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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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話才說完,就被奚夷簡笑著拍了一下,“別亂說話,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家姑娘。”
玲瓏也不和他較真,笑盈盈的抬了下手,憑空招出兩個神情木然的侍從來,吩咐道,“帶客人去住處。”
那仆從皆是一身赭色衣衫,眼中沒有一絲神采,從頭到腳都是死氣沉沉,仿若行屍走肉。容和和還在滄海島的時候,曾聽說過一種邪術與此極為相似,便也不由多看了那仆從幾眼。
玲瓏卻對她的眼神並不在意,仍扯著奚夷簡說話。兩人已經許久不見了,奚夷簡也不是沒有事情要說,便對著另外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去歇一歇。
這一次,容和和沒有試圖去看玲瓏的眼神,目光更多地放在了那些仆從身上,待被帶到那間臨水的小屋時,不由分說地便扯過自己師兄,又再次向那仆從身上一瞥。
嵇和煦雖非滄海島出身,卻也是讀遍古書的,對那傳說中的邪術有些了解。兩人在屋中透過窗子看外麵曲水流觴一派安寧,心裏卻都不似最初那樣向往羨慕了。
“這地方,有些古怪。”最終是嵇和煦先開了口。
容和和的腦子裏瞬間閃過了那些古怪仆從的模樣,還有玲瓏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也跟著“嗯”了一聲,但想了好久卻不知自己最擔憂的到底是哪一件事,隻得強迫著自己隻想著眼前這一件,“我還在滄海島時,聽師父說起過這樣的法術,但它不該出現在這裏。”
這等奪人心魄的邪術,連六壬穀那樣奇詭狡詐之地都未曾涉獵,以清修養性聞名的生洲準提觀又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
再看那些學子和奚夷簡都是一副視而不見的
模樣,現還是早已見怪不怪。
“青蓮老君接任準提觀觀主多少年了?”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著實讓嵇和煦想了一會兒,半天才肯定地答道,“足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三百年前正是奚夷簡離開滄海島浪跡海內十洲的時候,他在那時認識了玲瓏這個人,所以容和和並不知情。但玲瓏卻因為奚夷簡對這個姑娘知之甚深,甚至懷揣著一份敵意……
“不對。”姑娘猛地拍了自己一下,製止的話脫口而出,讓自己盡快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不要再執著於青蓮老君這個人,而是更多地去想這準提觀的古怪。
而嵇和煦不明白姑娘家的心思,還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忙問道,“哪裏不對?”
容和和的神情難免有些窘迫,半天才搖了搖頭,複又說道,“若他是三百年前接任了觀主之位,這準提觀因何變得如此古怪,奚夷簡定是知情的。”
最好的朋友……她還記得玲瓏說出這話時,臉上自得的神情,雖然奚夷簡很快便接了那樣一句話。但事實上,也不算反駁……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遠比她想象得要親密,他們一起經曆過的事情,也一定超乎了她所想。
這三百年的時光裏,他浪跡天涯的人生裏有太多太多與她無關的事情了。
“你在想什麽?”嵇和煦到底是看出了她的心緒不定。
容和和也不是不知道有些話不適合再說,但眼前的人知曉她這三百年來所有的悲歡,她也沒什麽好隱瞞他的,想了想還是答道,“我在想,這天地間有趣的事情太多。”
從前雖覺得人人都該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卻沒有想過與別人的天地相比,如今真的走出自己那狹窄舒服的領地,才恍然驚覺這世間有太多新奇有趣不同尋常的事情。
從前是清心寡欲,對那些不該有的喜樂悲苦都不甚在意,可是自從奚夷簡出現之後,她那空蕩蕩白茫茫的天地裏便從此有了“私心”二字。
她有私心,私心甚重,甚至開始拿自己與別人的天地相較。
這本無可較之處,是她深陷執念,逃不出來罷了。
萬幸的是,她身邊親近的人並不會因此看輕了她,嵇和煦認真盯了她一會兒,既沒有像從前那樣苦口婆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地勸她,也沒有順著她的話講一些道理,反而在沉默之後說了一句,“也不過是因人而異,心中所重不同。”
他們各自又是誰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呢?
