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虛虛實實聲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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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蜒大吃一驚,運勁掙脫,但天瓏小手如鐵箍般縮緊,盤蜒連番掙紮無果。
羅尤雅道:“天瓏姐姐,這位吳哥哥確實傷的不輕,你莫再欺負他啦。咱們大夥兒都受了他極大恩惠。”
天瓏輕笑一聲,在他背心一拍,她一身功力,何等神妙,盤蜒立時大有好轉。她鬆開手,盤蜒退開一步,朝她行禮道:“多謝姑娘救助。”他心中仍存有一絲僥幸,聲音之中,不露破綻。
天瓏道:“你能與那暴虐纏鬥許久,也不容易了。想不到北妖國內,竟仍有你這般人物。”
盤蜒又驚又喜:“她竟沒認出我來?”細看天瓏雙眼,雖仍十分靈動,卻少了些許神采。他暗忖:“當年她一人化為九人,隻怕至今留有隱患,眼光不及往昔精巧。我付出代價沉重,她也傷的不輕。是了,她放過暴虐,並非毫無興趣,而是她未必能勝。”
他恐懼褪去,又念起呂流馨、蛇兒的仇恨來,說來也怪,這幾次三番殺害盤蜒親友的大仇人就在眼前,盤蜒卻不想動手。他明白即便使出全力,多半不過重蹈覆轍,可縱使他能夠取勝,他也不想與這少女為敵。
天瓏見他盯著自己瞧,一下反剪盤蜒雙手,盤蜒慘呼一聲,被她製住。天瓏笑道:“小哥哥,你看什麽看?再多看一眼,我挖了你眼珠子。”
盤蜒苦澀道:“是在下失禮,多有冒犯了。”
天瓏再度放脫了他,驀然一動,人已在百丈之外。她悄然而至,悄然而去,一句話也未留下,當真令人猜測不透。
那衛鵬老兒重重歎氣,道:“萬仙中仍有這般高手,可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須得稟告聖上,仍需小心防備才是。”
羅響點頭稱是,清點殘兵,足足死傷兩萬餘人,可謂前所未有的大敗,眾人養傷的養傷,休息的休息,喝血的喝血,睡覺的睡覺,忙著整頓調理。
羅尤雅“嗯”了一聲,走至盤蜒身邊,柔聲道:“吳奇哥哥,原來你武功這般高,倒不比剛剛那獅人差呢。咱們大夥兒可真欠你不少。”
盤蜒從懷中摸出一物,約莫半個橘子大小,交到她手上,道:“你好好收著,將來或許用得上。”
羅尤雅奇道:“這是甚麽?”解開香囊一看,見是綠色粉末,散發怡人香氣,光芒浮動,叫人賞心悅目。
衛鵬老者見多識廣,目瞪口呆,過了半晌,喊道:“這是...漂泊不定!你從哪兒弄來這許多?殿下,有了此物,咱們這支兵馬,便再不怕那黑蛇了。”
羅尤雅來此之前,也曾詳盡探查,做足學問,聞言一驚,妙目閃閃,歡呼道:“你是專門來送給我的?”
盤蜒想要說話,一開口,唇邊流下鮮血,羅尤雅大受感動,低聲道:“你專程趕來救我,還...送我此物,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泰慧走上幾步,嗔道:“殿下,這人什麽心思,你還不明白麽?當年他是老書生的時候,咱們都瞧出不對勁兒啦。”彼時盤蜒對羅尤雅流露出關切之意,被眾人曲解,竟犯了眾怒,惹得人人喊打。可此時他變得相貌俊秀,而羅尤雅已非幼小女童,泰慧說起此事,語氣以調侃居多。
羅尤雅身為長公主,一直以來受眾星捧月,備受愛戴,即使收到價值連城之禮,也早瞧得慣了。但此時卻怦然心動,俏臉羞紅,笑得十分歡暢,小聲道:“吳奇大哥,這是真的麽?”
盤蜒仍有些暈乎,隻道她問這漂泊不定真偽,斷然道:“自然是真的,再真也沒有了。”
羅尤雅以往也曾與王孫公子談過情,說過愛,雖從未全情投入,但於此並非一竅不通、易於深陷的懵懂少女,她心中竊喜,有些自豪,卻清醒盤算道:“這人是真迷上我啦,莫非想當駙馬爺麽?他這般武藝,若能為我所用,乃是天大的好事,至於以後麽....如他表現不差,惹我歡喜,今後沒準...讓他得償所願...“
念及於此,又羞又喜,緊握住盤蜒手掌,放在自己臉上,微笑道:“你喜歡我,我很歡喜,但我的情郎,不能是北妖的幫凶。”
盤蜒大驚,心知她誤會已深,哭笑不得,慌忙擺手道:“姑娘,我並非...對你有這般心思..”
羅尤雅皺眉道:“難道你並不喜歡我?”
盤蜒道:“我自然喜歡,但卻如同女兒一般....”
