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妮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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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來的時候, 徐老爹就和徐鳳舉說了, 蘇家人來者不善, 尤其這個時間, 隻怕是叫他們過去,就是要對質。二人抱著就算到蘇家大鬧一場打起來了, 也不能說的想法,才上的車。
到了蘇家, 先在偏院裏坐了一坐。
時間已經不早了, 下人倒了茶, 恭恭敬敬地站了旁邊。
司機接了他們就去打電話了,再回來時候,神色些許古怪, 說小姐病了, 想他們了,讓傭人這就帶著他們去東園相見。
一聽徐家這爺倆頓時急了, 跟著人急三火四來到了東園。
紅玉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見了他們趕緊迎了往樓上走,樓上燈都開著, 燈火通明的, 徐老爹可能第一次來這麽大的房子裏,上樓對著東邊就衝了過去。
紅玉連忙叫住了他, 說小姐住在西側的房間裏, 他急的掉頭, 趕緊又追過來, 真個是腳下生風,走得飛快。紅玉直接將徐家父子帶了徐迦寧的房間裏,這個時候,說是病了的這個人已經躺在了床上。
她鼻尖微紅,平躺在被底,額頭上麵還放著一條擰濕了的毛巾。
徐老爹連忙上前:“閨女,這是怎麽了?嗯?閨女!”
徐迦寧半闔著眼,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著他眼睛微紅:“淋著雨了,發燒了,想家,想你們,就叫人去接你們了……”
她臉色被毛巾上的熱氣熏得微微的紅,徐老爹彎下腰來,伸手輕撫著她的額前碎發,眼底都是疼惜:“誒呦,我閨女想家了啊,那咱們就回家吧,讓你哥背你,這就回家。”
徐鳳舉當真背過身來,蹲了下來,徐迦寧登時失笑,起身一些拍了他的後背讓他起來:“跟著鬧什麽,我想你們就看看你們,等病好了,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
徐鳳舉訕訕地笑,轉回來站了她的床前:“你從小身子就弱,可要小心,怎麽還淋到雨了呢!”
紅玉連忙拿了椅子過來,父子兩個一個坐了床邊,一個坐了椅子上麵,徐迦寧她半真半假地哼哼著:“去英租界看看那個鋪子,回來時候雨下大了,打了傘還是涼到了,睡著睡著就高燒起來了,用了藥了,沒什麽大事的。”
這房間裏還有浴室,屋裏擺設看似簡單,但處處都是奢侈品,徐老爹四下打量了下,回頭瞪了兒子一眼。徐鳳舉不知何意,自然無辜得很。
“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
徐老爹很不滿意地瞥著他:“我讓你給家裏好好收拾收拾,你就糊弄人,讓你給你妹子屋裏弄好看點,看看你都給她裝了什麽東西……”
徐鳳舉哭笑不得地看著徐迦寧:“看看,一到閨女麵前,兒子就不招人待見了,真拿他沒辦法。”
她笑笑,有一句每一句地陪他們說著話,好像真是病了矯情著的個姑娘,徐老爹當然心疼,一會說給她做點愛吃的飯菜,一會說讓她回家去住什麽的。
徐鳳舉還理智些,直勸著他,說著說著還被他爹罵了一通。
十點多了,徐迦寧‘退了燒’,說要睡下了,父子兩個才輕手輕腳退了出來,司機就在樓下等著他們,自然是好言好語恭恭敬敬將人送了回去。
自他們走後,徐迦寧才將額頭上的毛巾扯了下去。
她穿上衣褲,披上風衣,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蘇守信已經在落地窗前站著了。
樓下路燈昏暗,徐家父子早已走遠。
徐迦寧係著腰帶,站住了:“不知道該不該對您道謝,真是難為您了。”
男人將手裏的煙扔了地上,一腳踩滅了。
回眸看見她穿戴整齊,目光微沉:“就是今天把人送走了,以後他們也會知道的。”
徐...迦寧嗯了聲,兩手插進了口袋裏麵,知道他還未死心,十分淡然:“剛才我著急,可能沒說清楚,之前蘇謹言已經帶著我亮過相了,現在這個時候,再聲明廣而告之,引人遐想。那豈不是多此一舉,就在告訴別人,之前是假的嗎?明明別人不會想太多,隻不過自己心裏過意不去而已。”
蘇守信上前一步,看著她小心翼翼地:“都聽你的,那你以後可願意留下來?”
其實她一開始,是不想認的。
但是,不知道原主骨子裏的血親關係,還是什麽,看著蘇守信和明軟,她根本說不出那樣的話。喪女之痛,得而複失,他心中千百種滋味,她看在眼裏,疼在心上。
她輕叫了一聲爹,心中五味雜陳:“我自然是願意的,但是……”
畢竟十幾年不在身邊,見她願意的,蘇守信上前將女兒擁在了懷裏,後麵不管她說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抱得有點緊,這種得而複失的事情,猶如做夢一樣夢幻,這麽多年了,好像才活過來了。
徐迦寧低著頭,抵在了他的胸前:“我暫時會留在蘇家,您聽我把話說完,有兩件事,我希望您能答應我。”
現在別說兩件事了,就是十,百,千萬,隻要他能做到的,也自然答應,甚至,他自動忽略了暫時,她說的是暫時兩個字。
“你說,你說什麽爹都答應你!”
