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夜黑風高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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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借夜色、伴潮聲,步入叢林,不久靠近湖邊,隻見一水榭似浮於水上,水煙漫漫,燈火通明。

    卻聽忽有一人喊道:“骨頭山與明教的人來了麽?”

    安克吉心中一凜:“敵人知道的倒也清楚。”

    徐宗不再隱瞞,抬頭走出,叫囂道:“青城派請的又是哪方狗友?”

    青城派的真際道人“哼”了一聲,道:“你進來瞧瞧便知。”

    眾人步入水榭,大廳寬敞,左右兩排座椅,有二十個青袍人凝神端坐,皆是青城派的高手,其餘有八個白袍人,八個錦衣人,圍繞一綠衫漢子,不知是何門派。

    赤唐急道:“青城派的,你們綁走我兒子,他們眼下人在何處?”

    默雪、道兒心想:“原來青城派竟劫了這位赤唐大爺的兒子,這行徑好生卑鄙。”

    真際道人冷笑道:“當年你骨頭山土匪劫我青城的鏢,殺我愛子與兩位弟子,下手好生狠辣,隨後我等上山與爾等決鬥,又被爾等以“晨海神鞭”算計,這種種深仇,我非將爾等滿門殺盡,不解心頭之恨。”

    默雪又暗暗搖頭:“若他說的不假,那這骨頭山真是咎由自取了。隻是這冤冤相報,何時到頭?”

    青城中一錦袍老者陰陽怪氣的說道:“那晨海神鞭,你們帶來了麽?那貝殼海圖呢?寶藏又在何處?”

    此言一出,青城派、骨頭山眾人皆神色緊張,安克吉心下雀躍:“原來真有寶藏!”看那錦袍老者,問道:“我乃明教光明右使安克吉,閣下又是何人?”

    老者“哼”了一聲,道:“區區邪教小角兒,如何配知我的姓名?”

    安克吉勃然大怒,立時就要出手,但他老謀深算,城府極深,不明敵人底細,當即忍耐下來。

    特裏希尖聲道:“好個老不死的,你活膩了是麽?”

    老者一掀衣角,摸出一鐵條,啪地一聲,煙霧彌漫,火光一閃,一枚鐵彈飛向特裏希,來勢目力難追,原來那鐵條竟是一火銃。這老者出手太快,從取火銃到射鐵彈,也不過眨眼間的事。

    隻聽“嗡”地一聲,盤蜒長劍在手,將那鐵彈劈得轉向,哢嚓一響,鉗在木柱中。他出劍也是極速,竟在間不容發之際,正中那小小鐵彈。特裏希武功平平,兀自仍在夢中,不知自己險些喪命,但安克吉、道兒、默雪武功高強,都心知肚明。

    雙姝早已見慣盤蜒武功計謀,這安克吉不免大受震動:“此人劍法當真神妙,單憑此劍,武功不比我差勁多少。”

    盤蜒又朗聲道:“聽說愛育黎拔力八達親王不惜重金,於全國招募火銃射術的高手,其中猶以”焚香老爺“響公公最是了得,不知這位公公與那位老兄如何稱呼?”

    老者瞪視盤蜒,眼神警惕,道:“響公公是我師兄。”

    盤蜒道:“原來是“火鯉魚”霍公公,你不在宮裏當差,為何跑來這海濱攪合江湖之事?”

    安克吉暗暗佩服盤蜒見識廣博,心想:“原來這是朝廷的人。”

    那綠衫年輕人神態悠閑,說道:“青城派有幾位高手,在八達親王麾下當差,有什麽消息,自然是瞞不過咱們的。咱們大夥兒也想開開眼界,看看那貝殼寶藏,又是何物。”此人一說話,那霍公公登時不再開口,似乎這年輕人地位更高於這老太監。

    盤蜒又望向那八個白袍人,問道:“你們八位,也是這位公子手下麽?不知師門何處?”

    為首一精悍漢子望向那綠衣****衣公子笑道:“不妨讓他們猜上一猜。”

    那漢子微微一笑,向那綠衣公子鞠了一躬,一揚手,左手握著一塊銀光閃閃,徑長一尺半的圓盾,右手則握一柄金光璀璨的長劍。他身形一動,霎時已到盤蜒身前,一劍刺來,其勢竟不遜於先前那火銃飛彈。

    盤蜒尚未還擊,道兒斬出彎刀,一聲輕響,將那長劍格開,隨後再一刀斬向漢子咽喉。那漢子臉上變色,一聲低呼,被道兒逼退。

    道兒笑道:“你左手盾,右手劍,吳奇叔叔隻是獨臂,我怎能任由你耍賴?”

    綠衣公子“哎呦”呼喊起來,看著道兒,目光陶醉,如見珍寶,笑道:“哪兒來的這麽個千嬌百媚的美貌姑娘?”

    道兒見他年紀不大,卻油腔滑調,神情好色,喝道:“我是你姑奶奶,從小沒管教你這野種!”

    綠衣公子臉色一變,道:“將這猖狂的小妮子捉了!”

