握了起來,內心狠狠的一揪。

    確實,這樣東西算不上貴重,連秦家的老老爺都提出了這個要求,換作是他,也解決不了。

    昔日愛人之間的定情之物,被送給別人當作玩具,多多少少,內心都是酸楚的。

    “我當時是不同意的,就算將老宅再送給他們,也不能送這一樣。”看的出來,靳驥還是個感情中人,對發妻的感情很深。

    “可你們的母親,當場就阻止了我,說是願意將物品,送給秦家小姐。”靳驥老爺子的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這可能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作為一個男人,居然沒能替自己的女人留住一個定情之物。

    “可是秦老爺子,將這件東西,藏在西洋鍾之中,送了過來,也太不厚道了吧。”故事是挺感人,但秦正的這個做法,卻是不能得到靳家四兄妹的認可,靳浩第一個發聲,他還是覺得秦老爺子沒安好心、

    “他呀,還是太了解我了。”說起秦正,靳驥當場搖了搖頭。

    “要是我生氣,砸了這東西,能夠得到這個音樂盒,算是又驚又喜!”靳老爺子說著,停頓了下來。

    “那要是像剛才一樣,退回去了呢?”靳瑤朝靳老爺子問道。

    “這西洋鍾,是秦老兒的心愛之物,要是我退回去了,他既得回了自己的心愛之物,也成功讓我與當年遺憾之物,失之交臂。”

    追根究底,還是秦老爺子和他耍了個心眼,以各自心愛之物為賭注,造成了這場鬧劇。

    “方董,抱歉,不知是兩位老爺子的博弈。”靳林是第一個看清局勢的,他剛剛那句話說的太重,已經在秦家人的心底,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靳林,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我並不原諒!”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方雪晴可不是什麽情緒垃圾桶,心情好的時候,召之即來,心情不好,揮之即去,真當她方雪晴是軟柿子不成。

    靳林的臉色並不好看,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靳老爺子,靳家的少爺小姐,既然‘壽禮’之迷已經解開,向南就先告辭了。”這種場合,就是應該少參加,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向南不想多呆,便說出了告別語。

    “向總……”靳浩欲言又止,今天這出鬧劇,確實不算好看。

    向南又站回了方雪晴的身邊,朝她的耳側說道:“別走,等我一起……”說完他拉起了方雪晴的手,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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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撒糖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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