她想知道當年真相,為原主討回公道,今天蘇家鬧了這麽大的動靜,蘇謹言還不回來,那定是被蘇守信控製住了,事情或許與他有關,還是他那個親媽,時至今日,蘇守信查清了,她想一探究竟。
跟蘇守信說了,他帶著她下樓。
偏院後麵,還有人守著,夜深了,風冷了,徐迦寧攏好風衣,跟了蘇守信身後,一直走進了院子裏,樹上不知什麽鳥兒哦喔一聲飛走了,她回頭看時,房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她回過神來,立即走進了屋裏。
蘇守信一進門,餘百合就哭了,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披頭散發尖叫不已,直嚷著說讓蘇守信快點給她個痛快,旁邊跪著娟姐,兩臉腫的老高,低低的啜泣著。
蘇謹言也在,他跪得稍微遠了些,一動不動,背脊挺得筆直。
徐迦寧知道,這都是為徐家父子準備的,如果剛才把人請進來了,那麽現在必將是一場對質,她上前去了,挨個看了看,站了蘇守信的身邊。
蘇謹言抬眼看見是她,更是麵如死灰。
徐迦寧垂眸看著他,聲音柔柔的:“大哥,我想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能說說嗎?”
都這個時候了,已經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蘇謹言雙膝麻木,也抬眼看著蘇守信:“自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記得,孫太太把我打了一頓,扔在蘇家門外,我是被打大的,那天餓著肚子,天氣特別冷,是我媽……就是夫人把我帶了回來,她對我特別好,不知道大人之間有什麽,傭人們對我指指點點,可我媽卻帶著我,天天在園子裏走來走去,誰也不敢再說我。她說我是他的兒子,後來……”
蘇守信目光如刃,看得他低下頭來:“後來我媽生了妹妹,她天天抱著妹妹,全家人都喜歡妹妹,可我小時候,我不喜歡……”
話音才落,蘇守信上前一個大耳刮子!
“怎麽養你這麽個白眼狼!餘百合信口雌黃非說是和我生了你,你媽為了你都成了笑柄了,你不喜歡你妹妹!你妹妹怎麽著你了,她小時候最喜歡黏著你!”
是,她小時候的確最喜歡黏著他。
蘇謹言眼睛也紅了:“那天顧家辦壽宴,她非讓我背著她,我和她玩了一會兒捉迷藏,狠下心了嚇唬她,她到處找不到我就哭了,說找媽媽,我心軟哄著她……我背了她回來,遇見孫太太了。”
這...段和孫太太說的一樣,孫太太遇見小蘇謹言的時候,他的確背著孩子。
蘇守信怒不可遏,還是徐迦寧拉住了他。
蘇謹言看向餘百合:“孫太太很落魄,我想拿點錢給她,還怕媽媽知道,我就讓她看著妮妮,想偷偷跑回去拿些錢來……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等我找了下人過來以後,妮妮就不見了……孫太太捂著我說,不能告訴別人妮妮走丟了,讓我說什麽都不知道,那時還小,我害怕極了,就那麽說了。”
後來的事情,蘇守信也知道了,拐子在外地抓到了,可孩子們已經賣給了馬戲團。
在審訊當中,拐子說出了餘百合特征的女人,他說是在她手裏低價買下的孩子,隔了幾個月走遍了各個馬戲團,好容易有點線索了,卻又發現,拐子口中那個不知道捂死的誰家孩子,就是妮妮。
大夏天的,在水裏泡了幾個月,已經沒有人形了。
蘇守信親手埋葬了孩子,再後來蘇夫人一病不起,老太太也天天哭泣,家裏亂成一團,遭受了這麽大打擊,他自己無從說起,隻能默默忍受。
徐迦寧親耳聽著那段往事,隻覺唏噓不已。
十幾年分離,幸好遇見的是徐老爹一家,隻不過她是怎麽到了徐家去,這其中還有緣故,都這個時候了,蘇謹言不再隱瞞,都娓娓道來了。
多年前的那天,他記憶已經模糊了。
大概還記得的,隻有徐老爹那高大的身影。
妮妮死了以後,消息封鎖,誰也不知道。
那時還有很多人故意來說知道線索,領賞錢,或有人帶了孩子來,說是撿來的,可能是蘇家小姐之類的,徐老爹來的那天,他才下學回來。
爺倆個身上還有孝跡,匆匆忙忙抱了個孩子,說打聽到了,是蘇家的孩子。
那孩子麵黃肌瘦,高燒不退,臉上長了些痘一樣的,男人說家裏有喪事管不了她了,讓他們抱進去,蘇謹言看了一眼,那孩子睜眼叫了聲哥哥,嚇得他想起水裏的妮妮,直接叫人攆走了。
沒想到,那真的是妮妮。
聽了來龍去脈,勾起蘇守信心頭多少怒火,他眼睛通紅,抓了一邊的拐杖狠狠抽了蘇謹言一頓,惱怒已經不能再克製下去,旁邊的餘百合又哭又叫,他順手也給了兩下子。
真是打死都不解恨,手下頓時沒了分寸,隻管用力。
屋裏頓時鬼哭狼嚎,都是女人的哭聲。
徐迦寧站了一會兒,聽在耳朵裏,先走了出去。
她在外麵站了一站,看著星空,想著不少事,讓人進去叫了蘇守信出來。
沒多一會兒,蘇守信出來尋她。
她兩手都藏了口袋裏取暖,等他過來了,才嗬了口氣:“真的太晚了,平時我都該睡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蘇守信以為她累了,忙推著她去休息,她卻未動。
“怎麽處置他們,我突然想說句話,爹聽我一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