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癡纏念想交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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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斬吞魂時分了心,身子停頓不動,另有四人一齊現身,各出狠招擊向他,這四人身手極強,其中一人更是出眾,青斬就這麽呆了一瞬,已然陷入險境。
乒乓兩聲,青斬後背中招,他口中噴出鮮血,立時使出師傳絕學,兩道黑火燒向敵人,這兩招全力以赴,凶悍絕倫,眼前二敵大聲慘叫,後退開去,一人左手,另一人右手,皆被燒的焦黑。那兩人齜牙咧嘴,傷勢一點點愈合。
蒼狐心想:“這四人似是萬鬼的鬼官?”
青斬受鬼官重擊,傷勢極重,身子前傾,勉勉強強站立不倒,其中一青麵青袍的老者走上,此人臉上布滿疤痕,神色陰鷙,雙眼凶惡中透著狡黠,他看青斬一眼,搖了搖頭,指著縛秀鑾道:“她才是正主兒。”
縛秀鑾怒道:“萬鬼的‘斷青山’後沉?你也想搶徘徊之沙?”
那老者道:“不錯,到時總要殺光所有敵手,先殺一個是一個!”
縛秀鑾指著其餘三個鬼官,厲聲道:“這三人並不受徘徊召喚,為何肯替你賣命?”又對那三人喊道:“這人即便能夠得逞,你三人也休想活命!”
那三人皆哈哈發笑,一人大聲道:“咱們與後沉大哥結義,大哥說他若當了閻王,必給咱們極大好處。將來咱們死後,可去聚魂山做閻羅。”
縛秀鑾喝道:“放屁,放屁,他是騙你們的!”
後沉舉掌,驀然打向縛秀鑾,縛秀鑾自身武藝頗高,加上所騎駱駝極為神駿,蹄子一蹬,飄然已在遠處,但後沉這斷青山掌力沉重淩厲,後勁不凡,刹那間又有六層勁力急追過去,那駱駝躲了五層,第六層結結實實打在身上,它受傷不重,但嚇得慌亂,一掀駝峰,將縛秀鑾拋了下去。
縛秀鑾“啊”地一聲,翻身落地,足尖一點,長鞭直擊後沉麵門。後沉出手一抓,將長鞭打在一旁,雙掌如刀似劍,連連劈出,終於在第十招上,“嗤”地一聲,縛秀鑾手臂被狠狠抓開口子,鮮血淋漓,縛秀鑾咬牙忍耐,臉色慘白。
後沉見勝券在握,忍不住仰天大笑。
蒼狐見局勢凶險,這縛秀鑾是他恩人,青斬更是她義弟,他雖然病重,已不能不出手,他狠命忍耐頭疼,撐起身子,握緊黑蛇劍,一點點走了上去,拉住縛秀鑾手臂,示意她退下。青斬艱難喊道:“哥哥,你做什麽?這群人著實了得,你此刻....”
後沉見他病的厲害,臉色發青,身子搖晃,顫抖欲潰,全不將他放在眼裏,再度拍出一掌,隻道掌風輕輕一碰,立時要了這病鬼性命,但蒼狐使殺生劍訣,一招“愚者之末”,劍意淩厲,顫栗心魂,後沉太過疏忽,驀地“啊”地一聲,心慌意亂,露出極大破綻,隨即,黑光如電,黑蛇劍已刺入他咽喉,蒼狐想也不想,自然而然使出青斬那招“青仙斬魂”,劍氣如熔爐,煉化後沉魂魄,他張開嘴,將那煉魂吞入腹中。
另三人齊聲驚呼,似見到天下間最古怪之事,那煉魂入腹之後,蒼狐腦中沉痛立時緩解,渾身上下皆說不出的暢快。
他吞魂之舉,唯獨青斬看得明白,他震驚萬分,立時又喜出望外,喊道:“哥哥,你怎麽...也是...貪魂蚺?”
這雖是蒼狐首次吞魂,滋味兒美妙無比,但他並未沉迷,而目望另外三者。那三人皆是萬鬼鬼官,雖稍不及後沉,卻各個兒都是高手,此時鎮定沉著,並無退卻之意。
蒼狐道:“你三人也是萬鬼的?”
其中一毛發濃密,雙耳尖尖的老者道:“不錯,臭小子,你殺咱們大哥!咱們與你不共戴天!‘’
蒼狐將黑蛇劍一圈,一招“青龍斬霧”,霎時黑氣如潮,將三人層層圍住,三人臉上變色,看出此人表麵羸弱,實則功力高絕,他病狀不假,但身手也貨真價實。
蒼狐道:“我乃涉末城蒼狐,亦是萬鬼大鬼官。吳奇宗主曾有號令,昔日萬鬼門徒,皆可重新來投,再入萬鬼之門,你三人為何不來?”
一羊角老者喊道:“吳奇算什麽宗主?那是他自封的,無人承認!”
蒼狐看了看另兩人,那兩人也皆目光不善,蒼狐道:“我隻問一句,你三人回不回來?”
另一個大個兒絡腮胡子的老者罵道:“放屁,咱們非為大哥報仇不可,大哥已死,咱們豈能獨活?”