羅尤雅見他慌亂,感到有趣,啐道:“你將我視作女兒?原來你有這般嗜好。嗯,我也喜愛年紀大些的男子。”
盤蜒如何能吐露實情?隻道:“我隻是...以往有個女兒,與你長得一模一樣,見著你便想起她來,那並非男女情意,而是父女...”說到“父女”二字,又怕傳到女皇耳中,惹羅芳林懷疑,再度改口道:“而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懷。”
泰慧吃吃而笑,笑道:“這樁事情可真稀奇,我這公主妹妹,樣貌天下獨一,怎會有與她一模一樣的?你這話不盡不實,定是說謊。”
羅尤雅聽他這幾句話說的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修修改改,遮遮掩掩,也倍覺好笑。
天下女子,見著意亂情迷、心慌意亂的好看男子,總忍不住逗弄一番,占些便宜,印證自身魅力。羅尤雅頑皮心起,軟綿綿的說道:“是了,你不想做我情郎,想做我爹爹麽?你若不怕我娘砍你頭,我從此就叫你爹爹好了。”
盤蜒大駭,身影一閃,已站在數丈之外,嚴厲說道:“總而言之,北地凶險,有萬鬼,有北妖,有閻王,有黑蛇,這驅蛇香僅能保你們驅逐黑蛇,至於閻王之害,切骨之痛,各位務必銘記在心。”
泰慧道:“你是想讓我們回去?咱們數十萬大軍,豈能無功而返?”
盤蜒心想:“她也是我...泰一的小侄女,我照看女兒,可也得關照侄女。”於是柔聲道:“泰慧姑娘,你以往也曾在北地住過,深知此地凶險,可這十多年間,此地境況劇變,比當年更加惡劣。我隻盼你與殿下平平安安,純是一片好心。”
泰慧聽他所言發自肺腑,用情真摯,蒼白絕麗的小臉也是一紅,羅尤雅嘿嘿笑道:“喂,爹爹,你好貪心哪,難道要泰慧姐姐也叫你爹爹?”
盤蜒肅然道:“我並非戲言,這眼前血淋淋的教訓,難道還不足夠麽?這暴虐閻王能夠現身,其餘閻王自也極可能加害。諸位莫要固執,到時追悔莫及。”
泰慧一直覺得此行太過魯莽,於是勸道:“妹妹,他說的不錯,咱們闖過草海,掃清萬鬼餘孽,已然大獲全勝,不必貪功,今後定有卷土重來的好時機。”
羅尤雅歎了口氣,對羅響道:“哥哥,你下令吧,聯絡其餘兵馬,大夥兒這就返去南邊。”本來羅響是此行總帥,但羅尤雅威信卻遠在他之上。羅響魂不守舍的點了點頭,將此事吩咐下去。
盤蜒如釋重負,對雙姝說道:“兩位在南邊好好保重,此別之後,再會之時,遙而無期,隻盼我等不必兵戎相見。”
羅尤雅見他神色決然,心中沒來由的一痛,暗忖:“難道我今後真見不到他?難道我真愛上他了?”泰慧也頗感茫然,欲言又止,心裏空蕩蕩的。
盤蜒深深作揖,旋即隱匿無蹤。
他行至遠處,這才緩下步伐,思索剛剛之事,竇疑叢生,心底冰涼:那暴虐閻王出現之時,顯然並非魔獵,否則我怎會毫無察覺?但這閻王展現的能耐已非同小可,遠勝過當年的屍海閻王。這並非化身,而是他的真身。
難道北地間境況這般糟糕,連閻王都再不受限,可隨意往來,行走凡間了麽?那北地眾生,豈非大難臨頭?
盤蜒狠狠搖頭,驅散這可怕的念頭,轉而想到:“定是這暴虐有獨一無二的法門,就如逐陽那般,既然如此,隻需找上門去,將他逐走即可。”但他傷情複原緩慢,須得勞煩血寒醫治,而如何找到這閻王,自然又需大費周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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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采英、荼邪、荒蕪三人行至履族山穀不遠,東采英將荒蕪放下,荒蕪欲跪拜道謝,東采英將她擋住,道:“姑娘不必多禮。”
荼邪瞪著荒蕪道:“小丫頭,眼下我孫兒救你性命,你還能不嫁他麽?”
荒蕪深深垂著腦袋,慘然道:“我乃不祥之人,生怕連累國主。”
東采英並無娶親之意,神情凝重,問道:“姑娘,那暴虐閻王到底要甚麽事物?你將那事物毀去不就行了?”
荒蕪一咬牙,伸出爪子,在自己腹部用力一劃,霎時鮮血飛濺。東采英驚呼一聲,想替她止血,荒蕪已從裂口處取出一塊小小虎皮來。
東采英在她中脘、神藏、太乙、中注等穴道輕拍,荒蕪一陣劇痛,又一陣羞愧,險些暈死過去,好在東采英內力雄渾,救她活轉。
東采英碰那虎皮,但突然有飛蟲直衝他眼珠而來,荼邪手指一撚,將那飛蟲擋住,一聲輕響,荼邪手指割傷,那飛蟲也已粉碎。
荼邪沉吟片刻,道:“這飛蟲比之先前那閻王所使,更凶猛不少。”
荒蕪道:“這...這是我鬼虎派...這許多年來....殺人的...記載,依照...暴虐閻王...吩咐煉製的油墨,寫在虎皮之上。”說罷在那虎皮上一碰,虎皮翻卷,霎時擴展,變得橫豎皆有兩丈,宛如一張大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