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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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78年。
七夕之夜。
烏雲蓋頂,天地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京城汴梁。
距離皇宮不遠的隴西公府。
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如墨夜空,隨後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雷鳴聲。
“轟轟隆隆……”
這個七夕之夜,與往常不一樣。
今晚不是月朗星稀,而是狂風大作,黑霧漫天,大雨傾盆。原也是生於七夕的李煜,時年剛好四十二歲。
今天是他四十二歲生日。
可是,最親愛的人,他那傾國傾城、美若天仙的小周後,卻又被宋太宗趙光義召去作樂了。
李煜今天生日,仍是戴著大綠帽,心裏甚是難過。
他獨坐餐桌前,舉杯獨酌,腦中浮現小周後的美麗可愛。
繼而,他想起與她初相見,時時暗中約會的情景,不由吟道:“蓬萊院閉天台女,畫堂晝寢人無語。拋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他醉眼朦朧中,仿佛看到了小周後坐在對麵,正含情凝視著他。
於是,他端起酒杯,笑道:“皇後,朕敬你一杯。”
忽然,小周後卻麵目猙獰起來,罵道:“無能的男人!我改嫁予趙光義好了。哼!”
“皇後,皇後……”李煜頓時嚇醒過來,定神一看,眼前哪有小周後?他喃喃數語,心頭陣疼。
曾經,李煜也是呼風喚雨的皇帝。
在他的南唐小國裏,萬民膜拜,文官武將臣服。
可如今,作為階下囚的他,尤其是在這樣的七夕晚上,而且還是他的生日之夜,他的愛妻卻被別人當作馬騎……
李煜心情極其鬱悶,無心滿桌子的酒菜,忽然雙拳緊握,仰天哀嚎起來!
“啊……老子要瘋了……”
一旁侍候的歌姬們嚇得個個渾身顫抖。
“哈哈哈哈……”
李煜側目而視,又悲涼地仰天大笑。
他笑罷,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接著,他黑著臉,沉聲吩咐歌姬們去奏樂,去吟唱他所作的【虞美人】。
宋太宗趙光義僅給他留下的、唯一的貼身侍衛李文威,年約四十,身材魁梧,腰佩寶刀,是“潑風刀”傳人。
他見此情狀,也是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主子遭罪,臣子如何心甘?
作為主子身邊唯一的忠臣武將,雖然武功不凡,但是,僅他一人,是無法保護李煜周全的。
李文威時刻保持頭腦清醒,見狀抹抹淚水,急上前跪在李煜麵前。
他抱拳拱手,泣不成聲地說道:“主公,切莫如此。皇上若知,可能又會責罰主公了。更何況現在主母還在皇宮之中受苦……”
他好言相勸,但是,無意中卻成了“哪壺不開提那壺!”
李煜聞言,心如針剌,無限憤慨,抬起腳來,一腳踢翻李文威,罵道:“放屁!老子沒當過皇帝呀?滾!”
“咚……”
李文威後腦著地,一陣頭暈。
他爬起身來,心中幽歎,卻不敢作聲了。
他侍立一邊,手扶佩刀,悲哀地暗道:若然事情傳出,狗皇帝派人對我家主公不敬,老子也隻能拚了性命,保護主公出逃。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不能再過了。宋國京師汴梁,對李某和主公而言,簡直就是狗籠啊!
他的心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歌姬們見李煜心情很壞,連他的愛將李文威都挨揍了,生怕也會被李煜打。於是,她們趕緊翩翩起舞,並在歡舞中彈唱李煜所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初秋餘熱。
歌姬們穿得薄,穿得少,此時起舞彈唱,個個身姿婀娜,媚態陡生。
她們薄紗裏的峰巒和雪膚冰肌若隱若顯。
“哈哈哈哈……”
“好!妙哉!妙哉!”