閉了閉眼,容和和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恪盡職守站在門外等候吩咐的仆從們,兩人說話時自然是設下了屏障的,防著外麵的人聽到。不過看他們的模樣,恐怕是站到他們麵前聽著這些話都無法有什麽反應。
未過片刻,忽有敲門聲傳來,卻並非奚夷簡,而是過來詢問他們是否想去寒棠亭觀魚的普延真人。
“本是想讓貴客好好歇息的,隻是剛好到了觀魚的最合適的時辰,兩位可想去看一看?”老人笑盈盈地站在門口,揮退了那神色木然的仆從,親自來招待他們二人。
若是換作一些初出茅廬的小輩,或許會有些困惑,不懂這“觀魚”二字的意思。但對於出身蓬丘與滄海島的嵇和煦、容和和而言,卻對這生洲準提觀獨有的奇景聞名已久。
所謂“觀魚”,與字麵之意並無不同,就隻是看池中之魚而已。但生洲準提觀的魚卻又與別處有些不同。
就在寒棠亭旁邊的那個池子裏,生活著一種奇魚,魚名為胐,胐魚以水草為食卻生性凶惡,若馴服不當激怒了它,便會生出利齒,不分敵我的咬食眼前之物。但若是馴服有方,這魚也算天性聰明,十年內可生出兩腿爬上陸地生活,百年內可化作走獸或飛鳥,千年之後進為人形,最高明的術士也辨不出真假,而且擁有著這世上最忠誠的一顆心,可以以自身血肉供養主人,使其修為增進,這也正是此魚與尋常魚精不同之處。
而在馴養此魚時,需要極高的修為和耐心,往往很少有人能成功。千百年前,準提觀的主人便以此為難題,將剛剛出生的小胐魚分了弟子們一人一條,看他們最終誰會成功。
“那時我們的修為尚且不足,有幾個馴養此魚不當的弟子險些喪了命,到最後竟隻有師兄一人成功了。”普延真人一麵引他們去寒棠亭,一麵指了指遠處的水池,“可惜當時馴養的那條胐魚未能修成人形時便為主人擋災而死了,今日無法得見。”
這倒是一件足以勾起人好奇心的事情,嵇和煦與容和和對視了一眼,都不知該不該開口去問,有些擔心這會牽扯到不可說的私事。但那普延真人卻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爽快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無事,“那並不是什麽秘密,準提觀上下也都有所耳聞,何況兩位也不能算是什麽外人了……”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才繼續道,“畢竟,那事是因奚夷簡而起。”
再一次在這種動輒牽扯生死的事情裏聽到奚夷簡的名字,兩人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習慣。嵇和煦連吸了幾口氣,才勉強自己平靜地問道,“敢問真人,奚夷簡與生洲準提觀到底是何關係?”
世人皆道奚夷簡與生洲八字不合,瞧不起彼此。但此次前來,生洲準提觀的人與奚夷簡卻很是熟悉,而那觀主青蓮老君更是奚夷簡最好的朋友之一。
若傳言不可信,那奚夷簡與生洲又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這個問題讓普延真人也沉默了一陣,慢慢抬起的目光落在容和和身上,又輕歎了一聲氣,這才答道,“三百年前,他自滄海島離開之後,其實是來了生洲。當時的準提觀觀主還惱他年輕氣盛時說過的那些話,無法平心靜氣地待他,但他實在是天賦出眾,我們這一輩的弟子,唯有師兄,也就是如今的青蓮老君可與其相較,師父他老人家本就是爭強好勝的性子,恨其張揚跋扈,卻又愛其才華…剛好,師兄的胐魚在那時養成了,師父便也動了要馴服一個絕世之才的念頭,偷偷瞞著海內十洲留下奚夷簡,悉心教導,慢慢地,竟比待親傳的弟子們還要好……可也就在那時,師兄的胐魚出了事。”
麵前的兩人都沉浸在對方所講的往事裏,沒有留意到這老人的眼底有一瞬間閃過了冰涼的恨意,隻覺得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實在是帶著幾分悲愴。
“師兄所養的那條胐魚太過忠誠,甚至有些不同尋常,以至於開始嫉恨師兄身邊的人,最恨的,便是奚夷簡。”
作者有話要說: 奚夷簡:我總感覺我的魅力值好像有點跑偏了……不太對勁呢?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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