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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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嵐一下子頭疼起來,沒想到她還被休沒幾天就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兜搭人,恨不得當即就把重柔趕出去。
重麗也鼓著臉頰憤憤道:“我就說嘛,被休棄回家已經是顏麵盡失的事兒了,她怎麽還好意思出來,打扮的這般妖妖調調的不成樣子,今天瞧見她那輕浮放浪的樣子才知道由頭!我跟爹說了爹也不理會,她自己不要臉也就罷了,這般行徑也不怕讓家裏蒙羞!”
重嵐搖搖頭:“她要是怕還會這般作妖?”
重瑞風不攔著,隻怕也存了讓重柔再搭上一個門第高的人家的心思,這父女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真擔心重柔鬧出什麽醜事來把重正的婚禮攪合了,便轉頭吩咐下人道:“你去看著四堂妹,別讓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
下人領命去了,她對重柔的品性可是半點不放心,左右想了想,還是拉著噘著嘴滿臉不情願的重麗走了過去就近盯著。
重柔微微低下頭露出光潔的頸子,一邊不動聲色向外瞧著,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外間的公子少爺。冷不丁重嵐的聲音傳了過來:“堂妹瞧什麽呢?”
重柔身子一震,轉過頭來勉強笑道:“沒什麽,想看看爹爹和哥哥在哪。”
重嵐哦了聲,隨手一指:“不是在那兒嗎。”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堂妹近來過的可好?要我說,那陳家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明明是陳元兒犯下的錯,婦德有虧,憑什麽要把你趕回來?”
她在婦德有虧上加了重音,重柔麵上更顯了幾分難堪,嘴唇動了動:“堂姐說的是。”她似是又轉頭想往外看,但顧忌重嵐和重麗在場,硬是忍住了。
重嵐有意無意纏著她,上下打量她幾眼,忽然輕歎了聲:“前些日子看你還是珠圓玉潤的,怎麽這些日子清減了這麽多?”
陳家那些日子把陳元兒去世的火全都撒在她身上,有意折磨她,早上頂著寒風捧著涼水站在院裏,晚上又被罰跪著抄佛經,她相公也由著幾個妾室折辱她,一天下來連口熱飯也吃不上。
她想到在陳府受的那些折騰,忍不住攥緊了手裏的帕子,眼裏透出幾許狠光,她被送出陳府以後就在心裏頭發誓,定要找個比陳府強上百倍的夫家,好好地整治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
她瞧了重嵐一眼,垂下眼答道:“元兒妹妹去世了,我跟她姑嫂一場,心裏頭不好受。”
重嵐哦了聲,順著她的話說:“逝者已逝,節哀順變吧。”
重柔抿了抿唇,正要搭話,就見晏和步履雍容地從外門邁了進來,他手臂上搭著塊杏色的披帛,遞給重嵐道:“你怎麽又把這個脫下來了?回頭著了涼又要拿我撒氣。”
重嵐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在屋裏呆著呢,又不是要出去。”她轉頭嗔了一眼:“什麽叫拿你撒氣?我是這般蠻不講理的人嗎!”
晏和沒答話,手仍保持著遞出的姿勢,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重嵐幹咳了聲,起身道:“行行行,好好好,我穿就我穿,看除了我誰還會這麽讓著你?”
晏和斜了她一眼,手勢輕柔地抖開,伸手披在她肩上。他們不過是隨意問答了幾句,但其中的雋永情深誰都能瞧得出來。
重麗倒還好,不過是暗自羨慕,重柔想到自己和陳少爺過的那些日子,再看晏和的風神朗朗,對重嵐又寵溺之極,心裏暗嫉,便如堵了塊石頭般難受。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忽然用絹子掩著嘴,揚唇放柔了聲音打趣道:“堂姐夫待堂姐真好,連個披帛都要親自送過來,難道是怕我們慢待了堂姐不成?”
晏和聞言,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麵上不見喜怒,重柔指尖不由得顫了顫,麵上的笑還沒完全綻出來,就見他已經把視線調開了。
他對重嵐囑咐道:“在這兒好好呆著,沒事兒不要亂跑,我先出去陪大哥迎人了。”
重嵐含笑應了:“你也別累著了。”然後起身目送他出去。
重柔見他目光始終不離重嵐左右,對自己的明豔視若無睹,對著重嵐勉強笑了笑,又小心探問道:“堂姐夫待你真好,這般一心一意的寵著你,聽說他為了你一直不納妾,屋裏連個通房也沒有,這事兒是真的假的?”