“啪啪啪啪……”
“好酒!好歌!好詞!哈哈哈哈……”
李煜頓時眉逐顏笑,悲愁散盡,回到餐桌前,不時端杯品酒,不時拍掌叫好。
此時此刻,他也隻能借酒消愁,借歌舞來麻醉自己。
李文威從愁思中驚醒,抬眼望去,一片美人麗景。
他身子不由機靈靈的顫動了一下。
就此瞬間,他牢記職責,急運氣三轉,運功護神。
他定定神,稍側身,移開了目光。
李文威定定神後,心裏又幽幽悲歎,感慨萬千,暗暗斥責李煜:“唉,已作亡國之君,不思東山再起,卻樂不思蜀!痛心啊!”
廳堂外圍的禁軍,表麵是宋太宗趙光義派來保護李煜的,實為監督李煜的一舉一動。
“亡國之君,還如此飲酒作樂!”
“是啊,他誓將偉大的坑爹事業進行到底啊!”
“如果成不了心態的主人,必然會成為情緒的奴隸啊!”
此時,外麵的禦林軍官兵,透過紗窗,見李煜如此“大膽妄為”,便竊竊私語。
“天罡門”傳人、禦林軍都虞候、從八品武選官秦誌光甚是同情李煜的遭遇,但是,職責所在。
對於李煜這個舉動,秦誌光就算自己不去稟報趙光義,也一樣會有其他人稟報趙光義的。如果先讓其他人向趙光義稟報此況,那麽,他就等於失職,他也會人頭落地的。
“陸金勝,你立即飛馬入宮麵聖,把李煜今夜的反常向皇上稟奏!”
於是,秦誌光急命人緊急入宮麵聖,狀告李煜對皇上不敬之罪。
“卑職遵命!”
陸金勝抱拳拱手,躬身接令,轉身而去。
不過,秦誌光對李文威倒是暗暗佩服,感覺李文威除了忠誠,還有主見,能夠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秦誌光年約四十,已經禿頂,頭發兩邊倒,目光炯炯,一看此人就是內力精湛,聰明絕頂。
他雖然官銜不大,但是,武功高強,心思縝密,乃是京師八大高手之一,善使一條鐵鏈,江湖外號:“鐵鏈橫江!”
這個外號既指他的天罡鏈索之厲害,也指他向來謀劃周全,工於心計。
皇宮裏,正摟著貌美如花的小周後的趙光義,聽說隴西公府有侍衛來稟奏情況,便知是隴西公府出現了異常情況。
他鬆開小周後,從室內出來,又在走廊裏走了幾步,以免被小周後偷聽到什麽。
室內,早被趙光義除去衣衫、光著身子的小周後橫陣於龍榻上,雖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是,心頭不祥之感如刀剜著她的心。
她認得那名前來報訊的侍衛陸金勝,雖然隔著房門,她看不清室外的情況,但陸金勝是監管隴西公府的侍衛,此人聲音熟悉,此時前來麵聖,必定與隴西公府有關。
可她現在成了一名弱女子,又能如何?
她悲苦的淚水嘩嘩而下,卻不敢哀哭出聲。
小周後唯有蒙被而泣,雙手緊緊捂著嘴巴,任由淚水打濕枕巾。
薄被中,她身子陣陣悸動,害怕再也不能與李煜圓夢!
可如今已作階下囚,又哪有半點自由身?
一介弱女子,柔肩如何擔道義?
室外。
陸金勝機靈地也跟在趙光義身後,走了幾步遠,這才上前下跪,低聲稟奏李煜今夜的異常。
趙光義聞訊,非常惱怒,甚是生氣,雙手握拳,真想馬上親自狠揍李煜一頓。
瞬息之間,他腦海中掠過“燭影斧聲”那一幕,又立馬鎮定下來。
他心裏暗道:朕為了當皇帝,連親皇兄也敢殺!又何況李煜你區區一個南唐降主?哼!這是你李煜自己在找死,怨不得朕狠心!
