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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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持一個傀儡,總比順從一個事事不按常理行事,行為荒誕不羈的皇帝來得輕鬆。”

    “燒死我,便能動搖得到郎一諾?你是不是想多了?”她不怒反笑。

    成雲銘提唇,陰惻惻地笑道:“事在人為,有這樣一位狐仙在,沒有辦不成的事。”

    她忽然放聲大笑,乃至嗆咳起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道:“好,很好,那民女便在此預祝你們心想事成!”

    見她笑成這樣,成雲銘不禁蹙起了眉頭,暗想,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她究竟還是不是人?

    平台上驟然升起一陣冷冽的旋風,飄落的雪花落地之前打著旋兒,飛出老遠,天空愈加陰沉。

    成雲銘退開幾步,轉身麵向台下,義正辭嚴地列舉著她諸多罪行,正義凜然得令人敬畏,每講幾句,便博得台下眾人一陣喝彩。

    她抬眼望去,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邊的白家人,看到白老六懷中的寶兒,小姑娘伸出白淨的小手,指著台上籠中的她,跟白牧之說著什麽,白牧之握著她的手,安撫著。

    台上,成雲銘的講話,還在繼續。

    “…此妖孽,殘害我桑岐數條百姓性命,手段極其殘忍,其罪當誅,經朝堂眾議,現今執行火刑,以此祭天…”

    祭天,哼,她冷哼一聲,懶得聽他高亢的演講,索性閉上眼睛假寐。

    一絲輕微的笑聲,忽然在耳旁響起:“你倒是一點兒不害怕!”

    曆經了三世,她第一次覺得這個聲音如此動聽,宛如天籟之音,她激動地扭頭循聲望去,隻見嵇堯萬年不變地一身黑色錦袍,懸於半空,一頭墨發飄散在其身後。

    “嵇堯!你可知道,若是你再晚來片刻,便隻能看到一堆焦炭!”她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澀。

    “哈,焦炭?正好,碾成粉施在我地府花田做花肥。”

    “別貧了,趕緊救我出去!”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這些日子,腿腳都未曾伸展過一下,麻木得令她懷疑它們是否還具備行走功能。

    正說著,便見成雲銘舉著火把,轉身向這邊走來。

    “他看不到你?”她心頭頓時一緊,趕忙問道。

    “當然!”嵇堯笑道。

    “那你快點兒啊,他就要點…火…”她焦急不已。

    話音未落,便看到成雲銘手中的火把,劃過一道弧線,妥妥地落進了柴垛,那潑過火油的柴垛,瞬間竄出丈高的火苗,台下響起一片興奮的歡呼聲。

    她抓住鐵條,仰頭焦急地望著嵇堯,催促道:“你…你倒是快啊!你是不是解不了霓舞的禁術?!”

    “哼!”嵇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彈指一揮,一束白光穿過籠子,落在她身上。

    她本能地閉上雙眼,隻一瞬間,便感到自己落入了溫熱的水中,不由得睜開眼簾,發現自己竟已置身於一處,四周熱氣騰騰,霧靄氤氳,如夢如幻的溫泉水中。

    “好好洗洗……”嵇堯的聲音漸漸遠去。

    她環顧四周,隱隱可見岸上皚皚白雪,幾株火紅的梅花吐蕊沁香,池中升騰起來的煙霧,將其半遮半掩,宛如戴紗含羞的美人,人間竟有這樣極致的景色,她看得入了迷,險些滑入池中。

    她慌忙穩住了身子,一邊梳洗著自己的長發,一邊拔高音調說著:“嵇堯,我師父還在霓舞的控製之中,你何不抽空去救他一救?”

    “他本是藥王座下的藥師,因打翻丹爐被罰下界來曆劫,雖說沒多大法力,但霓舞,還傷他不得,你管好自己便是。”嵇堯慵懶的聲音遠遠傳來。

    連師父都有這麽高深的背景!

    她沉吟片刻,忽地提唇笑道:“嵇堯,前不久,我曾做了個夢,夢見在地府的離恨森林,我見到了你,見到了天帝,天後,冥王,還有一頭被封印的神龍,後來,那神龍誆我給他解開了封印,幻化作人形,逃遁出了地府,你說,這是真的還是隻是個夢?為何,會那麽真實?還有,朗子焱的臥房地道裏,藏著一個落日魔宮,霓舞還說,朗子焱就是煜卿,是魔帝!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解釋啊?”

    嵇堯沒有回答,背靠著樹幹,眼神沉寂而悠遠。

    等了片刻,沒得到答複,她便又喊了一聲:“嵇堯?”

    “嗯?洗好了?衣衫在岸邊石頭上,我去那邊轉轉,好了叫我。”

    他是沒聽到,還是不想回答?她淡淡一笑,隨手將濕漉漉的頭發擠幹水,挽在頭頂,上岸穿好衣裙,也不知這些衣物是什麽質地,雖說此刻正值嚴冬,但這一身,裏外不過薄薄的三層,卻分毫不覺寒冷。

    三世了,這嵇堯,還不打算向她解釋個清楚明白麽?她的三世,倒可以說是為著紫炎珠而來,那,這朗子焱,郎一諾呢?不也是三世了麽?他們又是因何而來的呢?與自己,究竟有何淵源,要如此糾纏不清?!

    她坐在石頭上,重新將頭發打散,對著水麵用手指梳理起來,此刻,她方才注意到,左臉那塊瘢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概以嵇堯鬼王的身份,應該不難。

    她淡淡一笑,道:“嵇堯,我好了,你過來,有事兒問你。”

    嵇堯踱著方步,走過來在她對麵坐下,隨手遞過來一柄木梳。

    “哪來的?”她接過去,細細打量一番,這柄梳子,不但做工精美,還隱隱溢出陣陣幽香。

    “取了支梅,變化一下而已。”嵇堯輕描淡寫地道。

    她慢慢梳理著長發,想了許多措辭,心頭太多疑問需要釋疑,卻不知從何問起,良久,才開口道:“嵇堯,關於我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給我講講麽?”

    “現在不能說,隻要你找齊了紫炎珠,回到你本該去的地方,即使我不說,你也會完全明了的。”嵇堯懶懶地道。

    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中哀歎一聲,原本以為,嵇堯能說點什麽,誰知他卻這樣一幅麵孔。

    嵇堯有些不忍,輕咳一聲,解釋道:“如今,知道真相對於你來說,未見得是件好事,有些事情,得循序漸進。”

    “算了!”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雖說嘴上不承認,但心中已經妥協了,可仍有不甘,思量片刻,道:“不如這樣,我來問,你來答,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便略過,我先問你,朗子焱便是魔帝煜卿?”

    “是。”

    霓舞是妖族公主?“

    “是。”

    “霓舞說我介入了他們的婚事?”

    嵇堯想了想,模棱兩可地說道:“不算。”

    “不算?!”既不是絕對的否定,也沒有肯定,那就是說,兩種可能都有,隻是看你站在什麽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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