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障目不見山4

    然而無論九歌再如何崩潰，事實就是事實，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他前方的十來個孩子很快就被檢查了一遍，其中有兩個人男孩被選了出來站在他們身側，落選的家庭們則是有悲有喜，無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很快就輪到了九歌。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驗證資質的方法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他根本不願意上前，但是幼小的身體哪裏能比得上身邊孔武有力的奶娘。他的僵硬被看作了緊張，奶娘一邊鼓勵著他一邊將他硬是拉倒了台前，九歌想要反抗，卻發現莫說是那三個連修真之途都沒踏入的廢人，便是連身邊身為普通人的奶娘都反抗不了。

    這一刻，九歌深深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喊著他人是廢物，但是此時此刻孱弱無力的自己，又何嚐不是他人眼中的廢物？

    九歌從出生起就擁有魔君的實力，對他而言，力量是最無關緊樣的東西。因為無論是他強的足以媲美兄長禮魂，又或者說弱的仿佛魔界最無力的飛蟲，他身為兩任魔皇親人的高貴身份都注定了無人敢招惹他，無人能傷害他。

    但是現在的他無依無靠，是這人界最下等的存在。

    原來在沒有父母的庇佑，沒有兄長的保護後，沒有力量竟然是如此深重的罪過。

    他頗感屈辱的被對方的借來的外部靈氣衝進了體內四個重要的靈穴，那粗魯的方式讓本就經脈細弱的九歌痛的咬緊了牙關。麵對奶娘期待的眼神，為首的“仙人”露出一個不屑的眼神，嗤笑道：“廢物，下一個。”

    奶娘是否感覺到屈辱呢？又或者說當鄙視者是“神仙”的時候，奶娘會覺得理所當然呢？九歌不知道，他身體內的神魂因外界的刺激而微微震顫，強勢的將那些汙濁的靈氣排查體外，他的頭腦因為靈力的運轉而微微發熱，似乎連思維也變得遲鈍起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嗎。

    他當做自己有無力量都無甚所謂，他依舊可以做那個踏遍四方的瀟灑魔君。然而事實上，當失去了庇護者之後，沒有力量的自己渺小又脆弱，恐怕離開屈家後不需要多久，他就會品嚐到弱者的悲哀。

    但是自己應該怎麽做呢？從來不知修煉為何物的自己……在此時此刻能做什麽呢？

    混混沌沌，混混沌沌，他的腦袋想要思考些什麽，卻又僵硬的不知如何運轉。

    奶娘連聲安慰著似乎因為失敗而失魂落魄的九歌，君之雲也焦急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半攬住九歌的肩膀安慰道：“九歌？不傷心不傷心，你不是已經達成願望見到了修者嗎，現在已經實現了，這是好事，所以不要傷心……我下午帶你去郊外釣魚好嗎？”

    九歌回過神來，一邊覺得自己今日當真是丟了個大臉，一邊又對君之雲的關懷感動又好笑：“你今日的話還真是多。”

    君之雲一愣，竟是不知該如何對答，反應慢了半拍才道：“你……高興就好。”

    九歌長出了口氣：“回家吧。”

    回去以後，還有好多事情需要想。

    君之雲點了點頭，他自然是不會有意見的。三個人正準備擠出人群回去，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道：“等等。”

    九歌聽到了裝作沒聽到，君之雲是沒想到對方會叫住他們，但奶娘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與那為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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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歌：“……”

    他不情不願的轉過了身，卻發現對方的目光雖然向著他，卻並不在他的身上——那個人在看的，是他身後的君之雲。

    九歌微微皺眉。

    那“仙人”道：“小子，你過來。”

    君之雲沒有動。

    那人不悅道：“我叫你過來！”

    整個廣場一時間鴉雀無聲，圍觀的眾人恨不能將呼吸也停住。九歌麵色微沉，本以為像這三個無用之人定然感覺不到君之雲身上那濃厚的水靈之氣，但看樣子，恐怕這氣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醒目。

    九歌上前一步，脆生生道：“神、神仙叔叔，您要收我為徒嗎？謝謝神仙叔叔！”

    那“仙人”冷哼了一聲，麵色總算稍霽。他冷冷道：“你身後那小子，過來。”

    懸浮在他身邊的幽藍長劍顫動了起來，在周圍百姓的驚呼聲中漂浮過去，圍繞著君之雲轉了起來。

    九歌正要說什麽，君之雲卻伸出手阻止了他。他朝著九歌搖了搖頭，走向前方恭敬道：“請問仙人您有何吩咐。”

    “小子根骨不錯。”那人盯著圍繞在君之雲身邊的長劍，沉吟道：“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未免美玉蒙塵，便是破例一番也未嚐不可。還不報上名來。”

    君之雲沉默片刻，抬起頭道：“承蒙仙人錯愛，隻是小子已經師承別派，請恕小子無法背棄師門另投別派。”