他思忖至此,又瞬間鎮定下來,果斷決策。
他鬆開雙拳,即時低聲召來一名太監,調來一壺“牽機”毒酒,命那太監隨陸金勝一起給李煜祝壽,以示皇恩浩蕩,實是讓李煜自盡。
隨後,趙光義又回到他的寢室,繼續摟著小周後作樂……
他策馬如飛,心裏卻美滋滋的想:還是別人的老婆好!……嘿嘿……
陸金勝護送捧著一壺毒酒的太監李公公,一起來到隴西公府。秦誌光接報李公公來了,便先行走到府外,低聲問明情況,心頭震驚無比。
他心裏暗道:娘的,狗皇帝也太毒了!是不是每一個當皇帝的人,都這麽毒啊?李煜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僅剩下一名侍衛了,完全已無作反可能,現在,他無非就作了一首詞,讓歌姬們吟唱,狗皇帝立即就要處死李煜,太狠毒了吧?唉,真是可憐生於帝王家!光鮮的外表,稀爛的人生!
想是這麽想,罵也隻能暗罵。
但是,他端的是大宋國的飯碗,他必須聽於皇命的。
於是,秦誌光便調集精兵強將,將隴西公府包圍的水泄不通,而且還暗設神弓手,百箭待發。
他擔心的就是李文威,因為李文威的江湖外號是:“刀癡”。李文威半生隻練刀,也曾是南唐統兵將領,執掌雄兵數萬,麾下各門派兵將頗多,所以,他已經集各刀派精湛刀法於一身。
兩年前,宋兵攻打南唐要塞時,兩軍對陣,李文威拔刀奇快,招招奪命,式式追魂,從來刀下無完屍。
所以,工於心計、心思縝密的秦誌光此次在承辦皇命之前,務必做好萬無一失的安排。
布置好一切,秦誌光便隨太監李公公捧酒進入廳堂。
“李公公來了?還捧來一壺酒?不對勁啊!他怎麽這個時候就過來了?麻煩了!估計有麻煩!”
始終心神不寧、低頭垂淚的李文威見狀,心頭一震,暗自思忖一番,急抬袖抹淚,朝歌姬們揮揮手。
眾歌姬急忙散開,又一起從偏門退去。
歌舞止,沉醉於悲愁之中的李煜驀然驚醒。
李公公笑裏藏刀,雙手捧酒過來,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煜生辰,理應祝賀,特賜美酒飲之,以示皇恩。”
李煜聞言,急急下跪,雙手高舉,從李公公手裏接過那壺酒。他接酒之後,抱壇磕頭,謝道:“微臣接旨,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公公扶起李煜,陰惻惻地笑道:“國公請!小人還需拿壺回宮複命嘞!”
他示意李煜快回到餐桌前把酒飲了。
李公公此言一出,登時把李煜給嚇醒過來了。
李煜端酒轉身,身子陣陣顫抖。
他也當過皇帝,他知道此刻是酒無好酒,他將赴黃泉路。頃刻間,他很後悔,後悔剛才的失態,後悔沒聽李文威之言。
“慢!”李文威從李煜的顫抖中,感覺到不妙,急喊一聲,不顧一切,疾衝上前,要阻止李煜喝這一壺酒。
但是,秦誌光也早有防備,手中鐵鏈一揚。
“呼……”
鐵鏈揚起,風聲甚大,又如一堵巨牆,擋住了李文威的去路。
那勁風撲麵而來,蕩得李文威急急閉上眼睛,身子本能後退,本能地垂手拔刀揚舉。
“唰……”
寶刀出鞘,瞬間光芒耀眼,寒氣襲人,攝人心魂。
“寒月寶刀?”秦誌光驚叫一聲,身子急退丈餘,手中鐵鏈隨內力帶動而收,瞬間套在他自己的手腕上。
他左手上移,急急捂眼,生怕為寶刀寒氣所傷。
李公公卻非武林中人,一介太監,凡夫俗子,如何受得了此等寒氣和如此刀鋒?
