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五月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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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洛黎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大吃特吃了一頓,又換了幹淨的衣物,打開房門正準備出去,馬上被門口的兩個侍衛攔住了。
“王爺有令,姑娘不可出屋。”
“誰說我要出去了,哎,你去把那個園什麽的叫過來!”洛黎趁機掃了一眼院落中的安排,十步一個侍衛,估計她現在插翅都難飛。洛黎識趣地掉頭回屋,剛落座,園沁進屋。
園沁恭順地問“請問姑娘有何吩咐?”
“今兒是幾日?”
“回姑娘,今日十五。”
洛黎一怔,緩緩道“去給我取兩壇酒來,不要太烈的。晚膳我就不用了,我要沐浴。”
園沁回“是,姑娘。”
洛黎對園沁的準備很滿意,浴桶裏還撒滿了花瓣,香氣撲鼻,洛黎很是享受。沐浴的時候,她冷靜的分析了一下,得出來的結論無非是——自己已經羊入虎口,不如先看看這沐王有什麽花招。
洛黎沐浴後,清清爽爽,走到屋內看到兩小壇酒已經準備好。她隨意打開其中一壇,酒香四溢,是不錯的陳年佳釀——猴兒燒。
她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了八分,舉起酒壇暢快一口,稱讚道“好酒……”隨即又忍不住多喝了幾口。待她喂飽肚子裏的酒蟲後,她擱下酒壇伸出左手,輕車熟路地咬破了食指,輕微擠了一下,鮮血溢出。她將血液滴入酒壇,然後又用血在右手掌畫了簡單的術印,右手輕輕扣搭在酒壇口,金光一閃。洛黎滿意的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轉身回到床榻上穩穩躺好,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
小臉粉撲撲的,呼吸均勻,一片安詳。
滿月高掛,清輝柔和的銀輝灑到竹林上,洛黎身著一身中性白衣,頭發簡單的係著,走過竹林推開偌大的宅門,尋到了園中的玉桌處。她瞧見玉凳上端坐的玄衣男子已經備好了櫻花茶與桃絲餅,便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玉凳上,倒也不客氣。
“瑤瑜,你來了……”麵目清秀俊朗的男子側過來對她一笑,映著這冰冷的月色,飄逸出塵。他滿眼溫柔地看著麵前的洛黎,拿起一塊糕點遞了過去。
她也不客氣,接過來不顧吃相的塞入嘴中,“唔,小炎,好吃!”
男子寵溺地看著她,問道“最近如何?王都好玩嗎?”
“比青鸞峰好玩多了,也沒人管著我,至少師父和師兄們也不再給我說親去了!嘻嘻,師父去南域了,留我和小阿奴在一起,現在別提我多自由啦。”
“你啊,真是頑皮,年紀也不小了,心性還這麽不穩。王都不同於別處,達官顯貴很多,你要注意不要惹了麻煩便好。”男子拿手輕輕點了一下洛黎的額頭。
麻煩?嗬嗬,若是小炎知道自己被困沐王府,那不得急死。為了不給自己惹小炎這不必要的麻煩,洛黎也沒打算實話實說。
畢竟這隻是一場夢而已,即便讓他知道了,他也做不了什麽。
這夢是洛黎的一個秘密,自她十二歲的某個月圓之夜貪杯一次後,除了中元節之外的每月月圓之時,都會夢到這個自稱是冷炎的男子。
小炎說,中元節幽冥界門大開,陰氣太重,神魂離體會有危險,所以不能與她相見。
小炎說他來自一個叫九天仙域的地方,而她是他曾經的下屬,叫瑤瑜。不過後來她觸犯了九天仙域的規矩,被貶人間,而他念著往日的舊情,特來尋她,照顧一二。
說是照顧,她絲毫沒覺得被照顧了什麽。
因為冷炎什麽都做不了。
冷炎說她在的這一界,是上古天地的遺留中心之地,有很強的結界約束,九天仙域之人無法插手任何事情。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月圓之夜來陪陪她,帶她的神魂去其他各界遊覽一番。
神魂離體是大事,為保肉身不死,小炎教給她了一個法術,倒是不難學,隻需要用自己的血來結印到酒中,灌醉自己即可。
而今日,恰是十五月圓夜。
“小炎,今日你帶我去哪裏玩呢?能不能還去上次的珍煌界的鳳凰山?”
“自然可以,瑤瑜,你喜歡那鳳凰山?”
洛黎興奮地點點頭,道“嗯,我很喜歡鳳凰山上的金鳳花,如若人間也能栽培出來就好了,那我就種滿一院的金鳳花!”