重嵐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什麽,隨意瞥了一眼過去:“哪有的事兒?就是他不想納妾,上頭還有長輩的催著,前些日子還送了兩個人過來。”
她頓了下,欲揚先抑“好在他主意正,又怕我吃味,隨手把人給打發出去了。男人嘛,對你用了心,就會想法子按著你的心意來,這就是夫妻同心了。”
重麗哈哈大笑,抬手揉了她幾下:“三堂姐你是王婆賣瓜,變著法地誇姐夫對你上心吧。”
重柔慢慢地垂下頭,想到方才晏和的泠然神色,不由得有些灰心。她還算知道好歹,瞧著實在攀不上也就不惦記了,隻是眼神又不住地往外溜。
她端起茶盞淺淺啜了口,巧笑道:“堂姐娘家這院子我也來過幾回,隻是每回都來去匆忙,沒來得及細瞧,不如趁著這時候堂姐帶我去逛逛?”
她便說眼睛不住地看著外院,外院是迎來送往的地方,那些公子少爺都從外院進出。
重嵐瞧了她一眼,慢慢起身道:“行啊,咱們去後麵院子走走。”
重柔心裏一急,忙拉住她道:“咱們去前院不就得了,還能少走路幾步路。”
重嵐故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正現在離婚禮開始還早,多久幾步就多久幾步吧,更何況不是你說的要逛逛的嗎,要逛還怕走路?”
重柔又往前院瞧了一眼,笑著道:“我是看前院的花兒草兒開的極絢爛,所以想去瞧瞧,堂姐何不成全我?”
重嵐也笑得一臉和氣:“堂妹不知道,我們府裏的花花草草大都種在後院,前院反倒沒種幾株,你若是想看花兒草兒,就該去後院才是。”
她說著就淡了神色,慢慢地理了理裙擺:“再說了,前院正在迎來送往的,那些賓客裏不光有夫人姑娘,還有不少少爺老爺呢,咱們在前院豈不尷尬?”
重柔轉眼看著她,故意打趣笑道:“堂姐都成了婚的人了,自己也要迎客理事,還怕這個做什麽?”
重麗在一邊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把她一指:“你趁早收了這心思吧,打扮的妖妖調調不成體統,打量著誰看不出來你肚子裏那點齷齪呢!咱們家的門楣能經得起你幾回糟蹋,這般自甘輕賤的,誰能瞧得上你!”
重麗的聲音不小,旁邊有幾個坐著說話的夫人都聽見了,詫異地住了嘴,轉眼瞧了過來。
重柔的臉就是擦著厚厚的脂粉也能看出來紅了,惱怒道:“你說這話我怎麽聽不懂了!身為客人,想去院子裏逛逛怎麽了?你們不同意也就罷了,何必將出這些話來折辱人,不過就是打量著我是庶出,又沒了生母,瞧我在家裏礙著你的眼了,恨不得我早些死了,你才高興呢!”
重麗最受不得撩撥,張嘴就要罵一句“知道礙眼你還出來膈應人,還不在家老實呆著!”被重嵐在手心輕輕捏了一下。
她麵上笑意不減分毫:“四堂妹這是怎麽說的,你說你要去院子裏逛逛,我這不是就要帶你去後邊院子嗎?前麵院子人來人往的,你又是個姑娘家,我怕衝撞了你反而不美。”
她說著歎了聲:“哎,罷了罷了,來者是客,既然你這般想去看前麵院子,咱們這就走吧。”
旁邊聽閑話的幾個夫人本來還覺著是嫡女欺壓庶女,現在聽完了才知道是庶女故意鬧事,麵上都顯了不屑神色,把頭轉了回去。
重柔這時候哪裏還有臉去,隻能悻悻地陰陽怪氣:“不用了,我這樣的哪裏還配出去現眼?就在這兒安分呆著還有人嫌惡呢。”
重麗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重柔大怒,但這番動靜已經讓外間席麵上不少少爺老爺看過來了,她為了維持端莊姿態,又硬是把火給壓了下去。
這時候已經到了吉時,鄭昭由兄長背著進了喜堂,背她的是重姑母的嫡出小兒子鄭浩,他生的頗像重姑母,眉眼細長,秀麗如玉,瞧著倒比鄭昭更像女子了。
重嵐瞧得止不住樂,鄭昭比鄭浩還高了些,因此被背的時候腳尖時不時地擦著地麵,等終於把人放下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重正不知道被重延警告了什麽,竟然難得的沒有生事,隻是一臉認命地表情,穿著喜服出來拜了堂,又被送了洞房。
重嵐作為小姑,也跟進去陪著她,見鄭昭一臉輕鬆隨意地坐在喜床上,笑道:“二嫂可曾用過膳?”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鄭昭,她擦了脂粉摸了口脂,還穿了一身紅豔豔的喜服,真是怎麽看怎麽...別扭,就跟大老爺們非要穿女裝似的。
