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會當揚帆濟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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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心懷熱望,於是加緊趕路,不久已至東海岸邊,羅血古引路,沿岸找開,隻見天灰蒙蒙的一片,海水浩大,無邊無際,白浪席卷,縱橫東西,濤聲直入雲霄。

    不久見一群矮山,山上有大洞窟,羅血古當先步入其中,洞內約有數百人正在修養,皆衣衫襤褸,以薄被禦寒,陽問天細細一瞧,正是京兆府山上的明教教徒,登時大聲歡呼道:“大夥兒果然沒事?”

    眾人見到教主與教主夫人,也喜極而泣,一齊跪拜。陽問天哽咽道:“是我無能,連累大家,大家何必再拜我?”

    這時,默雪、道兒走來,道兒微笑著說:“叔叔說了,這時明尊降下的考驗,讓咱們明教暫且蟄伏,以期將來複興。問天哥哥何必自責?”

    隨後,陽問天見到秋羊與孩兒,虎斑與呂似霞團聚,萬裏遙同韓霏重逢,眾人悲喜交加,言辭親密,感動之情發自肺腑。

    陽問天問道:“怎麽...怎麽就這些人,其他人呢?”

    默雪歎了口氣,道:“叔叔獨自前往京兆府郊外總壇,勸大夥兒什麽都別管,什麽都不要,拋下財物,隻帶兵刃、秘寶、秘籍,隨他前去東海。大夥兒如何肯聽他的話?叔叔勸了半天,隻說服十多人。他惱火起來,連夜放一把火,燒了摩尼大殿,那火勢無法熄滅,大夥兒隻好跟他下山。”

    若在以往,吉雅聽得此事,非痛罵盤蜒瘋子一個,此時卻稱讚道:“燒得好,燒得好,這叫不破不立,不燒不活,若非叔叔果斷,大夥兒都活不成了。元帝若得知此事,多半隻道咱們全數已被燒死。”

    秋羊嚷道:“咱們誰也不知,他...他竟在山中挖了條地道,直通十裏之外,本來山下已被各門各派布下重重伏兵,都被他一舉繞過了。我當時氣得發瘋,非要殺他,他卻說:‘如今大夥兒隻有兩條路走,第一條,隨我前往東海,與教主碰麵。第二條,就此離去,從此自生自滅,將來再謀求團圓。’”

    陽問天、吉雅啼笑皆非,心想:“這人好生胡鬧,將咱們總壇群上當自己家麽?這密道咱們誰也不知,他何時挖出來的?”

    秋羊又道:“他騙咱們說你受了重傷,想要見我與孩兒,我著實沒法,隻能跟他,另外還有這三百二十一人願意跟從,其餘人恨他入骨,說要自行出路。吳奇叔叔取出一箱箱金銀,分給大夥兒,將他們打發了。他又讓咱們這些人扮作丐幫弟子,千裏迢迢,來到海邊。”

    吉雅皺眉道:“他哪來那麽多錢財?”

    秋羊搖頭道:“我也不知...”

    忽聽洞口吳奇笑道:“自然是貪贓枉法,私自侵占而來,本教每得一筆錢,皆需經過我手,撈取十分之一,我再改過賬目,可謂天衣無縫。教主夫人縱然聰慧,對此節卻一竅不通。”

    吉雅一直懷疑他手腳不幹淨,雖對他感激無比,但聽他囂張跋扈,洋洋得意,氣往上衝,道:“我早知叔叔並非正人君子,想不到更是本教蛀蟲。”

    陽問天忙道:“叔叔神機妙算,救我等性命,即便有再多過錯,咱們也不可責備。”

    盤蜒道:“如經營有道,錢能生錢,豈不遠勝過藏於寶庫,死守活盯?在下撈了油水,前往富饒之地,經營酒樓、賭場、花坊、夜市、海貿,往往一本百利。”說著走到洞內,開啟一處機關,隻聽隆隆聲響,石壁向上,隻見金銀珠寶,堆積如山,光芒好生炫目,這洞中財富之巨,並不比明教總壇所藏少了。

    安克吉嚷道:“你....你不是說要去找寶藏麽?原來你早這般富有?”

    盤蜒笑道:“寶藏嘛,自然要去找的。這財物並非我所有,而歸於明教,歸於教主。我不過暫且保管幾年,如今物歸原主罷了。”

    眾人不料他如此大方,竟將這無盡財富隨手送人,無不驚佩異常,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吉雅又驚又喜,問道:“叔叔...為何...你早料到咱們有今日一劫?“

    盤蜒淡然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縱然逞一時之快,顯數年威風,又豈是長久之計?咱們明教壯大太快,結仇太多,橫搶蠻奪,正是盈不可久。而當年遇上那愛育黎拔力八達之時,我就知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吉雅侄女欲與之爭鋒,氣運未必在你這邊。”

    吉雅羞愧難當,哭道:“叔叔,我....我知錯了。多虧你深謀遠慮,大夥兒才未陷入絕境。”明教群雄深感他恩情,一齊朝他拜謝,盤蜒也不謙讓,心安理得的受此大禮。

    眾人此時已知局麵惡劣,世上再無一處安身之地,起身後,一齊望向盤蜒,盼他另有妙計。

    盤蜒道:“我已備好一大船,名曰‘光明巨舟’,足可容納數千人。船上食物、清水、日用之物一應俱全。依我之見,咱們這就出海,由海路前往波斯,那是吉雅的娘家所在。明教在中原不存,可在金帳汗國卻甚是興旺。”

    安克吉大吃一驚,道:“此去數萬裏之遙,尋常船隻,如何能渡這魔鬼般的大海?”

