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兩個拓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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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顧靖梁與慕驚年在驛站庭院談話並未刻意忙著監察司其餘人,青蘿司實力僅在葉蕁之下的司徒渠在樓上冷冷觀望,他便是那日對慕驚年極盡嘲諷的監察司老人,對於這個武道天賦幾乎與恐怖的毛頭小子司徒渠其實並不厭惡,可要是讓這麽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爬到自個兒頭上拉屎撒尿的司徒渠決計忍不了,所以才有了那天近乎撕破臉的談話,一是看這小子能否知恥後勇不辜負提司大人的一片苦心,二是順勢而為,不曾想這小子每日除了練刀練戟,青蘿司事務一概不管,這讓司徒渠與其餘人愈發覺得慕驚年礙眼,總想著如何讓提司大人收回成命。

    慕驚年領著顧靖梁到廂房內坐定,慕驚年還特意為這位舉國皆知的九紅狀元泡了壺南方獨有的大紅袍,這種茶得名於南唐,盛行於如今大隋,其外形條索堅結,色澤綠褐鮮亮,滾燙衝泡呈透亮明黃色,品之唇齒留香,隱隱間有馥鬱幽野花香,且耐衝泡,足足可以衝泡六七次之多,那幾株為數不多的古茶樹被如今皇帝視為禁臠,專為皇家享用,慕驚年也是沾了武昌王殿下的光才有幸得三四小包,一直舍不得喝,今日倒是拿出一包來,與狀元郎一起享口福。

    慕驚年泡茶技藝嫻熟,茶具在手中自然翻飛,加上本就生得俊逸,可謂十分賞心悅目,饒是顧靖梁這等當年一等世家子也暗自點頭,殊不知慕驚年學會這些隻花了半天不到,連李崇光都嘖嘖稱奇。

    顧靖梁拿起陶瓷茶杯淺咂一口,頓時舌下生津,隻覺醇香異常,三兩息後竟隱隱有花香傳來,顧靖梁疑惑問道:“慕大人,這可是貢品大紅袍?”

    慕驚年嘿嘿一笑:“不愧是天下第一等讀書人,顧大叔好毒辣的眼力。這是王爺賞我的,顧大叔繼明都省之後再造九紅神跡,這大紅袍大紅袍,應景不是。”

    見慕驚年不再用生疏敬稱,顧靖梁也該換稱呼苦笑道:“多謝恩公,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顧某未中舉隻怕不會有白馬之禍,若不是白馬之禍可就嚐不到這當年被南唐後主稱作“一兩紅袍百兩金”的大紅袍了。”

    慕驚年被這詼諧話語逗笑,原來讀書人也不都是死板嚴苛的嘛,不由得對這位苦中作樂的狀元郎好感大增。

    顧靖梁猶豫良久,還是輕聲說道:“當日那些為恩公所救的舉子並未到訪,親自致謝,大致是因為恩公行蹤隱蔽,顧某也是因為武昌王殿下指點才尋到此處,恩公可別放在心上。”

    慕驚年擺擺手,不以為意,隻不過心中冷笑,這恐怕隻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自然是那些高門豪閥瞧不起區區自己荒野蠻子的卑賤身份,前些日子聽李崇光透露,可是有許多士子對於自己這棋侍詔的官職十分礙眼,對於當日他拚死擋住白馬之事倒是閉口不提,似乎引以為恥。

    慕驚年猛然想起,問道:“白馬案主使可曾緝拿?”

    顧靖梁臉色有些怪異,武昌王殿下可是說您如今掌管青蘿司,那位四品常侍左散騎可就在監察司大獄裏拷著,您這是…

    慕驚年問出口便覺不妥,似乎白馬案主犯一人,從犯七人便收押在監察司內,他忙於習武就把這茬給忘了,青蘿司眾人也覺得有告知他的必要,於是乎慕驚年這時便有些尷尬。

    顧靖梁了然一笑,輕聲道:“王爺讓我轉告您八個字,至於什麽意思王爺殿下讓恩公自行琢磨,這八個字乃是‘文火慢煨,性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相交’,話已帶到,顧某還要麵聖聆訓,這便告辭,日後再叨嘮恩公。”

    慕驚年連忙起身將其送至驛站門口,然後獨自返回廂房中,腦海中不斷咂摸這八個字,文火慢煨大概是提醒自己接管青蘿司急不得需徐徐圖之,可這性命相交慕驚年可就一頭霧水,青蘿司那些經驗功夫老辣到極點的刺客哪裏需要自己以命相救?

