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當年情話說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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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裏地,轉眼而過,不久與眾逃出的履族人匯合,繼續前行,直至見到前方有人等候,那幾人引眾人穿過山路,來到一隱秘草地間,隻見半山腰有一神廟,山下有清泉綠地,大片林地,確是藏身暫居的好地方。

    道兒、血寒、濟節等出來相迎,問明經過,盤蜒簡略說了一些,但將功勞全歸於東采英,濟節麵露敬意,道:“久聞獅心王俠心義膽,神功絕世,如今連掌門人都這麽說,那是萬萬錯不了了。”

    血寒見有人失血垂危,動手施救,一時忙得不亦樂乎。再過一個時辰,又有一群履族人來到山穀,護送之人,正是東采英與荼邪祖孫。

    濟節向東采英行大禮,說道:“久聞獅王大名,今日有緣得見,好生榮幸,又蒙獅王大仁大義,救下我族人,更是感激不盡。”

    東采英向眾人還禮,道:“我與祖父途經此地,碰巧遇上這不平之事,豈能袖手旁觀?此乃舉手之勞。更何況有這兩位兄弟在旁相助,我也深受其惠。”又指著那群履族人,說道:“龍血大軍襲來時,這些人逃過我歇息之處,向我求救,眼下他們與各位匯合,我也可放心了。”

    濟節與履族長老又是連聲道謝。

    楚小陵搶上說道:“大王何必過謙?我對獅王仰慕已久,一直盼著能與獅王結交。”

    當即濟節向東采英引薦眾人,說到盤蜒時,語氣格外尊敬。東采英聽說盤蜒竟是魔龍派掌門人,甚是驚訝,點頭道:“難怪吳奇兄弟如此了得,想不到竟是一派宗師。”

    盤蜒道:“一些雕蟲小技,班門弄斧,貽笑大方,獅王謬讚了。”

    荼邪搖頭道:“你小子先前出手時有避讓之心,我都瞧出來了。你的功夫著實不差,確當得了這魔龍派之長。”

    楚小陵心裏連連冷哼:“你這老頭眼光再厲害,也瞧不出我的身手。我眼下先深藏不漏,將來自可一鳴驚人。”

    刹那間,荼邪瞧見荒蕪,不禁動容,目光震驚,似覺得不可思議,荒蕪見荼邪眼神,微覺奇怪,怯生生的說道:“老前輩,你好。”

    荼邪歎了口氣,道:“像,真像。”

    東采英問道:“外公,甚麽真像?”

    荼邪不答,隻問道:“小丫頭,我問你,你祖上可有一位叫‘密芳’的女子?”

    荒蕪想了想,道:“老前輩,你認得我祖母麽?”

    荼邪哈哈笑道:“我如何...我自然認得她。她是我師妹,當年與我同拜在萬鬼征虎門下。”

    荒蕪“啊”了一聲,喜道:“原來老前輩也是...也是同門中人?”

    荼邪道:“老夫是鬼虎派的大叛徒,當年師父讓我浸泡黑血潭,老夫不願,師父一怒之下,將我師妹許配給旁人。老夫也是火爆霹靂的脾氣,又見咱們鬼虎門著實狠辣,不合老夫心意,於是我逃下山去,從此在南邊住下了。”

    東采英聽祖父說起往昔爭風吃醋之事,竟全不隱瞞,可見早已看淡,哈哈大笑,說道:“那這位姑娘,便是我師妹了?”

    荒蕪大為不滿,道:“老前輩,原來...你是我鬼虎門的大罪人?我鬼虎門遭難之際,你一直袖手旁觀,甩手不管了麽?”

    荼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鬼虎派做下的事,老夫一萬個瞧不順眼,我不動手殺那些狗崽子,已算得顧及往昔情麵了。”原來鬼虎派來自北妖的“征族”,從古至今,推崇武力,征服其餘部落後,強迫女子為族中勇士養育,荼邪有南人血統,學南人禮法,對此深惡痛絕,如何忍耐得住?

    荒蕪咬咬嘴唇,低下頭,不再理他。荼邪卻道:“但本族中的姑娘,卻是天下難得,心地善良的好女人。外孫,你看這位師妹好不好看?”

    東采英苦笑道:“外公,你又犯糊塗了,問我這話做什麽?”原來在鬼虎派與征族眼中,荒蕪毛發血紅,閃閃發亮,雙目有神,身材勻稱修長,實可算作絕世美女。

    荼邪道:“你若看得上她,我便撮合撮合你倆。”

    荒蕪又羞又惱,捏緊拳頭,大聲道:“老前輩,你休得胡言!你是本族叛逆,便是我的仇人。我....我不願再聽你說一個字。”

    眾履族人與楚小陵聽她出言不遜,無不大駭,生怕這老魔頭一怒之下,生出事端,那可無人能擋。但盤蜒心知荼邪為人,微微一笑,毫不擔心。

    荼邪歎一口氣,神色失望,道:“當年我與你....奶奶未成,你奶奶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可惜...嫁給了我那狗屁不通的師兄...唉,去他媽的,也不知她婚後快不快活?“

    他語氣雖然粗俗,但以此人放蕩不羈、閑雲野鶴的心性,居然對此耿耿於懷,語氣黯然,可見當年這傷心事傷他極深。

    荒蕪低頭心想:“爺爺他除了奶奶之外,其餘仍有十多個老婆,二十個女奴,三十多個孩兒,其餘私生孩兒,更是不計其數。奶奶瞧其他姑娘受苦,心裏...定不好受。這不是我征族女子一直的苦命麽?”

