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王八與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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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司徒渠此時換上一身尋常服飾,一把淬毒短刀貼身而放,他看著慕驚年策馬直奔使團而去,不由得皺眉對身旁的葉蕁道:“大當家,這小子又搞什麽幺蛾子呢。”

    葉蕁清冷道:“膽敢這般稱呼司主,司徒渠你是忘了紅榜上刻的監察司訓了麽。”

    司徒渠打了個哆嗦不再妄言,可終究還是忍不了憤憤道:“司主他整日不管青蘿司事務隻知練刀耍戟,也不知道提司大人怎麽想的,會讓他頂替您。”

    葉蕁眉目一掃,平靜道:“對於一個武道天賦直追李扶搖的人來說,這些事務算什麽,至於提司大人的想法也是你能妄自揣測的?回去多操練五回。”

    司徒渠識趣地閉嘴,他是要再敢多嘴,可就要累死在監察司地底下的“墳場”中,一想到那些非人的折磨,司徒渠就頭大。

    李崇光在使團必經官道的酒樓之頂上靜靜地觀摩,當他看到拓跋鋒接住香囊言語間對於大隋的稱道時,李崇光忍不住皺眉,他娘的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啊,拓跋鋒越是表現的溫文儒雅謙卑謹慎,殊不知在大隋皇帝眼中便愈發礙眼,大隋深得民心,若是北胡這般低眉順眼取悅士子百姓,長久如此,若是胡人與朝廷眉來眼去,相處和睦融洽,邊關將士怎能不寒心?我等拚死保大隋邊境安寧,十數年狼煙未起,身後卻和胡人觥籌交錯把酒言歡,這如何能忍?甚至連原本緊缺的軍餉都會在朝廷廟堂上出現些許刺耳聲音,畢竟文臣求社稷安穩,不願輕啟事釁,可又怎知一旦放鬆戒備北胡人必定予以痛擊,這一支蠻族分支生性桀驁反複,勢若時溫順如羔羊,勢盛時殘忍似豺狼,僅在薊北道邊境上雙方斥候與小股遊騎相互掠殺每年就有一兩千大隋軍士埋骨黃沙大漠,隻不過北胡付出的代價更為沉重,大隋與北胡之間的廝殺你來我往從不間歇,哪怕現在北胡使團進入大隋,邊境上說不定雙方軍士正在刀戟想交,生死互換,政治永遠不可能脫離軍伍,否則如今處於弱勢的是大隋,派遣使團觀禮的便是大隋了。

    慕驚年此時單騎而去既是皇帝陛下的暗自默許,想試探北胡使團此行真正目的與底線,更大一方麵慕驚年對於這一支叛徒深惡痛絕,族中所記載這一支由當年祭司領頭的叛軍手上沾滿無數同胞鮮血,當年蠻族鼎盛時期遭遇詭異瘟疫,又一力麵對整個中原聯軍本就在生死存亡之際,正是這一支以同胞首級換取富貴的胡人成為壓死蠻族最後一根稻草,死在胡人手上的蠻族竟有四十餘萬之多,蠻族內外起火,無力再戰,這才不甘願地舉族遷入荒原,在極端荒野中苦苦支撐,苟延殘喘。

    慕驚年可以不理會中原人對於蠻族的唾罵,因為蠻族當年不論何種原因終究是讓中原處處狼煙,十年中原陸沉人人相食,子不如犬的慘劇遍地上演,慕驚年無法責怪先祖,這種事關整族存亡的戰爭他也無能為力去力挽狂瀾。

    但,慕驚年對於胡人的憎恨在從小大祭司對自己的教導中便深刻骨髓,這些賣主求榮對自己族人痛下殺手的敗類,慕驚年若是有機會,一個都不會放過,千年榮辱血債,唯有北胡沒有這個資格談論。

    街兩邊圍觀的百姓這才發現那日官道徒手擋白馬的慕棋侍居然也出現了,而且同樣是佩刀跨馬,而且同樣俊逸非凡,一襲棋侍詔官服更是襯托得飄然欲仙,青玉冠戴頂,挽雷在腰,身騎白馬,緩緩而行,正好擋住使團去路。

    街道兩側男子見身旁女子對拓跋鋒眼泛桃花,吃味之餘不願墮了風頭便大聲呼喊慕棋侍,街道兩旁的女子依依不舍轉過頭去,驚覺好一個俊逸非凡的公子,幾乎跟桃郎不相上下了。

    慕驚年對於身側叫好聲,好奇豔羨傾慕的眼光視而不見,不喜不悲不怒地輕輕拉住韁繩,白馬輕輕踏地打了個響鼻。

    劉正似乎有得到某種暗示,對於擋道的慕驚年眨眨眼睛後,偏過頭對同樣看向街那頭的拓跋鋒道:“拓跋公子代完顏雄主前來觀禮乃大隋之幸,素聞公子極好中原古學,對黑白博弈亦是極有見地,慕大人來自蠻族,現任宮廷棋侍詔一職,說起來與閣下算是淵源頗深,皆是年少有為的年輕俊傑,應當談得來。”