    …

    臨近傍晚,翹首以盼的臨淄城百姓坐不住都快罵娘的時候,遠處官道上才傳來馬蹄聲陣陣,令人振奮。

    酒館茶肆包子鋪街邊小攤坐滿臨淄城百姓,嘰嘰呱呱談天說地,哪怕是些無稽之談,扯犢子的不堪言論除了遭來哄笑,也少有鄙夷的目光。

    一個麵容粗鄙的漢子拿手肘捅捅身旁秀才模樣的文士問道:“周老二咱哥幾個屬你肚子裏墨水多,你給說道說道,這胡蠻子到底是個啥德行,真跟那評書說的三頭六臂青眼獠牙的?那他娘的還是人嗎。”

    周遭幾個農夫模樣的漢子也好奇地轉過頭,想聽聽。

    衣衫整齊卻洗得發白的文士白白眼說道:“淨扯淡,三頭六臂的那時三太子爺爺,北邊兒蠻子跟咱中原人長得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娘胎墜地倆胳膊頂一個腦袋的能差哪去?至於麵相倒是有些差異,胡蠻子有些金發碧眼身子魁梧的,知不知道前幾天被官府給剿滅的醉月樓?那裏邊兒的女子有些便是蠻子來的,可惜沒能進去瞅兩眼。”

    周邊漢子連同耳朵尖的百姓轟然大笑,粗鄙漢子唾沫飛濺:“周老二別看平時三棒子打不出個屁,心裏邊兒淨使壞,醉月樓那是你能去的地兒?”

    科舉落榜的周老二嘿嘿一笑,也不反駁,臉色平靜一口茶一捧瓜子兒磕得滿地都是,讀了許多聖賢書,最終還是說與山鬼聽?

    對麵茶肆上倒是坐著許多富家子弟高談闊論,其中一位身著黃衣麵容清秀與閨中密友竊竊私語:“聽說那位麵容雄奇,極善軍伍布陣的拓跋三公子也在使團當中,到時一定要好好看上兩眼。”“你也不知羞呀…”又是一陣細碎銀鈴笑聲,言語中對於這位不見其人的拓跋三公子崇敬非常,引來對桌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些許不滿,但也沒辯駁什麽。

    拓跋三公子名為拓跋鋒,出身與當今北胡王庭血緣最近的拓跋氏,從小便極好在軍營廝混,十二歲提刀殺人,十五歲執掌一千五百朵顏重騎,如今年方二十就已經是深受聖眷的軍中新秀,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位三公子對於中原詩詞歌舞也極有研究,最令中原男子可恨的是偏偏他生得雄偉俊美,曾與行遊萬裏的天樞院副院長有過交談,據說稱讚其天縱之才,一言既出傳至大隋,盡皆嘩然,所以才有了大隋不少女子思慕這位聲名在外的拓跋三公子,成為成京一樁奇聞。

    臨淄城外三裏,寬闊官道之上,一隊近五十人的使團浩浩蕩蕩而來,為首的正是那位聲名傳於兩國的拓跋鋒,果真如同傳言所說,生得極雄奇,寬背蜂腰身形修長,美姿容,腰間別一把蟒皮鞘彎刀,威武異常。

    使團中文武服飾涇渭分明,武人全身著黑鐵輕甲,頭戴紅羽盔帽,一律佩製式胡刀,刀把上係一條紅狐尾野性十足,刀不設鞘,閃爍寒光。文人服飾便貼近中原許多,一頂氈帽,官服花紋精美繁複,與大隋官服並無太多差異,隻是風格迥異,所繡飛禽並不相同。