鄭昭也不見外,大大咧咧地道:“一早上沒吃飯,確實餓了,勞煩三妹準備了。”
重嵐聽她如此說,忙命人端飯過來,笑道:“時間匆忙,沒來得及準備太多,二嫂先將就著點補點補吧。”
鄭昭請她坐下,見她先動筷子了,自己才開始用,重嵐斟酌著詞句道:“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有些事兒也不瞞著你了。我二哥那習性是有些輕佻,到時候還望二嫂多擔待,你好好跟他說,實在不行就命人去尋大哥或者我,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鄭昭啜了口酒,擺擺手道:“三妹放心,我委屈誰都不會委屈自己的。”
重嵐:“......那就好。”還真不客氣。
她見鄭昭並不拘謹,心裏先放了下來,又陪她用了幾口才出去,到喜堂卻見重柔竟然親親熱熱地挨著重姑母說話,重姑母旁邊立著鄭浩,她一雙妙目有意無意地往人家身上掃,暗裏琢磨著怎麽把話頭往他身上引。
重姑母對她的性子也多少了解幾分,知道是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主兒,不動聲色地先錯開身,往外瞧了瞧:“老二怎麽還不出來,都等著他見客呢,浩兒你去催催。”
鄭浩顯然極聽母親的話,聞言躬身應了聲是,轉身去了。
重柔眼裏明顯失落幾分,但還是強撐起笑臉陪重姑母說話,重姑母卻懶怠和她說話,隨意敷衍幾句,轉身和幾個相熟的夫人親熱說了起來。
重柔咬著牙道:“得意什麽?不過是個從四品...”
重嵐從後麵轉過來:“從四品?堂妹在說誰?”
重柔嚇了一跳,勉強笑道:“我說重姑父才升了從四品,想著要向姑母道喜呢。”
重嵐哦了聲,重柔想了想,小心問道:“方才來的那個是姑母的兒子?瞧著倒是眼生不常見。”
重嵐隨意道:“是啊,浩堂哥勤勉,常年在外求學的,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了。”
她夫家一個探花,娘家一個二甲進士,倒不覺著舉人有什麽,倒是重柔心裏大大地動了一下:“這麽說來...浩堂哥真是個上進的。”
重嵐漫不經心地瞧了她一眼:“可不是,重姑母怕他分心,給他早早地就定下了親事,據說今年年前就要迎進門呢。”
重柔臉上又僵了起來,她今天已經僵了太多次,連重嵐都不忍心再看,隨意客套一句,轉身入了座。
其實她很清楚重柔的心思,想找個好人家嫁了倒也無可厚非,但她是再嫁之身,家中又是那般境況,但凡門第高的,哪個會迎她做正頭太太?還不如找個低門小戶嫁了,以後有個什麽也能說得上話。
就是她自己,在晏和沒表明心思之前,也一直想的是找一戶簡單省事的人家嫁過去。
不過這些話跟重柔說了也是白說,重嵐搖搖頭,等宴散又幫著送了一回客,才坐上了返程的轎子。
她忙了一天難免有些頭昏腦漲的,靠在車圍子上,按著眉心神色懨懨的,晏和上轎之後蹙眉看過來,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重嵐搖了搖頭,自嘲道:“我是好久沒主事,身子都嬌貴了,忙活半天的功夫就頭疼起來。”
這長長的一句晏和就聽到了頭疼兩個字,握著她的手道:“我去找大夫過來。”
重嵐忙不迭地擺擺手:“別大張旗鼓的,多大點子事兒,我回去歇歇便得。”
晏和摸了摸她的臉頰,又伸手探了探脈,見她脈象平穩才放下心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歇息。
重嵐捂著嘴笑道:“你裝什麽大夫,就是有事兒,你能把的出來?”
晏和懶得理她話裏的鄙視:“具體的病症看不出來,隱約的脈象好壞倒是可以看看。”
重嵐打了個哈欠:“好啊,你早點學成,咱們以後就不用請大夫了。”
兩人隨意說著話就回了府,她懷了孕的人容易餓,因此小廚房裏眉頭都背著溫熱的點心和煨好的湯,晏和見她在席麵上沒動幾筷子,命人端來點心和高湯讓她再用些。
重嵐犯困,賴在他懷裏不出來,哼哼唧唧地要他投喂,他無奈應了,一小碟點心吃了足有半個時辰。
轉眼就到了晚上,他抱著她一道兒歇了,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全,寢室外就有人急匆匆地來報:“少爺,少夫人,寧少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