    拓跋鋒身側魁梧武將勃然大怒,握住彎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粗壯手臂青筋暴漲,當即對劉正怒目相視,自家主子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蠻族與胡人的恩怨被王庭諱莫如深,誰敢這般當麵提起?隻不過在魁梧武將握刀的瞬間,有不下八股氣機牢牢鎖定他,魁梧武將隻覺若是刀一出鞘,必定會被以雷霆之勢擊殺,當下氣機在體內翻湧沸騰,彎刀出鞘則死,不出鞘胸中意氣不得一吐為快,不上不下難受至極,魁梧武將在馬上如坐針氈,一張猙獰臉龐神色怪異。

    拓跋鋒神色不變,心中早已響起炸雷,一時間心神激蕩,當麵受辱反在其次,大隋居然找到早已隱居千年的蠻族,而且兩者之間似乎還存在某種神秘契約,這讓被北胡王庭之主被譽為“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胸中驚雷而麵如平湖。”的拓跋鋒心思急轉,這樁驚天秘聞大隋居然毫不掩飾,是故作疑兵還是胸有成竹,饒是拓跋鋒胸有丘壑也在一瞬間琢磨不定。

    拓跋鋒灑然一笑翻身上馬,策馬上前,來到慕驚年身側,用正統蠻族古語笑道:“我姓拓跋,拓跋鋒,祖輩先烈的選擇你我早已不能改變,先祖百戰浴血才有你我今日在此跨馬同言的機會,說來嘲諷,你我同宗同族之人居然在大隋見麵,想想當真是造化弄人。”

    一席話毫不掩飾當年血戰,言語間反倒透著股唏噓往事的自嘲,令人心生親近,若是旁人說不定交談甚歡,可惜他遇上了背負蠻族屈辱求和的慕驚年。

    慕驚年認真地看著身旁姿容雄偉的奇男子,同樣用蠻族古語道:“很巧,我也姓拓跋,拓跋弘,先輩當年能夠以一族戰天下,靠的並不是機變無雙,也不是能言善道的嘴皮子功夫,靠的是手中大戟與鐵弓,還有馳騁天下的戰馬。”

    拓跋鋒一愣,他倒是沒想到蠻族把賭注壓在這麽一個愣頭青身上,難道蠻族當真已經苟延殘喘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

    “當年往事早被雨打風吹去,假設當年祭司不棄帥保車,恐怕蠻族斷然不能延續至今,雖說我這麽說顯得相當無恥,可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史書不過是任人塗抹傳於後人看的勝利者家史,蠻族難道還放不下?疑惑是你認為蠻族能夠攀上大隋這顆大樹與北胡決一生死?嗬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點中原人在當年就做的很徹底,你蠻族就不怕賭上一切反倒落個兩手空空的下場?”

    字字誅心,句句入骨。

    臨街百姓隻瞧得兩人笑言笑語,如同許久未見的親兄弟,隻差沒有把酒言歡了,隻不過這嘰裏呱啦的說的是個啥,那百姓們可就當真是兩眼一抹黑,啥都聽不懂,可沒想到兩人交談可謂言辭如刀,做的是策反與殺人的今天勾當。

    慕驚年悍然拔刀,寒芒四射,拓跋鋒眯著眼不動如山,他深知慕驚年如果換一個地方絕對揮刀砍下,隻可惜在大隋,他與慕驚年皆是籠中雀,言行舉止得處處斟酌,他在賭,賭慕驚年不會動手,賭大隋皇帝對慕驚年的信任,其實真砍下又如何,我拓跋鋒一身一品巔峰的實力難道還能怕一個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魁梧武將嘴角溢出絲絲鮮血,看到慕驚年如此自不量力心中大喜,砍下去才好!

    葉蕁微微皺眉,司徒渠索性懶得去看這個除了天賦沒半點腦子的小子,眼不見心不煩。

    周遭百姓盡皆倒吸一口涼氣,咋的剛才不是還聊得挺好,這咋說拔刀就拔刀,慕棋侍也忒霸道了些吧,不過合咱胃口!那些個千金小姐倒是花容失色,直呼桃郎小心。

    慕驚年拔出挽雷,以刀把為軸,輕輕畫了個圓,刀鋒向下,盯著麵色平靜的拓跋鋒笑道:“嘴皮子功夫了得,他娘的比醉月樓花魁吹簫功夫還好上數籌,老子聽不慣你說的空泛道理,老子隻知道現在我敢拔刀你不敢,你們這一支過了千年都隻能是這幅德行,我在中原知道了句誇人的話,大概是誇你跟王八一樣能忍,刀指著你都能夠不動聲色,這樣的本事老子學不來,至於北胡與蠻族的恩怨,從來隻有刀刀見血才能解決,你要是沒有這個覺悟跟老子胡咧咧一大堆,那就滾回家玩你的桃花去。”

    這說完慕驚年收刀歸鞘,調轉馬頭離去。

    這一次說的是正統的中原官話,滿街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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