他瞬間喊道:“娘啊……”便無後話,已經血液凍結。
隨之“哢嚓哢嚓”幾聲,李公公渾身筋骨盡斷,如一堆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到閻王殿去報到了。
至此,他的嘴巴用張開,嘴邊滴血已經凝結成冰霜。
剛走到餐桌前的李煜聞聲而轉身,悲泣地說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李愛卿,過來。”
他放下酒壺,抹抹淚,朝李文威招招手。
廳堂外百餘禁軍聞聲而入,個個持槍握刀執劍,將李煜和李文威團團圍住,有人把刀架在了李煜的脖子上。
李文威心隨刀寒,卻也把心一橫,沉聲說道:“李某乃是南唐將領,隻聽故主之命。誰擋我路,就拿命來!”
他說罷,揚起寶刀,跨步而來。
寒風掠過。
“哢嚓……”
“當啷……”
“啊喲……”
那握刀架在李煜脖子上的侍衛,登時臂折,慘叫一聲,坐倒在地上。
他的鋼刀橫甩一邊,殘臂血流不止,悲苦哀嚎起來。
刀未至,寶刀的寒風寒氣一樣殺人。
由此可見李文威武功之高,內力之強,寶刀之利。
其他圍著李煜的侍衛,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秦誌光手握鐵鏈,緊隨李文威身後,生怕李文威抱著李煜逃跑了,以致自己失職。
他邊走邊盯著李文威,心裏也邊思忖:若今夜京師八大高手齊集於此,又何懼寒月寶刀?唉,可惜其他七大高手都去賭錢了,今夜僅我一人在此當差。
李煜抹抹淚水,臉慘白,環目掃視,但見刀劍如林,恐怕室外還有伏兵和暗箭。
他料定今晚難以逃生,何況這種階下囚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
李煜腦海裏掠過嬌妻美麗的倩影,暗暗哀歎一聲:“皇後,朕要上路了!永別了!朕在奈何橋上等你!”
他伸手入懷,從懷兜裏取出一本小冊子,遞與走到跟前的李文威,顫聲說道:“愛卿隨朕作階下囚,朕感激不盡。臨行匆匆,無物無財可贈。這是朕多年所寫並匯編成冊的詞集,今贈愛卿,聊表心意。以卿之武功,今晚殺出去,不是難事。假以時日,能接皇後與朕合葬,朕將含笑九泉之下。”
此時此刻,他也不怕得罪在場的所有人,自稱“朕”了。
李文威單手接過【李煜詞集】,拄刀下跪,泣聲說道:“主公,臣可保你周全出去的。臣求您了,別喝!那是毒酒!”
秦誌光見李文威已經識破那壺毒酒,已知到了非動武不可的時候了。更何況皇上派來的太監李公公已死,僅就此事,秦誌光已經無法向趙光義交代了。
於是,他不再吭聲,右手一甩,一招“金龍盤爪”舞出,快猛狠,鐵鏈從其手腕彈開,套向李文威的脖子。
“嗖……”
勁風一蕩,其他侍衛急急又後退。
部分人再也無法在室風立足,急急退出了廳堂。
燭光搖曳,殺機四伏。
李文威聞風而動,倏然起身,一招“猛虎回頭”,反手一刀,奇快凶悍。
秦誌光內力深厚,自不畏懼寒氣襲人,但是,他畏懼李文威手中的“寒月”寶刀。
寒月寶刀,那可是削鐵如泥的十大名刀之一。
秦誌光側身單足一點,騰身而起,鐵鏈隨即收卷,又淩空揚鏈,一招“指定乾坤”,鐵鏈筆直,敲向李文威的頭顱。
“哈哈哈哈……”
李煜仰天大笑,旋即舉起那壺毒酒一飲而盡。
李武威泣不成聲哀嚎:“主公……別喝啊……那是毒酒!”
