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風雨之中見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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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丈驚呼道:“你與....此子早相識了?”

    蒼狐也頗驚訝,細看盤蜒,他當年與“吳奇”結識時,那人不過是一獨臂老者,且相聚不過短短時日,印象不深,此刻再度相遇,盤蜒已變為器宇軒昂、相貌瑰俏的年輕“吳奇”,他如何能認得出來?

    他呆了許久,搖頭道:“恩公兄,恕我愚鈍,想不起你。”

    盤蜒道:“我叫做吳奇,與你一般,也是莫名來此。”

    蒼狐、晉丈、風鳴燕同時喊道:“吳奇?”蒼、風二人是聽聞此名,想起此人,心生意外之喜,而晉丈則聯想到那聲名顯赫的涉末城主。

    盤蜒點頭道:“你怎會到這兒來的?在下頗想聽聽。”

    蒼狐指著晉丈道:“大哥,還請...先幫我治傷,我...非親手殺了此人不可。”

    晉丈退後一步,怒道:“城主,素聞你秉公辦事,深明大義,我是他師父,他尚且要害我,這等不忠不孝之徒,所言萬不可信,也萬不能從!”

    盤蜒漠然道:“你怎知他要說什麽?沒準他對你大肆誇讚呢?”

    晉丈心知絕不可能,但此刻自身功力不足,豈敢反駁?

    風鳴燕也道:“吳奇...叔叔,你勸勸他二人吧,莫要鬥氣啦。”

    蒼狐怒道:“你....至今還幫著他?”

    風鳴燕垂首道:“師父他畢竟救了你我性命,又收留咱們,這大恩不可忘懷。”

    蒼狐冷冷說道:“所以你陪他睡覺,將我當做死人、癡呆一般?”

    盤蜒一震,心想:“師辱徒妻,天地不容,若此事為真,也難怪蒼狐要殺這晉丈。”

    風鳴燕見盤蜒臉色喜怒難測,眼睛一閉,霎時嗚嗚哭了起來,晉丈也喊道:“小賊,你髒心爛廢,胡思亂想,實則哪有此事?”

    蒼狐鼓足力氣,指著晉丈道:“吳奇叔叔,我如何到來,如何淪落至此,都可盡說給你聽,若有半句假話,叫我淪為蟲食獸糧,屍骨無存!”

    盤蜒點頭道:“你說吧,誰是誰非,我心中自有公論。不過你若說謊,縱然你我相熟,我也非罰你不可。”

    蒼狐道:“好!六年多前,我與鳴燕兒遊山玩水,尋山踏雲,由一水洞乘船而入,行著行著,忽然間天色劇變,萬象如霧,我兩人似被卷入漩渦,恍恍惚惚間,已到了這世道上。”

    盤蜒歎道:“那是魔獵降臨,乾坤震蕩,合該你二人遭殃,誤入穿世之境。不過你並未習得伏羲道法,為何能夠安然渡過?”

    蒼狐奇道:“伏羲道法?武當山三豐真人曾傳過我倆一些道理。”

    盤蜒笑道:“原來如此,盡管說下去。”

    那晉丈搶著說道:“後來他二人被強盜圍攻,這小子武功太差,轉眼便抵擋不住。是我路過不忍,出手救他二人,並收留為徒。“

    蒼狐咬牙道:“實情並非如此!那盜匪分明是你暗中指使,我眼看就要取勝,你突然現身,將盜賊打發,你說了收徒之意,我瞧你色眯眯的盯著...鳴燕兒,不想答應,但你出劍傷我,要取我性命,鳴燕兒苦苦哀求,我迫不得已,才答應拜師。此後你數次要害我,都被我小心躲過。”

    晉丈連聲大喊:“胡說!瞎講!放****珠連轉,驚怒之情極為誇大,盤蜒使幻靈真氣一探,知道蒼狐所說不假。

    蒼狐又道:“你自稱是我師父,實則要我替你賣命,搶奪財物,對付敵人,我怕你害了鳴燕兒,隻得一次次奉命行事。你從未傳過我高強武功,唯有那邪門的墜獄重生之法,多半是想令我自行走火入魔。可...可我豈料你...你趁我不在,與這賤人...做了...苟且之事!“

    風鳴燕哭道:“你為何要在外人麵前說出此事?你答應過我不再提起的!我是為了救你,這才...這才獻身於他。”

    晉丈厲聲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合謀起來要害我麽?”

    蒼狐道:“後來...我練墜獄重生功有成,自詡不再怕他,便原諒你所有過錯,提議將他殺死,遠走高飛。可你...你明知我能夠取勝,卻一次次勸我饒他,我如今見你....再替他求情,終於知道你對他有了情義,你並非隻為救我,你是貪慕富貴,依附強勝,反複無常的賤人!”

    風鳴燕急道:“我怎會....怎會.....既然你懷疑我,那你殺了他好了,我絕不再多說一字。“

    晉丈怒道:“臭婆娘,你好狠心!枉我待你不薄!”

    盤蜒道:“後來呢,此間又發生何事?”

