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妮子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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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雨停了, 霍瀾庭一直將徐迦寧送到了東園的樓下,親眼看著她走進一樓客廳,這才轉身離去。

    十點來鍾了,天氣說冷就冷了起來, 客廳當中都帶著絲絲的涼氣。徐迦寧抱著雙臂, 快步上了樓,樓上安靜得隻聽得見她的高跟鞋聲, 紅玉還在客廳等著她, 見她回來了,趕緊迎了上來。

    “小姐, 可回來了, 冷了吧!”

    “沒事。”

    二人回了房間裏麵, 徐迦寧脫下風衣遞給了紅玉,牆上的時鍾顯示十點十分了。她解開手表放了桌上, 換了鞋去浴室洗手洗臉。

    紅玉將風衣掛了起來, 直跟了她的身後, 神情懨懨地。

    徐迦寧洗了臉, 拿過毛巾擦著臉, 從浴室裏麵走出來,就看見這小姑娘眼睛有點紅。伸手一點她的額頭, 站了她的麵前:“怎麽了?”

    紅玉抬眼看她,眼睛裏都是眼淚:“小姐, 你可是沒有看見, 娟姐被人從樓上拖出去了, 太可怕了。”

    娟姐已經在蘇家做事多年,她在東園來去自如,總在蘇謹言跟前,定是他這邊的人,誰敢動她,還是拖出去的。徐迦寧伸手抬起她的下頜,指腹在紅玉的眼下輕輕一抹,抹去了滾落的淚珠。

    “那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哭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哭什麽,我就是……”紅玉又落淚,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我就是害怕,一心伺候著人的,能有什麽錯處,為什麽要那麽對她?”

    徐迦寧好笑地看著她,轉身走了床邊:“大宅院裏麵的事,誰說得清,你就記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你無關,就當沒看見。”

    床上放著她的睡袍,她解開襯衫的扣子,脫下襯衫放了枕邊,雪白的背上胸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齊齊,她反手來解,一下沒解開,紅玉連忙上前,幫她解開了。

    褲子也脫了下來,換了睡袍穿上,太晚了,不然這麽冷的天氣,徐迦寧肯定要再泡一次澡的。

    她躺進被底,照例蜷縮著身體側身躺著。

    紅玉期期艾艾又走了過來:“小姐,那你會不會也那樣對我?”

    徐迦寧抬眼看著她,哭笑不得:“我為什麽要那樣對你?”

    這小姑娘想了一下,是哦,她一心一意伺候著小姐,怎麽會那樣對她。整個二樓都沒有第二個人,可能是她剛才太害怕了,才胡思亂想的。

    紅玉破涕為笑,終於上前來日常感謝了一番:“還是小姐對我好,我這輩子都記著小姐的好,一輩子都跟著小姐。”

    緣聚緣散,都是隨緣。

    徐迦寧對此看得很淡,不以為意:“一輩子太長,先過好眼下吧。”

    本來是閉上眼睛就想睡的,不過突然想到,如果蘇謹言在東園,那麽他怎麽會這麽讓人將娟姐拖走。除了他之外,那麽又能有誰敢這麽處置娟姐?

    她想了下,突然坐了起來:“紅玉,蘇謹言在樓上嗎?他回來了嗎?”

    紅玉平時都和春秀在一樓,她今天為了等徐迦寧才上樓的,不過還真的特意關注了,當然搖頭:“沒有,大少爺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不正常,非但不正常,還反常。

    徐迦寧腦海當中,閃現了蘇守信隱忍的眉眼,這個男人現在是議員,能成為議員的人,當然不可能簡單。仔細一想,當即掀開薄被,跳下了床。

    飛快地穿上拖鞋,徐迦寧當即按響了床頭的鈴聲,她急著大步出了房間,蹬蹬蹬走了客廳當中去,在一樓聽見鈴聲的春秀才上了樓來,見她穿著睡袍,臉上還有急色,忙快走了兩步。

    “小姐,怎麽了?”

    “春秀,”徐迦寧急急說道:“今天誰伺候著我媽呢?她現在睡下了嗎?”

    ...春秀一直在一樓了,知道一二,坦然道:“李媽和王媽守著,不過下午陳醫生來給夫人打了營養針,夫人一直睡著,晚上沒有醒過。”

    果然!

    徐迦寧又問:“那大老爺呢?我爹呢?可在一樓?”

    春秀怔了一怔,遲疑地看著她:“大老爺下午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哦不對,回來了,好像去別的院裏了,我聽娟姐說過一嘴,讓我們今天小心點,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後來娟姐還……還那什麽了。”

    沒有想到,他認女的心竟然是這麽的迫切的。

    她以為他還會調查一段時間,明明早上還見過的,他隱忍得很。

    徐迦寧穿著睡袍,裸露在外的小腿被樓下竄上來的涼風吹得冰冰的涼,都這個時間了,蘇謹言還沒有回來,隻怕東窗事發。

    她無意去想當年的真相是什麽,對於她來說,原主留給她的,徐老爹和徐鳳舉,是親人,是虧欠,是最親厚的人,是她僅有的溫暖。

    她必須守護,不能讓他們傷心。

    時間已經晚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徐迦寧一把將跟出來的紅玉扯了前麵來:“快,你和春秀,叫上一樓的下人,去各個院子找大老爺,吵吵嚷嚷的,驚動越多人越容易找到。現在就去,就說我有急事,讓他馬上就來,不管說什麽,是哭著求他還是怎麽一定讓他這就過來!”