頭顱勁風即至,他本能地側身橫刀,躬身一衝。
他人橫半空,招式亦變,一招“三羊開泰”舞出,不僅避開秦誌光的殺招,而且瞬間連殺數人。
刀快刀狠,寒氣籠罩廳堂。
“唰唰唰……”
“啊啊啊……”
“哢嚓哢嚓哢嚓……”
刀鋒所至,屍橫劍折,棒斷刀殘。
刹那間,血水激濺,慘叫聲迭起。
寒氣籠罩,燭光滅。
“當啷……”
李煜在黑暗中飲完毒酒,身子無力,也因縷縷勁風所至,倒在了地上。
酒壺即時摔碎。
李文威殺開一條血路,聽此聲響,陡然心碎,泣聲嚎叫:“主公……主公……”
雖然燭光滅了,但是,秦誌光內功精湛,目光如炬,他借著刀光劍影,認準李文威,手握鐵鏈又迅撲而來。
其他侍衛雖然也怕死,但是,時至此刻,皇命難違,個個握刀執劍,又圍攻過來。
李煜拚盡餘力,泣不成聲地喊道:“愛卿快走……不必理朕……快去……啊!……”
旋即,他腹疼如絞,慘叫聲聲,漸淒漸厲,如狼嚎,似鬼泣。
“嗚……主公……主公……”
李文威悲哀大哭,落淚如雨,握刀一招“夜戰八方”舞出,既護身,也殺敵,轉身跪著為主人送行。
頃刻間,李文威的這招“夜戰八方”八八六十四式展開,運內力之雄,挾寶刀之威,無人能擋,無人可敵。
刀光晃眼,寒氣漫天,勢如破竹。
刀風所至,臂折顱破,或是腿斷肚穿。
秦誌光也被迫收卷鐵鏈,縱身躍起又翻飛,掠過人牆、刀海、劍山,逃過一劫。
“當當當當……”
“哢嚓哢嚓哢嚓……”
“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
殘屍四橫,血水淌腳,慘叫聲此起彼伏。
李煜在痛楚中哀叫:“愛卿,快走,切莫負朕……”
“遵旨!嗚……”
李文威艱難接令,再度失聲而哭,淚如雨灑。
他一招舞完,便握刀而舉,雙足一點,身子騰空而起,穿破屋瓦,躍到了屋頂上。
“蓬……”
瓦礫四濺,屋頂搖晃。
“嗖嗖嗖嗖……”
室外的伏兵等候此刻多時,立即放箭。
箭雨襲來,籠罩李文威全身。
李文威被迫再次施展“潑風刀法”之中那最剛猛的一招“夜戰八方”,舞刀護身。
寒光、刀影、箭雨,卻是水潑不入。
秦誌光急也雙足一點,縱身而起,穿破屋瓦,揮舞鐵鏈,一招“靈蛇盤身”,卷向李文威雙足。
李文威聞風而動,握刀下移,一招“旱雷滅頂”,寶刀既擋鐵鏈,又削向秦誌光的脖子。
“嗖嗖嗖嗖……”
工於心計的秦誌光深知無法打敗李文威,此舉不過是引其分心分神分力,發現刀光籠罩而來,便機靈地側身一橫,單掌拍在瓦片上,飄身翻落在屋簷下。
而四周的伏兵又朝李文威放箭了。
箭雨潮水般襲來。
李文威果然中計,他稍稍分神,被數箭擊中。
他“啊啊”慘叫兩聲,左腿血流如注。
他舞刀護身,單足一點瓦片,飄落後院,不偏不斜,剛好落在李煜的寶馬上。
此馬名曰:“越影”,逐日而行,神駿非凡。
他揮刀割斷繩索,揮掌輕拍馬脖。
“越影”寶馬嘶鳴一聲,縱身騰空,竟然越牆而出,躍出後院便駝著李文威狂奔而去。
秦誌光但聽寶馬嘶鳴聲,已感不妥,便大喝一聲:“快去傳令,誰也不準打開城門!務必抓捕逃犯李文威歸案!”