    使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浩浩蕩蕩駛來,中央一頂金黃大帳,上有燙金紋猙獰雄獅圖案,周邊綴有金黃流蘇風鈴,華美至極,大帳中一位老人閉目養神,口中喃喃自語,聽不真切。

    拓跋鋒一騎當先,身邊有數位扈從跟隨,一位魁梧至極臉上有猙獰刀疤的將領笑道:“將軍,聽說您在大隋可有不少小娘子天天思慕,真給王庭長臉。”

    拓跋鋒皺眉回頭訓道:“這種話進了城絕不可妄言。”

    魁梧將領當即噤若寒蟬不敢再出一言以複,身邊扈從麵麵相覷,眼神中都換上了些許凝重,進城後,麵對的可就是無敵於天下的大隋。

    離臨淄城門還有百餘步時,大隋禮部官員紛紛上前迎接,為首的禮部侍郎劉正眯著眼看著這些遠道而來的蠻子,心中暗暗冷笑,這蠻子沐猴而冠真是學的有模有樣,隻不過臉上的笑容倒是溫和醇厚,無懈可擊。

    這時拓跋鋒做出一個令大隋官員都沒有意料到的舉動,他回頭一聲令下,騎馬者迅速下馬,牽馬而行,此舉無疑給足了大隋禮部官員麵子,劉正一愣,心中暗自稱道。

    臨淄城門旁的百姓轟然叫好,臨窗的千金小姐眼中更放異彩,拓跋鋒喜愛桃花,北胡風土不適種植可他偏偏花重金移植了整整一片桃園,據說每逢桃花綻放拓跋鋒必定在桃園中自斟自飲,風流無雙,被傳稱桃花郎,這讓中原女子更加傾慕於這位文武全才的北胡貴胄。

    拓跋鋒當先走近城門,對劉正作揖朗聲道:“有勞劉侍郎遠迎,家父時常稱讚劉侍郎狂草乃當世大家,字間有醉酒拔劍四顧狂風之意,字字劍氣縱橫,神往已久,今日得見,幸甚。”

    劉正哈哈大笑道:“雕蟲小技能得拓跋家主青睞,惶恐至極啊,拓跋公子請,我代聖上早已背下薄酒,為公子接風洗塵。”

    拓跋鋒卻直言客隨主便,堅持讓劉正先行,一來二去劉正扭捏不過,隻好二人並肩同行入城。

    剛一入城,酒館茶肆臨窗處便傳來陣陣嬌呼桃郎,更有甚者丟下貼身香囊手絹等物,砸到拓跋鋒身上時,他也不惱,反而露出醉人笑容,朗聲道:“姑娘香囊可比拓跋家中桃花更香,都說大隋女子鍾天下靈秀,拓跋往日不信,今日一見果然。”

    香囊主人正是那位身穿鵝黃羅裙的靈秀女子,此言一出這位女子羞喜之下幾欲昏厥,身旁女子皆羨慕至極,深恨為什麽自己砸得不那麽準。

    倒是那些男子撇撇嘴不以為意,對於身旁女子的花癡狀視而不見,不就是長得俊俏了些,配把彎刀裝什麽文武全才,前些日子赤手空拳擋白馬的慕棋侍那才叫令人信服,長得比這位什麽狗屁桃花郎俊逸更甚,不知不覺間大隋子民都開始悄悄拿兩位蠻子進行比較,隻不過相較於慕驚年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是這位拓跋三公子名聲更響,追捧的人更是茫茫多。

    就在此時,另一位姓拓跋的少年同樣衣著棋侍詔官服,跨馬佩刀,馬蹄嘀嗒緩緩從官道另一頭前行,他腰佩樸拙古刀,刀名挽雷;身著大內棋侍詔華美風流官服,寬袍大袖;他從駐馬亭驛站得知使團將近便換衣跨馬直來;他身後一幹不怎麽聽使喚的青蘿司刺客如同遊魚入江,融入到圍觀叫好的百姓中。

    他本名拓跋弘,今日來見識當年叛徒拓跋氏,他低下頭看看腰間挽雷,獰笑一聲,縱馬前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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