    荼邪又道:“我那師兄,乃是最古板、最俗氣的征族王八,我倆以往喝酒談天,他常說要殺萬人,娶百妻,建功立業,威名遠播,他奶奶的,我對他說:若讓我娶走你祖母,便是全天下的女人任我挑選交換,我也不看一眼。這小子還笑我死心眼,不成器。這老狗,我當時怎地不揍他一頓?”

    荒蕪心中一動,嘴上卻道:“此乃我征族民俗規矩,爺爺又豈能違背?”

    荼邪橫眉豎眼,大聲道:“征族女子,什麽都好,就是這逆來順受、死氣活樣,叫我看著難過。男子漢,大丈夫,有一愛妻,此生足矣,要什麽三宮六院的?”

    道兒聞言喝彩,笑道:“老前輩這句話深得我心。”說罷瞧盤蜒一眼,目光警示,盤蜒微笑道:“老前輩所言極是。”履族人各個兒不以為然,卻也不便反駁。

    荼邪又對東采英說道:“外孫,你瞧不瞧得上這姑娘?若瞧得上,我朝她磕頭,自扇耳光,求她嫁給你如何?”眾人見他為老不尊,皆感莞爾。

    荒蕪一陣嬌羞,扭過頭去,思緒紛紛,不言不語,她這鬼虎門中族人不知去向,幾乎就此滅亡,她孤零零的在異族之間,何嚐不想有個依靠?但她卻又是極固執的人,心念門規舊怨,如何能輕易答應?

    東采英惱道:“外公,你別逼人家姑娘,沒瞧出她不好意思麽?“

    荼邪嚷道:“你這輩子全吃女子的虧,那婆娘害的你不夠慘麽?你眼下是一國之主,麾下百萬臣民,卻連個老婆都不要,你是要讓我族絕後?”

    荒蕪心想:“他是鼎鼎大名的獅心大王、群妖大聖,一國之君,難道至今並未娶親?”偷瞧東采英時,見他相貌武勇,不怒自威,但眼中卻有難以驅散的悲涼,顯得又威風,又可憐,又神秘,又遙遠,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仰。

    東采英搖了搖頭,歎氣道:“外公,走吧。各位,今後有緣再見。”眾人再度朝他千恩萬謝,東采英抱拳禮拜,倏然不見。

    荼邪喃喃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上過女人的大當,難不成想當一輩子的和尚麽?”又朝荒蕪道:“小丫頭,你當真不願?”

    荒蕪喉嚨苦澀,隻低低嗯了一聲。

    荼邪道:“我當年不是東西,早該帶著你祖母一同跑路。小丫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頭子我沒幾年好活,隻盼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好過日子。”

    荒蕪幾欲脫口答應,但立即心想:“我生世淒慘卑微,又如何配得上他這位大英雄?我是暴虐閻王教的祭品....遲早有一天...”想著想著,淚水奪眶而出。

    荼邪以為自己嚇哭了她,頭大如鬥,身形一晃,也當即消失無蹤。

    荒蕪忍住悲傷,擦去淚水,血寒跑上,拍拍她肩膀,柔聲道:“莫難過,莫難過,好事多磨,你終究能得償所願。”

    荒蕪羞叱道:“我哪有...什麽心願?”

    血寒輕輕一笑,笑容溫柔調皮,荒蕪心頭大覺溫暖,悲傷之情,漸漸消去。

    盤蜒自有煩心事,懶得管這些兒女私情。之後眾人各自散去,慢慢休整,盤蜒與道兒說幾句安慰話,待她入睡,再去找楚小陵。

    楚小陵以為盤蜒欲來尋歡,朝他嫵媚一笑,問道:“吳哥哥,你找我何事?”

    盤蜒略一沉吟,道:“楚...楚公子,你贈給馬府的驅蛇香,如今還有麽?”

    楚小陵道:“自然仍有。”

    盤蜒道:“那為何先前咱們仍遭黑蛇之災?這驅蛇香難道無用麽?”

    楚小陵笑道:“哥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贈給馬府的驅蛇香,有個名目,叫做‘落地生根’,這香並非用作旅途,而是在某地紮根,保佑一方平安所用。使用之時,須得找一奴隸,將其殺死,以血液浸泡驅蛇香三天三夜,此後方圓數裏之內,黑蛇便不會出沒了。但這落地生根一旦離了那地方,便全無效用,須得重舉行儀式。”

    盤蜒心想:“為何當年我與師兄並未發覺這好東西?”遲疑片刻,又問道:“那可有保佑旅人的驅蛇香?”

    楚小陵道:“那種驅蛇香叫‘漂泊不定’,與這‘落地生根’截然不同,乃是綠色粉末。落地生根,些許可賣黃金萬兩。漂泊不定則更加稀少,便是再有錢也買不到。”

    盤蜒道:“漂泊不定具體如何模樣,又該如何運用?”

    楚小陵詳細說了,問道:”吳哥哥,你問這許多做什麽?”

    盤蜒道:“我有債要還。”朝他道謝,離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