繼而,數名禁軍名目便躍馬而去,分頭傳令。
刹那間,滿城戰馬嘶鳴,人聲鼎沸。
秦誌光收起鐵鏈,返身回到廳堂,讓隨從重新點燃燭火,發現李煜全身抽搐,頭與足相接而死,狀似牽機。
“李煜多才專情,愛民如子,頗通軍旅,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可惜!”秦誌光暗暗慨歎一聲,留下數名侍衛維護現場,自己親自策馬飛奔皇宮,親自向趙光義稟報情況去了。
皇宮裏,趙光義聽到寢室外又有人稟奏要事,情知與李煜之死有關,立即從小周後身上翻滾而落,披衣下床,推門而出,順手帶上房門,離開走廊幾步遠。
秦誌光下跪於前,低聲稟奏李煜之死一案。
趙光義聽聞李文威已經攜帶【李煜詞集】出逃,甚為惱怒,一腳踢翻秦誌光,罵道:“狗奴才,你怎麽辦差的?”
秦誌光跌破側額,血流滿臉,心裏委屈。
但是,身為臣子,他卻也隻能苟且偷生。
他趴在地上,顫聲說道:“微臣無能!微臣失職!微臣有罪!”他說罷,連連磕頭,額頭又破,鮮血直流。
話是如此,他心裏卻暗罵:涯**!趙光義,你又有何德何能?你不過是弑兄奪位的野狼!哼!王八蛋,你老是給老子臉色看!動不動就打就罵!真不是東西!唉,等老子有錢了,老子就不幹了,老子回仙湖老家種仙湖茶葉去。
趙光義沒理會秦誌光,冷冷地對旁側太監說道:“傳朕旨意,贈李煜為太師,追封吳王,葬洛陽北邙山。讓大內總管萬元康調京師八大高手,各率三十名禦林軍,部分追剿李文威,部分埋伏於北邙山李煜墓前。放風出去,就說李文威攜帶出逃的【李煜詞集】內有一幅藏寶地圖,南唐滅亡前,搜刮的民脂,價值連城,逃犯李文威欲借此圖掘寶,聯絡南唐遺少,力圖複國。朕要借此機會,擴大重文輕武範圍,將反對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大宋建國的武林正邪兩派徹底鏟除,永葆大宋江山秀麗。”
“微臣領旨,謹遵聖喻!”太監抱拳躬身領旨。
“滾!”趙光義又一腳踢翻秦誌光,又“哼”了一聲,便轉身回房,又找小周後作樂去了。
太監見趙光義進房去了,這才敢扶起秦誌光。
秦誌光站起身來,感覺金星亂冒,頭很暈,有些站立不穩。他用衣袖抹抹臉上的血,向太監道謝一聲,轉身出宮回府,並暗暗問候趙光義的老娘十八遍。
他收拾行李,策馬出城。
他在京師城外的一處涼亭前,會合大內總管、雲麾將軍(從三品)、“笑臉虎”、“烈焰掌”傳人萬元康,宣威將軍(正四品)、“毒魔”向天笑,明威將軍(正四品)、“力王”郭正生,致勝校尉(正七品)、“黑臉判官”鄒錦飛,翊麾校尉(正七品)、“九紋龍”劉立鋒,宣節校尉(正八品)、“貓豹”花鐵山,振威校尉(正八品)、“百變狐狸”萬小鬆,仁勇校尉(正九品)、“錦毛鼠”陸金勝。
除了陸金勝,其他人都比秦誌光官大。
秦誌光甚是喪氣,暗罵:涯**、義姐之北!出宮了,要離開京師了,老子還成了當差的!皇城的其他官員,一到地方,就是主官,誰見了都畏懼三分。可老子,還是成了當差的。涯**!什麽世道呀?老子的官運咋就這麽背?
他不小心嘟嚨出聲。
萬元康側目而視,目露凶光,質問:“秦校尉,你在胡說什麽?”
秦誌光心頭一驚,急抱拳拱手,躬身作輯,說道:“稟萬大人,卑職自責失職。發誓一定要追隨萬大人抓捕李文威歸案。否則,卑職將自刎盡忠,以謝浩蕩皇恩!”