    那“仙人”雙眼一厲，冷冷道：“這東南之角皆是我落雪門所管轄之處，不知道友師承何派？”

    明顯是不信的。

    君之雲顯然也知曉若不拿出點真憑實據來，此事恐怕難以善了。他猶豫片刻從脖頸中拿出一枚錦囊，九歌一眼辨認出那是君之雲一直帶在身上，便是洗澡時都不曾離身片刻的寶貝。他握緊錦囊道：“小子尚未完成師門試煉，所以無法自報師承，還請仙人見諒。但是小子有一師門信物，乃是師尊臨行前賜予小子方便感知小子安危的寶物，或許可以為小子證明一二。”

    九歌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奶娘雖然一直都不喜歡這處處都勝過自家寶貝少爺的雲少爺，但是在此時此刻，也不禁要為君之雲表現出來的氣度讚歎一聲。

    是了，若非知曉內情，誰能想象麵前這無論形貌氣質都足有十五歲上下的少年郎竟然還不到十二歲？

    君之雲所言有條有理，又拿出脖頸的錦囊為證，表情更是嚴肅認真。這讓原本心中不悅的“仙人”有些猶疑起來。他微微皺眉，冷冷道：“什麽信物，拿出來。”

    君之雲應了一聲，朝著場中三人更近了數步才停止，他輕輕拉開錦囊的一角，露出了其中寶物的真貌。

    因為背對著自己，距離有遠得很，所以九歌理所當然的不知道那錦囊裏究竟裝了什麽。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就在君之雲拉開袋子的那一瞬間，一股輕靈之氣撲麵而來，早已習慣了的下三界特有的渾濁靈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幹淨起來。然而還不待九歌仔細感受，君之雲就已經收好了錦囊，將那股輕靈之氣也重新遮蔽，悄然無息。

    但是三位“仙人”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沉默了許久，仿佛在無聲的交流著什麽。過了足有十幾息，為首那人才揮起袍袖，冷淡道：“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然如此，隻能說你與我落雪門無緣，離開吧。”

    君之雲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在沒有遇到什麽阻礙，甚至因為“仙人”們未曾離開，所以總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依舊空曠冷清。隻是奶娘的眼神變了，她走在最後放看著君之雲的背影，雖然依舊沒有吭聲，卻再也不見了以往的隨意。九歌依舊和他走在一起，待到徹底離開了南街，他伸手拍在君之雲的背上，忍不住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有師父。”

    九歌不變的態度讓君之雲鬆了一口氣，他抬手隔著衣服覆蓋在錦囊之上，低聲道：“我的師尊就是母親，這也是母親交給我的遺物。”

    九歌意外道：“原來伯母竟是修者嗎？隻是修者長壽……”

    “……”君之雲搖頭道：“母親是為了保護世人而死，她是我與父親的驕傲。”

    九歌歎道：“既然是驕傲，就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來。”

    君之雲一愣。

    “好了，笑一笑。現在想看到你一個笑容還真是難。”九歌笑道：“之前說帶我去釣魚，可還算數？”

    “……當然算數。”君之雲握住了九歌的手，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不過今天有點晚了，我們明日用過早飯之後一起去如何。”

    九歌欣然應是。

    二人回到家中，巧巧連同一大家子人都等在門口，遙遙看到君之雲和九歌手拉手回來的溫馨場景，他們一邊又是悲傷自家孩子與仙途無緣，一邊又是高興親人之間不用生離。

    作為真正一家之主的屈大姐發話道：“好了，都呆在門口做什麽，還不進去！今日有商旅帶來了北邊的特產，都是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我特意帶回來給家人們嚐嚐。”

    眾人應和著進了廳堂，君之雲和九歌走在最後麵。早在進家門之前，麵皮薄的君之雲就已經放開了對方的手，此時見眾人的注意力漸漸離開了他們，才開口問身邊的九歌：“你之前……生氣了？那些人弄疼了你了？”

    “也沒有，與其說是生別人的氣，不如說是生自己的。”九歌看著自己的手：“真是弱小啊……”

    這聲音太小，便是以君之雲的耳力也沒能聽清：“小九？”

    九歌搖了搖頭。

    頓了頓，君之雲終於忍不住道：“你……不問嗎？”

    九歌笑道：“不急。”他看著對方說：“我說過的，我總會有知道的一天，所以你不說，我就不會多問。”

    君之雲“……嗯。”

    君之雲握緊了胸前的衣襟。

    這樣美好的時光，還能持續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再過兩三章九歌就要上天橫了。等到上了天橫，老攻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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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寫到現在我才突然發現我給君之雲的設定竟然無比像是真·主角的待遇……嗯……

    九歌：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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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本月就要辭職，沒想到峰回路轉，真的是……xd

    但好處是至少短期內不會斷更了，之後有變動了再說。

    大家請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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