    白袍漢子道:“是!”舉起圓盾,同時劍刃一顫,變化多端,金光漫漫,不知要刺向阿道身上何處。

    道兒此時武藝高強,境界不凡,一招一式,皆有巨力相隨,她見敵人劍法繁複,全力拍出一掌,掌力罩出,那漢子劍招登時被破。漢子大驚失色,百忙中舉盾一封,“轟”地一聲,人飛了出去,身後白袍人一齊出手,這才將他救下。

    綠衣公子又是“哎呦”一喊,不過此時語氣恐懼,與先前調笑之意,實有天壤之別。

    安克吉不料這位教主師妹功夫如此厲害,也是驚訝萬分,卻大聲喝彩道:“道兒妹子當真了得,你這功夫隻怕更勝過我了。”

    道兒微笑道:“未必,未必,使者大哥莫要過謙。”

    盤蜒道:“昔日神劍宗各位高手遠走西域,從此杳無音訊,不料如今重現江湖,卻又以劍盾相配,投效朝廷,真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了。”

    白衣漢子臉色難看,緩緩站起,道:“想不到銷聲匿跡數十年,仍有人記得咱們神劍宗。不錯,如今咱們都為這位大人效力。所以變換招式兵刃,乃是為了守護大人而已。”

    盤蜒心想:“神劍宗眾人那劍盾守備嚴密,此人中道兒一掌,竟並未受傷。而錦袍火銃隊之人攻勢猛惡,遠勝箭矢,兩者一攻一守,勝過數百人眾,可見這公子哥兒當是皇親國戚,且事關重大。青城一派,此刻已無足輕重,而這公子哥兒才是主謀。”

    徐宗見雙方切磋,是明教眾人占了上風,頓時氣勢十足,道:“咱們兩邊都露過底子,攀過交情,也不必再客套。青城派的,若不將我女兒、侄兒全交出來,今日...嘿嘿...管你有天王老子助陣,都得被剝去三層皮!”

    安克吉估摸敵我雙方虛實,心想:“那徐宗兵刃極為厲害,三老聯手,勝過青城眾人,應當不難。我、道兒、吳奇對付那公子哥一路,勝算倒也不小。若談不攏事,不妨將對麵趕盡殺絕,再逼問徐宗藏寶圖下落。”

    那公子哥恢複氣度,冷冷說道:“霍公公,你對這泥腿子說說,我到底是什麽人?”

    霍公公尖聲道:“遵旨!”挺起胸膛,指著公子哥道:“各位聽好了,可莫嚇破了膽,爾等眼前人物,正是當今聖上之子,賢軍王闕裏,特令草民骨頭山三人,連同明教人等,立即歸降,交出晨海神鞭與貝殼地圖,否則便是忤逆之徒,死罪難逃。”

    除盤蜒之外,明教、骨頭山眾人皆驚駭異常,萬不料此人來頭如此之大。安克吉心想:“此人在場,那可麻煩至極。若殺了此人,今後在中原再無容身之處。可若....若聽從於他,非但聲名掃地,那寶藏地圖又如何能得?”

    鄧溫喊道:“哪怕你是皇帝老兒,也得交出我兒子來!”

    闕裏見他叫得凶狠,可神色已怯,得意一笑,道:”這倒也容易得很。“對青城眾人道:“我吩咐你們去帶那三個人質,為何仍未前來?”

    真際道人遲疑道:“殿下,這幾人與我有血海深仇....”

    闕裏笑道:“誰是誰非,我自有論斷。你先莫要爭執。”又直視道兒,微笑道:“這位姐姐,我這人深明大義,處事公正,你可還滿意麽?”他年紀比道兒小了不少,可道兒容貌太美,武功太高,闕裏起了貪念,有心將她奪到手。

    道兒見他這等輕浮,秀眉直皺,隻想狠狠揍此人一頓。

    突然間,階梯輕響,隻見一身穿青城道袍的人走上樓來,他頭戴笠帽,遮住麵容,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像是剛淋了雨一般,身上還有一股極濃的魚腥氣味兒。

    真際道人見他臉型消瘦,肌膚慘淡青白,極為年輕,問:“你是哪位弟子,我讓你們去帶人質,人質眼下何處?”

    那人道:“帶來了,帶來了,你瞧。”聲音陰森,似說著夢話,旁人一聽,都感極不舒服。

    說著,他一抖袖袍,滴溜溜滾落七、八個頭顱,其中有老有少,還有個姑娘。眾人一瞧,心驚肉跳,默雪身子發抖,道兒急忙握住她小手。

    徐宗一見,怒吼一聲,喊道:“那是.....那是我渠兒,青城派,我他媽的....”手一翻,魚骨鞭飛了出去,打向真際道人,真際道人還了一劍,長劍被魚骨鞭卷住,哢嚓一聲,當即折斷。真際道人也滿臉茫然,道:“我並未要弟子出手殺人,這腦袋中也有我青城門人在內!你....你快如實說來,到底發生何事?”後一句是對那弟子說的。

    那門人掀開笠帽,露出俊美、年幼的麵容,乃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此人眼神無光,像是醉漢一般,咧嘴而笑,嘴唇上有一縷血跡,他臉頰旁點綴一顆顆魚鱗,像極了抑天山內的鬼靈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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