    盤蜒道:“我那光明巨舟非同尋常,大夥兒一見便知。”命眾人搬起洞內金銀,放入牛車,行向海岸。

    再過約莫十裏地,見一船塢,入內一瞧,隻見一艘宮殿般宏偉的巨艦浮於海麵,帆如天雲,桅如天柱。眾人此生從未見過這般大船,皆大聲驚呼,心生敬畏之情。

    那墨先生迎上前來,大聲喜道:“恩公,我得了消息,正如你所言,舊皇病死,新皇繼位,連那掌管海務的大臣保八也被處死,咱們這造船的事,已無人知曉了。”

    盤蜒點了點頭,眾人搬運寶箱至船上,盤蜒取出一箱,交付給墨先生,囑咐幾句,墨先生帶領夥計,頃刻間走的幹淨。

    吉雅目送眾船工離去,問道:“叔叔,這人牢不牢靠?”心中有殺人滅口之意。

    陽問天心中一凜,大聲道:“雅兒,你怎能有這恩將仇報的心思?”

    吉雅臉色一變,神情黯然憂鬱,低聲道:“我還不是為了大夥兒?”

    盤蜒道:“這位墨老弟很是膽小,我贈他黃金萬兩,若他報官,有什麽好處?連所收金銀也得一並交還,如此得不償失之事,他萬不會去做。我看他回去之後,立時收拾細軟走人,誰也沒法知他下落了。”

    吉雅放心下來,與陽問天商量幾句,知道除了上船之外,其餘別無退路,於是三百多人相繼登船,揚帆出海而去。

    那羅血古很是古怪,一到海上,立時患病,萎靡不振,於是求人置備一大棺材,他躺在棺材之中,才能安穩入眠。眾人甚是好奇,心想:“這人怪裏怪氣,白的像鬼,難道是複活的僵屍麽?”

    盤蜒見眾人驚疑,解釋道:“羅老弟所練功夫,令他為天地所罰,一生遭受黴運,故而需以晦氣之物折衝一番。”眾人這才了然。

    眾人來到船上大殿,見其中彤柱紫梁、銀階金牆,真堪比帝王富貴。由於船身巨大,行的平穩,與在路上一般無二,於是心頭熱切,暫忘卻所遭苦難。

    陽問天、盤蜒、吉雅等明教首腦聚在室內,商討今後出路,吉雅道:“咱們未必....非去金帳汗國不可。”

    秋羊奇道:“不去金帳汗國,又該去何處?你娘難道不收留咱們麽?”

    吉雅苦澀道:“我乃....乃波斯明教聖女,前來中原,肩負重要使命,我...等閑不得失貞,一旦失身於人,非助那人奪得大元皇位不可。可...我汗國傾盡國力幫我,如今卻落得這大敗下場,得力助手,皆因我而死,我若回去,必受重罰。況且....況且...”

    特裏西歎道:“況且咱們過去之後,必被波斯明教吞並,問天教主便不再是教主了,最多被封個領主,大夥兒各奔東西,再難相聚。教主兒女,也將被納為波斯明教教徒,選為新的聖女、聖徒,從此再難相見。”

    陽問天心頭一震,道:“這如何使得?萬萬不能如此!這樣一來,這金帳汗國也去不得了?”

    棺材中忽聽羅血古說道:“諸位可以去咱們拔異奇國。”

    陽問天奇道:“拔異奇國?羅大哥,你那祖國又在何處?”

    羅血古道:“我國乃海上島國,國土南北三千裏,東西四千裏,龐大雄強,拔萃海上,多條航道,匯聚於此,千國萬族來來往往,甚是繁華開放。諸位這等武功財富,到了島上,必能尋得一席之地。便是重建明教,召集信徒,我國國主也必竭誠歡迎。”語氣極為自豪。

    說著咕嚕一聲,棺材蓋掀開,飛出一本書來,乃是漢人轉譯的《拔異齊國遊記》,上頭記載拔異齊國諸般奇事,說此國“開明包容,海納百川,國中教派林立,卻又相處安穩。”

    羅血古又歎道:“隻是我拔異齊國飽受海獸侵擾,多年來百姓屢遭其害,難以剿滅,故而大舉征召勇士。諸位若能幫忙獵殺海獸,焉能不得重用?”

    吉雅問道:“那拔異齊國離此多遠?咱們可能趕過去麽?”

    羅血古道:“我國比金帳汗國更近,但因是島國,與其餘各國官府關聯甚少,更不聽諸蒙古帝王號令。元帝縱然精明,也決計料不到諸位去了我拔異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