蒼狐點點頭,劍上燃起烈焰,有如火山噴焰,聲勢浩大,正是那“飛升之劍”的絕學,他一劍斬出,三人各挺兵刃,合力擋下一招,皆半身酸麻,體內熾熱。蒼狐身形一晃,已站在三人麵前,凝立不動,似在等三人發招。
羊角老者張開嘴,吐出一股藍風,風中含陰寒內勁,尖銳異常;絡腮大個捏緊右拳,一招直搗黃龍,招呼蒼狐腦袋;尖耳老者手在地上一碰,數十根藤條纏向蒼狐。
蒼狐手一揚,一招“吾友之盾”,將三人招式一齊化解,隨後再使“懲惡之鞭”,象鼻蛇身功擴散開去,已將那三人纏得嚴嚴實實,纖毫難動。那三人大聲怒喊,奮力甩振,卻又如何逃脫得掉?
蒼狐說道:“我數到三,如若不服,我將你們魂魄吞了。”
那三人皆聽說過貪魂蚺的傳聞,見蒼狐眼神,心中一涼:他那眼神,看似溫和,卻藏有說不盡的貪婪食欲,真像饑腸轆轆的野獸一般。頃刻間,那絡腮胡子喊道:“我服,我服,從此隻聽蒼狐大人號令行事!”
蒼狐愕然,心想:“你剛不是說要與後沉同生共死麽?”但也知道以往萬鬼門人彼此勾心鬥角,隻服強者,極少死心塌地,忠貞不二。
羊角老者、尖耳老者也都大聲道:“咱們從此都聽蒼狐大人的話!”
蒼狐退後一步,那三人同時得了解脫,穩穩落地,又當即拜服在地,大聲宣誓道:“大人武功通神,我等心悅誠服,以後再歸萬鬼門下,唯大人馬首是瞻。”語氣竟頗為誠懇。
昔日金蟬曾說過:“北妖之民,隻服強者。”這三個老者雖皆是武功高強,叱吒風雲的鬼官,但蒼狐三招之內便將三人全數製服,武功之高,絕不在昔日金蟬之下,三人敬服無比,再不生半點違逆之心。
蒼狐搖頭笑道:“你們並非聽我的話,而需聽我師父吳奇的話,他才是宗主,我是他屬下而已。”
羊角老者忙道:“大人神通蓋世,難道吳奇宗主比大人還要高明,我看...不見得如此。”
蒼狐暗忖:“叔叔武功已未必高得過眼下的我,但無論如何,他於我恩義深重,我豈能有不臣之心?”又著重說道:“既如此,我若能與叔叔重逢,必告知他你三人入門之事,他若將你三人派於我手下,我自也欣然答應。”
三人大喜,又連連向他拜謝,蒼狐扶起三人,言語頗為相敬親密,三老見他前倨後恭,禮賢下士,更生欽佩之意。
縛秀鑾等見他竟一舉收服了這三位強悍高手,無不喜出望外,青斬盯著蒼狐直瞧,露出呆呆的微笑。
蒼狐道:“縛姑娘,咱們是繼續上路呢,還是歇息一會兒?”
縛秀鑾喜道:“好老弟,你仍要幫我麽?”
蒼狐道:“這是自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姑娘救我兄弟二人性命,我等自當保護姑娘到底。”
縛秀鑾連連點頭道:“我運氣當真極好,遇上你兩位小恩人,總算沒看走眼。大夥兒都受了些傷,在此歇小半個時辰,倒也正好。”
蒼狐本想將她打暈送回,以免她被徘徊之沙所害,但在荒漠中不識得路,隻盼徘徊之沙召喚她時,能在這無窮大漠中指出一條通途,至於救她脫困之事,倒也不忙於此刻。
他又走向青斬,青斬苦笑道:“哥哥,你...也與我一樣啦。”
蒼狐心中泛起極大的親情,隻覺青斬是自己與生俱來的親人,這情感他以往也曾感受過,但至此才真正浮出水麵,加倍強烈,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再度重逢一般。
但親情之後,又有極危險的衝動,催促他剖開青斬的腦袋,挖出其中鮮美的魂魄。
他知道青斬也有這可怕的食欲,親情與食欲混雜在一塊兒,動人心魄,虛幻怪異,似要催生出更奇妙的感情。
蒼狐搖了搖頭,脫離沉思,握住青斬掌心,道:“你傷的不輕,我替你療傷。”
青斬微微一笑,閉上眼,就像幼年的孩子等待父親照顧,蒼狐運轉內勁,在青斬體內流轉。兩人所練的心法頗為相近,但心魂上更渾若一體,這般傳功,效用驚人,與在他自己體內運行一般無二。
蒼狐心想:“為何我與青斬...就像是一胎雙生似的?不,不,就算是同胞兄弟,也決不能如我二人這般圓融無阻。”
他為何會成為這吞吃魂魄的怪人?頃刻間,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我與他皆有黑蛇劍,是黑蛇劍煉化了咱們的魂。我這幾天來發燒頭疼,正是黑蛇劍在轉變我。”
青斬道:“咱們這樣的人,叫做...貪魂蚺,吳奇他也是一樣,若你再見到他,便能從他眼中見到紫煙,與我眼中無異。”
蒼狐笑道:“難怪你麵對他時,總是情緒古怪,原來你當他是親人。”
青斬斷然道:“他才不是親人,那是我年少不懂事,被他蒙騙,受盡侮辱與苦頭,我...我和你說過,我恨透了他,你..你若對他友善,我...我心裏難受的很。”
蒼狐聽他說的淒涼,不由心疼,不及細想,已將青斬摟在懷裏。青斬低哼一聲,身子軟綿綿的,神色極為陶醉。