    紅玉雖然不明所以,但她向來聽話,拉著春秀就往樓下跑。

    徐迦寧不能親自過去,隻能在樓上幹著急,她走了落地窗前,來來回回踱著步,樓下路燈昏黃,很快就看見紅玉春秀以及樓下兩個老媽子都跑了出去。

    她快步走到廳堂一角,到桌上拿起了電話,撥通徐家的電話。

    心中焦急,可徐家沒有人接聽,連續撥打了幾次,也沒有人接。

    電話在前麵大屋裏,如果鈴聲響起的話,習慣了晚睡的徐老爹應當聽得見,這個時間了,他們不在家裏,能去哪裏,越想心中越是急。

    著急也沒有用,徐迦寧走了沙發前坐下,慢慢順著這口氣。

    冷靜,冷靜。

    一定要冷靜,她兩手撫著額頭,輕輕揉著。

    不多一會兒,樓下竟然真的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徐迦寧坐在沙發當中,一動不動,她側耳細聽,很快人就上了二樓來。

    抬眼,蘇守信腳步匆匆,奔著她就走了過來。

    他今日一身青衫,戴著眼鏡,若非樣貌出眾,很像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儒雅得很。

    她未動,他急急到了她的麵前,站住了:“妮妮,怎麽了?怎麽突然……”

    徐迦寧已經平靜下來了,看見他一臉急色,心中了然,隻怕自己是全然猜中了,明軟下午怎麽會一直睡,睡到現在都不醒,蘇守信安頓好了妻子,抽走了蘇謹言,是要弄個水落石出了。

    她看著他,目光也十分複雜。

    因為他的痛苦,她看得見,所以生出許多不忍。

    這般看著他,蘇守信話說一半,也似乎明白了過來,他上前兩步,蹲下身子來,定定地看著她:“你都知道了?妮妮,你告訴爹,是不是,其實你什麽都知道了?嗯?”

    徐迦寧抬眼看著他,不願欺騙,嗯了一聲:“我知道。”

    男人眼睛頓時紅了,他摘下眼鏡隨手放了方幾上麵,再回身時候,手都是抖著的:“那……那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是故意的?原來,原來你知道了……”

    她兩手向前,將他手握在其中:“您若真心疼我,那就告訴我,現在您想幹什麽?我爹……就是徐家的我爹,您可知會了他們了?”

    蘇守信聽見她這麽問了,自然答道:“我的女兒,分離十幾年,我當然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女兒,她還活著,骨肉分離,這...些年所有……”

    不等他說完,徐迦寧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麵,上麵細汗還未散去,可見剛才急色:“可是您是不是忘了,我回來的時候,蘇謹言已經宣告了天下,是真是假,於別人無異。”

    他怔住,心中不安:“陳醫生已經拿了鑒定結果過來,對質的證人也在,雖然徐家那父子不願承認,但我得讓他們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兒,這無需置疑,我的女兒,是真是假,當然要天下皆知。”

    她指尖冰涼,一下放開了他的手去:“當我以第一次懷疑背後那道疤痕的時候,想了很多事,您有沒有想過,當年過世的孩子,是誰?雖然事有蹊蹺,但是徐媽媽從馬戲團救出兩個孩子,這是真的。我知道您的心,我隻是希望您別讓舊事重起……”

    她說了這麽多,無非是想勸他,不要傷及徐家父子。

    蘇守信定定看著女兒的臉,一時間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是失而複得已屬不易,以後的時光還很多很多,他還有很多年,還有重燃的希望。

    他不是無知村野莽夫,就這麽看著她,雖然紅著眼睛,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可是,什麽都準備好了,已經派人去請了他們過來了,現在應該到了。”

    應該到了,那就是他們還未見過。

    徐迦寧暗自鬆了口氣,站了起來,當即轉身:“沒事,把他們帶到我房間來,說我病了,我來自圓其說。”

    話音才落,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蘇守信連忙走了過去接聽,是蘇家的內線,果然,說是徐家父子請來了。

    他轉回身去,看見徐迦寧也側身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做最後的決定。

    她還穿著睡袍,想必是都要睡下了,又急著起來的,救命之恩,十幾年養育之恩,眼中女兒懇切的目光,都似有什麽一起凝住在了他的眼中。

    酸酸澀澀,又帶著些許的甜蜜。

    是多年來不敢想象的夢,女兒還活著。

    他仰麵看向屋頂,到底是開了口:“就說妮兒病了,把人都帶東園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