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仙火神水閻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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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問天視線模糊,隻覺景物劇變,忽然寒風拂麵,已到叢林環繞之處。他心中一寬,再也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昏迷許久,他悠悠轉醒,見天色已晚,地上升起一堆火,萬裏遙正關切的看著自己,武當張三豐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陽問天忙道:“萬裏大哥,你...你的傷...”
萬裏遙道:“張真人替我治過了,眼下已然愈合。”
陽問天想要起身道謝,但胸口仍痛,氣息不通,無法起來。張三豐歎道:“孩子,我並未替你治傷。”
陽問天心想:“莫非我傷勢太重,連張真人都無法治好麽?”即便如此,心中仍感激萬分,道:“多謝張真人救命之恩,晚輩不敢累張真人勞苦。”
張三豐道:“其實若要令你愈合,也不費多大功夫,隻是你功夫奇特,眼下之傷,若不借外力痊愈,對你修為益處極大。若我貿然運功,隻怕反消去了你那逐陽內力,有損無益。”
陽問天道:“原來竟有這道理,晚輩好生愚笨,連自己也不知道。”
張三豐道:“隻要你點一點頭,我立時可替你緩解傷情,可那內勁已纏繞你氣血之中,化作靈元,一旦稍有不慎,怕禍害你終生,不過也不要緊了。”
陽問天聽他所言前後矛盾,問道:“為何禍害終生,卻不要緊?”
張三豐肅然道:“你不過三十多歲年紀,正是龍虎精神、槍挺火旺的時刻。我若替你治傷失手,等若施以宮刑,從今往後,你再無法生兒育女,享床第之歡。然則你眼下兒女周全,功德圓滿,即便無法與女子親熱,也無關緊要了。”
陽問天、萬裏遙毛骨悚然,齊聲道:“要緊的,要緊的,真人不必管了。”
張三豐咧嘴一笑,雙目炯炯,道:“仔細想來,你這小子太過俊俏,若不加遏製,將來兒女成群,豈不天下大亂?不成,今日貧道正要替天行道,既治爾傷,又絕爾根。”
陽問天魂飛天外,正要求救,張三豐仰天大笑,道:“貧道逗你玩,你還真當真了?傻小子,這等歪理,你也能信?蒼鷹教你教得什麽狗屁?”
兩人萬料不到這道宗神仙竟如此無聊,一時瞠目結舌。張三豐笑了幾聲,正色道:“你那逐陽神功集浩然陽氣,以陰柔法門運轉,正是水中有火,火中有水,乃是古往今來陽剛內勁的極致,更脫出山海門十二門神功所限,那位逐陽閻王,委實可怖可畏。”
陽問天聽他誇讚,心頭喜悅,卻不明白那“十二門神功”是什麽,正想發問,猛地想起吉雅、虎斑來,登時如墜冰窟,喊道:“真人,大師,我妻子與屬下如今....如今不知何處....”
張三豐道:“此事那位吳奇老弟自有安排,他仍有許多要務,忙的脫不開身,這才前來武當,求我幫你一幫,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管爾等爭權奪利、勾心鬥角之事。”
陽問天記得蒼鷹曾經說過:“徒兒,你已出師,今後人生路途,皆憑你心念掌握。無論你是做教主還是幫主,做遊俠還是隱士,切記俠義正道,不可偏離。你若遇上危險,被我得知,必趕來救你。隻不過若你生出野心,牽扯入政爭權禍,我唯有放任不管了。”
他知道蒼鷹與張三豐生性相像,都厭惡凡俗醜態,心中慚愧,道:“張真人為晚輩破例,晚輩深感不安,還請張真人責罰。”
張三豐搖頭道:“這不怪你,你是受人擺布,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在你心底,仍一片純良,不曾入邪。”他停了停,又道:“我聽這位萬裏老弟說起你與中原武林結仇之事....”