他心裏卻道:涯**、義姐之北!好在老子剛才說的客家話!不然,真要死在萬老賊的屠手之下了。
萬元康聞言,黑臉稍為緩和,點了點頭,說道:“老子念書少,你可千萬別騙我哦。”
他似乎看穿了秦誌光的心思。
秦誌光急忙抱拳拱手作輯,說道:“是!哦,不是!萬大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武功蓋世。卑職素來唯大人馬首是瞻!時刻服從大人調遣。”
他話是如此,心裏又暗暗歎息:涯**!老子最近很背啊!動不動就挨罵!動不動就挨揍!唉,閉上眼睛,我看到了我的前途啊!
“嗬嗬……”
有幾名侍衛見狀,偷偷捂嘴竊笑。
好在是深夜,無人可見秦誌光臉紅。
不過,那些譏笑聲,秦誌光聽到了。
他自嘲地心想:人生就像是一隻憤怒的小鳥,在老子失敗的時候總是有幾隻豬在笑!
萬元康當然能看出秦誌光耍滑頭。
不過,執行皇命要緊。
他又扳起臉,沉聲吩咐秦誌光和陸金勝率部去打聽李文威出逃情況,追蹤線索,放出寶藏風聲。
他自己則率其他高手和禁軍侍衛前往北邙山設伏去了。
“萬元康,你這老不死,算個屁呀!老是欺負老子。老子告訴你,官再大、錢再多,閻王照樣土裏拖!哼!”
秦誌光罵罵咧咧,卻又不敢罵出聲來,而且,他還是小心翼翼地用客家話去罵。
他和陸金勝策馬先行,一時間卻又不知去哪裏打探李文威的下落好?
他一路心情鬱鬱,喬裝打扮,四處打聽李文威出逃情況。
萬元康奉旨率部走出京師,至一涼亭小息。
他摒退左右,獨招萬小鬆於跟前。
他低聲笑道:“小鬆啊,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變狐狸’,有勇有謀,能喬扮各種人物。刺探李文威和藏寶圖下落之重任,非你莫屬。叔父現命你馬上領追殺令,快馬越過京師八大高手及禁軍其他侍衛,邀集江湖高手,暗查李文威,暗殺李文威,奪其藏寶圖,為你我所用。若得寶藏,何須為官?咱叔侄倆找一處風水寶地,買幾十個美人,好好享用,豈不美哉?”
萬小鬆一表人材,道貌岸然。
他是萬元康之侄,“鬼狐門”高足,輕功超卓。但是,武功平平。
他年約二十,狡猾多變,詭計多端,善於喬扮各種人物,借機搬弄是非,武林中人罵其為“百變狐狸”,但是,世人極少見其真麵目。
“哈哈哈哈……”
聽萬元康此言,萬小鬆正中下懷,不由仰天大笑起來。
他心裏卻想:若是老子能查到李文威的行蹤,能和武林其他同道殺了李文威,奪得藏寶圖,老子還要倚靠你這個老不死?嘿嘿!那財寶,肯定是老子一人獨吞了。
萬元康身居高層,官場經驗豐富,閱人無數。
他似乎看穿了萬小鬆的心思,便伸手急急捂住其嘴,低聲安撫,說道:“在覓得藏寶圖之前,你我叔侄一起,把官做大。如果將來能握兵權,又有價值連城之寶,再散盡家財,聯絡天下義士,咱叔侄倆再來一個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也是可以夢想成真的。”
耳聞萬元康此言,萬小鬆佯裝激動淚下,當即下跪,拱手道:“謝謝叔父大人!叔父提攜之恩,小侄沒齒不忘!”
萬元康朝他擺擺手,說道:“叔侄倆,客套話就不要說了。去吧!一有消息,馬上飛鴿傳書。”
萬小鬆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涼亭,飛身上馬,策馬而去。
三天之後,江湖上已經盛傳李文威攜帶內有藏寶圖的【李煜詞集】出逃京師。
為此,天下武人出動,四處搜索李文威下落,每個人都盼自己捷足先登,先人一步找到李文威,宰殺李文威,搶先得到【李煜詞集】及裏麵的藏寶圖。
正是:
一曲虞美人,朝野煞風勁。
寶藏迷遮眼,慘亡有誰歎?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本書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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