“好。”他隨手召出一隻妖獸,話說第一次見這妖獸洛黎圍著它看了半天,妖獸的樣子實在古怪,不是她在祁國能見到的任何動物。要是非說這妖獸像什麽,倒是有點像她們山下林子裏的穿山甲。不過現如今這妖獸她都見過無數次了,已經沒啥新奇的了。
小炎手指一道金光,一道術印已經結好,麵前一閃刺眼的門已經打開,他和洛黎騎著妖獸躍進那扇門中,光門瞬間縮成一個小點,院子恢複了冷清。
兩人坐在金鳳花叢中,周圍閃著金絲的紅花開的熱鬧,每一朵金鳳花的花瓣像是鳳凰的翎羽一般華貴。
兩人又如同以前一樣,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夜。
洛黎看著天空上黯淡下去的啟明星,頭有些微微沉。
這場夢要結束了。
她逐漸沒了神識,身體漸漸變成透明。冷炎從後麵抱住了她的幻影,冷清的眸子裏一絲悲傷褪去,逐漸淩厲,“瑤瑜,你再等等我,就要變天了……”
在冷炎的麵前,少女的身體最終變成了透明。
一聲歎息。
翌日清晨,沐王府竹苑裏正廳裏,穿戴好朱紅色官服的沐王正在用早膳,裴英站在一旁耐心等候他用完早膳,把昨日洛黎結金印之事簡單匯報。
沐王若有所思,“你說發的是金光?本王並未看出她是九境修為……那麽年輕,不太可能。況且若真是,那日怎麽會輕易被暗器所傷?”
真氣修煉分為九境,一境初窺門徑,二境略有小成,三境漸入佳境,四境初露鋒芒,五境爐火純青,六境通達明澈,七境出凡入勝,八境天人之境,九境傲視蒼穹。天下內能在二十歲突破九境的人據他所知還沒有,就連他那個傳說中的大師兄,也是二十歲時突破到八境而已,已是天資極高,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
裴英低頭,猶豫片刻道“屬下的確看到金色光,隻是有些奇怪……裏麵摻雜了些許金絲,不過屬下看的不真切。”裴英細想了一下昨夜的事,那金光中摻雜著金絲一樣的東西,她不是修行之人,並不懂得這其中的異樣,但聽完沐王分析的,她覺得這金絲有些蹊蹺。
沐王覺得有趣,心想金絲?難不成是什麽邪門歪道?他馬上否認了這個想法,按照他調查的,這女子雖不是東海之濱的仙門修士,卻八成是北邊那個地方出來的人,那個地方的規矩比白宗隻多不少。若真是修的邪門法術,早被那幫老家夥清理門戶了。
沐王琢磨一番後,吩咐道“近日暗衛他們不在,你看好她即可,你不會術法,在不知道到她的深淺之前,莫要和她硬碰硬。”
“主子,就算修真之人,不也有東海之濱的血誓約束嗎?”
沐王微微搖頭,道“她並非東海之濱的修士,北邊的隱宗,哪裏會去下血誓。”
裴英頷首。也是,東海之濱隨是修真之人的聚集處,卻也不是唯一的地方,雖然祁國自開國始,各代君王對求仙問道之事諱莫如深,嚴厲打壓。這任君王因為自己兒子的緣故,管束鬆了些,九州不乏殘存一些隱秘的宗派。
世間身體能夠引氣入體修煉的人本就不多,但為了約束在俗世中行走的修士,東海之濱以白宗為首的幾個大的仙門相互約束,建立起一個強大的秘術法陣,但反是三境以上的修士,都需要立下血誓,這個血誓可以控製修士在俗世中的能力隻有平時的十分之一。
裴英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道“主子,家兄來信。”裴英見他讀完,她繼續說“今日河中屍首已經打撈上來,麵目已經泡發,無法辨識,已按照大人吩咐送去仵作驗屍了。”
“好,本王今日就去巡查院把羅離之案結掉,給父皇和那高麗人一個交代。裴桓信裏說,他已從淮州主城恭城回到淄城,恭城的夢飛樓裏的知情人已經被他控製,不過這幕後主使隱藏極深,看來我們還是得把突破口轉回夢霄樓的言非,淮州那處已經交給暗衛接手,失蹤少女的筆錄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他不日啟程歸來。”
“主子為何覺得言非是突破口?最近亥回稟卻說這言非隻是一個小主管罷了,並未有特殊之處。”
祁沐蕭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牌,精美的雕刻中一個霄字極為顯眼,他悠悠道“你可忘了這玉牌來的多麽容易?當時本王找機會接近夢霄樓,隻是讓你打聽了一下如何進入夢霄樓,這言非就將玉牌親自送到王府上,常人若無膽識和權力,是斷然不會如此自信的……而且以他獲取信息的能力,應該早知道我們接觸到了吳貞,卻還是將玉牌送了過來,這人不按常理出牌,實在可疑。”
裴英思索片刻,有所領悟,道“主子說的是,想那吳公子花了那麽多銀子都拿不到玉牌,無奈下還是跟著十一皇子混了進去……”
“這種花天酒地的地方,他能找上小十一,也算是找對了人。時辰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裴英頷首,兩人一同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