陽問天忙道:“我..此事全由我而起,我殺人太多...確實罪大惡極。”
張三豐道:“眾武人嫉恨明教,本就有害你之意,你不殺人,難道任由旁人殺了?隻是你這逐陽神功催動怒氣,令人暴怒無智,殺戮成性,確是隱患。你先前昏睡之際,我設想其中道理,創出一門‘天水隱陽功’,可以傳給了你,你妥善運用,或能將這逐陽真氣運用自如,與那白夜抗衡。”
陽問天驚喜萬分,心道:“張真人在短短幾個時辰內,竟能新創心訣?真乃神仙也。”於是跪下磕頭,喊道:“多謝師父傳功之恩。”他本是明教教主,在江湖上與武當掌門平起平坐,可既然先蒙張三豐相救,再蒙這老道傳功,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於是心甘情願拜他為師。
張三豐笑道:“好孩子,好孩子,我聽遠橋說起你近年來事跡,你屢受磨難,又享盡富貴,可赤子之心,不曾動搖,更不曾退縮,急危救難,鋤強扶弱,正是吾輩中人。我等不問俗事,長久隱居,這凡間正氣,仍需你們這些年輕人維護。”任他磕了五個響頭,扶他起身,傳述口訣。
陽問天所學逐陽神功,乃是聚魂山的逐陽閻王鑽研多年而創,集天下火焰內勁、法術、邪術、異能之長,又以陰柔心法輔佐,固然威力無窮,可也極端凶險。若非陽問天天生與此功投緣,加上練有鴻源江河掌這剛柔並濟的妙法,萬不能有今日成就。
張三豐琢磨陽問天進境、特性,詳細估算,這才想通出前後道理。這口訣將他體內原有鴻源江河掌的功力增強,潛移默化的湧入五髒六腑,稍遏製逐陽神功,令其不會失控,又借逐陽神功要旨,使得真氣剛柔相宜、龍虎交匯,威力不減,隨心所欲。也因張三豐在武當山苦思凡間武學多年,這隨手創功,承前啟後,融會貫通的能耐,已勝過其餘山海門人。
陽問天隻聽一遍,已將這口訣牢牢記住,再反複念誦,確保永不相忘。張三豐暗暗讚歎:“這小子資質遠勝過我那幾個徒兒,更難得心思單純,並不為惡所動。今後俗世大可交給他們鎮守。”
他傳功完畢,無心逗留,說道:“孩子,望你記得我與蒼鷹教誨,好好用你這一身神通。”說罷轉身離去,緩步走遠,陽問天、萬裏遙又千恩萬謝,向他拜別,張三豐走到山前,驀然遁於無形。
萬裏遙歎道:“世間真仙,唯在武當,張真人武學定能震古爍今,照耀千古。”
陽問天惦記嬌妻,道:“萬裏大哥,你說咱們該去哪兒找吉雅她們?”
萬裏遙想了想,道:“那羅血古兄弟是吳奇大哥派來,張真人又是吳奇大哥請來,當天分別之時,他說...”
陽問天“咦“了一聲,喜道:“是,是,多虧你提醒,叔叔說,他在江南鬆江府等候咱們,咱們朝那兒去即可。”
兩人說定,當即出發,陽問天雖練了神功,可傷勢未愈,隻能由萬裏遙背著。而萬裏遙經張三豐治愈,此刻安然無恙,又聽了那“天水隱陽功”,稍有領悟,竟然也武功大進,奔行之際,速度耐力,更勝往昔。
這般夜行曉宿,藏蹤匿跡,躲避元人追兵、仇人埋伏,走了七、八日,陽問天這才複原六成,行走無礙。途中打聽消息,叫苦不迭:聽說那愛育黎拔力八達已然繼位為帝,頒布法令,大赦天下,卻剿滅明教教徒。而武林同道大多也視明教為邪魔,一旦相遇,也不報官,自己便窮追猛打,趕盡殺絕。
萬裏遙道:“教主放心,吳奇大哥既然料得到咱們會遇難,又豈會不顧京兆府的兄弟?”
陽問天坐立不安,諸事煩擾,不禁流淚歎道:“可吳奇大哥畢竟不是....真神仙,三豐師父不管俗事,也不會為我明教出山奔走。”
這一夜,兩人到一竹林間小屋中,隻見屋中也有三人,雙方一見,各自喜得快飛上天去,原來對方正是吉雅、虎斑與那羅血古。
虎斑仍傷勢不輕,得由羅血古背著行走,吉雅見到丈夫,縱體入懷,痛哭流涕,感到終於苦盡甘來,喜不自勝。
陽問天道:“雅兒,你這些天來過的怎樣?”
這般柔聲一問,吉雅哭的更是厲害,道:“我...不聽叔叔勸告,這才有這般下場。我小瞧了那....那愛育黎拔力八達,誰知他竟與逐陽教勾結,更...更對脫虎脫他們了如指掌。我害死...害死了博忽、卜罕,更害死了無數明教兄弟。”想起自己精明一世,卻險些卷入這萬劫不複的大漩渦中,以至於家毀人亡。
眾人一時默然,陽問天想起京兆府大殿中的愛妻、孩兒、屬下,更是剜心般痛苦。他想:“秋羊兒何等機靈,如遇朝廷圍攻,定能率大夥兒從密道逃脫,可一旦遇上武林仇家,那....那又該如何是好?天下之大,何處是咱們的容身之處?”
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說,強忍悲痛,擔起丈夫的重擔。吉雅一貫爭強好勝,如今受此打擊,若再遭刺激,隻怕會身心受創,一蹶不振了。
羅血古沉默許久,道:“我與吳奇兄分別之時,他正急著趕往京兆府,說哪怕放火燒山,也要勸眾人跟他走。那已是二十多日前的事了。”
陽問天、吉雅、萬裏遙、虎斑一齊驚呼道:“真的?”
羅血古道:“不假,隻不知他辦到沒有。”
吉雅喜極而泣,道:“吳奇叔叔....真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他若要辦到的事,如何會辦不到?”
虎斑躺在地上,用力鼓掌,笑道:“羅大哥,你這人什麽都好,卻偏偏好生不識趣,這等好消息,為何憋到現在才說?”
羅血古木然道:“你們也未問我,我怎會想起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