    蒼狐道:“我終於下定決心,帶鳴燕兒離山而去,這晉丈追了上來,與我鬥了數百招,不敵而逃。我與燕兒繼續趕路,途中遇上一群士兵,被黑蛇教追殺,巧合之下,我與晉丈被卷入其中,脫身不得,隻得一路與黑蛇教爭鬥。爾後鳴燕兒被敵人捉走,我前往相救,這晉丈見我急躁,便假裝相助,從旁偷襲,幸虧我早有防備,激鬥許久,將他擊敗。”

    盤蜒目光讚許,道:“這晉丈是萬鬼的鬼官,你經過五年曆練,竟能勝得了他?真不愧為蒼鷹之子。”

    蒼狐道:“我體力遠不及他,但恰巧那時有一黑蛇冒出,冷不丁咬他一口,我才能重創此賊。”

    盤蜒道:“難怪這晉丈身上有黑蛇之毒,又有利刃之傷。”

    蒼狐恨道:“我任由他在原地等死,自己繼續追趕黑蛇教,卻中了埋伏,被他們擒住。可想不到晉丈...又被...吳兄,我不怪你,反而要多謝你令我再有機會,可以手刃此賊。這一回我絕不再心慈手軟,非要見他咽氣不可!”

    盤蜒從懷中取出血寒的靈丹妙藥,喂蒼狐服下,蒼狐咳嗽幾聲,立時神采奕奕,精力恢複大半,他仰天長嘯,手中紅色劍芒凝成,光亮璀璨。

    晉丈大叫道:“吳奇城主,你不可聽此人一麵之詞,我與這女子如若有染,叫我死無葬生之地。”

    盤蜒笑道:“這可並非一麵之詞!”袖袍一拂,風鳴燕衣衫吹開,叮當聲中,隻見她脖子上掛著層層吊墜,手上戴著玉鐲,耳邊穿著耳環,發髻上插著玉釵,其上皆有幽鶴派的標記。盤蜒道:“你對她可當真不錯,金銀珠寶,貴玉名鑽,盡在身上。她倒也舍不得這些寶貝。”

    風鳴燕滿臉通紅,道:“我怕與丈夫出逃之後....窮困潦倒,需得有些預備。”

    晉丈辯解道:“那是這逆徒盜走的...”

    盤蜒又指了指蒼狐,道:“他身上連半點幽鶴派徽記也沒有,可見他對你深惡痛絕,既然如此,又怎會盜走諸寶,贈予妻子?那是你為防她逃走,送的全是顯眼寶貝,便於追蹤罷了。”

    蒼狐見蒼鷹明察秋毫,推論果決,好生佩服,仗劍上前,道:“晉丈,我領教領教你的幽鶴大法!”

    話音未落,盤蜒已捏住晉丈喉嚨,輕輕一捏,哢嚓一聲,晉丈立時氣絕。風鳴燕低哼一聲,神色微有不忍,這轉瞬之間,盤蜒已知她確與晉丈有過床第之歡,且似之後並非受迫,而是漸漸相熟,有心依賴。

    蒼狐驚愕之下,身子發顫,盤蜒道:“我已逗留許久,可不能等你二人死纏爛打,分出勝負。”又對蒼狐道:“從今往後,你是我涉末城的城民,若你願意,我收你為徒,若你不願,我也傳你功夫,委以重任,你需盡心盡力為我辦事。此世動蕩不穩,我如找到離世之法,必送你與你妻子回去。”

    蒼狐立時向盤蜒跪倒,用力磕頭,風鳴燕見機極快,蒼狐剛拜,她也立刻拜下,道:“師父....”

    盤蜒冷冷說道:“我可沒說收你。”風鳴燕“啊”地一聲,身軀似被無形手掌撐起來一般,她臉色驚懼,又顫身落淚。

    蒼狐抬起頭,眼中含淚,麵露微笑,道:“叔叔,我不叫你師父,叫你叔叔成麽?可我心裏,仍視你為恩重如山的長輩。”

    盤蜒見他心情恢複倒快,奇道:“為何不叫師父?”

    蒼狐指著晉丈屍體,道:“我曾被迫叫此人師父,夜裏想起,常常痛罵他’臭師父,狗師父,豬師父’,過了五年,習慣鞏固,難以改正,那豈不把你也罵進去了?”

    盤蜒笑道:“這倒也可以。”想了想,又道:“上回分手,你這老婆已有身孕,你那孩兒呢?”

    蒼狐道:“交給我娘帶著了,她與爹爹有孫兒陪伴,日子也不寂寞。”

    盤蜒皺眉道:“你二人四處遊玩,逍遙快活,卻不管兒子死活麽?”

    蒼狐臉皮一紅,道:“是,叔叔教訓的極對,但咱們也並非不管,隻不過陷在此地,難以歸去了。”

    盤蜒稍稍沉吟,道:“你二人所以能來,實是僥幸至極,已然耗盡氣運,如若再行嚐試,或需積德積力不可,況且不知何處有來往天門,此節倒也不可太急。”

    蒼狐心想:“我欠叔叔太多恩情,豈能不報?他看似正在用人之際,我當竭力為他效勞,補報大恩,回不回去,則全看造化了。”想起這些年朝不保夕,如今終得靠山,不由喜悅非凡。

    盤蜒指著風鳴燕道:“你這妻子,雖遭奸人迫害,但她同你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終究功大於過,如何處置,你當自斷。”

    風鳴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淒然道:“相公,你若...不要我,便給我個痛快吧,我是你口中不知廉恥的賤人,還不如死在你手上。”

    蒼狐注視她良久,終究不忍,歎一口氣,將她摟在懷裏,道:“是我失言,不該怪你,我本領低微,才致使你落入惡人之手,咱們如今遇上叔叔,正是苦盡甘來,我絕不會令你再受半點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